第四十六章新夥伴

    一段很久以前的記憶湧上心頭。

    他記得最清楚的，是一個女人。在他被封印之前，她是他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與之簽訂契約的人。然而，她不僅僅是與他簽訂契約的人。她也是他出生後遇到的第一個存在，他最珍貴的朋友，以及向諾維姆展示了一個全新世界的人。

    然而，他們的結局卻是悲慘的。

    為了保護她，與她建立更特殊的關係，他不自覺地與她簽訂了契約。但是，魔獸的特殊魔力，對於普通人來說，就如同毒藥一樣。屈服於大地的巨大力量，她開始像幹裂的土壤一樣病倒。而因為她的身體拒絕了他的法力，她開始失去理智，時不時失控。

    很快，她就成了人類恐懼的象征。但是，違約是不可能的。這是一份絕對的契約，從他出生就決定了，隻有其中一個人死了，契約才能結束。不過，她並沒有怨恨他。

    另一方麵，諾維姆多次試圖自殺。他認為如果他們中的一個人必須死，他應該是那個死的人，但她阻止了他。她威脅他，說如果他死了，她會馬上自殺。於是，兩人周遊世界，想方設法解約。

    曆盡千辛萬苦，終於找到了一個方法封印；一個非常強大的，可以取消將他們聯係在一起的任何契約。雖然封印自己意味著他們的分離是不可避免的，但這是他們唯一能找到的方法。而且，他們來不及了——她的皮膚像一棵老橡樹，頭發很脆，眼睛也很混濁。她身上原本帶著的那股生機勃勃的光輝，已經沒有一絲蹤影。唯一不變的是她抱著他時的笑容。

    【是時候分開了。】

    她所剩的時間不多了。雖然她反對封印，但諾維姆堅持。

    他希望她能享受一段平靜的時光，哪怕隻是短暫的。

    在她流下眼淚的同時，她唇邊的笑容自始至終都沒有消失。

    【你以後一定會遇到你的知己。】她低聲對他說。[你不會遇到像我這樣缺乏契合度的人。一個能夠接受你所有力量的人，一定會出現在你的麵前。所以不要放棄。請找到你的幸福。]

    她的真摯感情觸動了諾維姆的心。

    她抱住諾維姆，感受著他柔軟的皮毛，嬌小的身軀，以及略高於人類的溫度，仿佛要將這些感官烙印在自己的身上。

    然後她唱了一首舒緩的歌。他們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但有一首歌傳遍了世界。這首歌譴責了諾維姆，歌詞充滿了對他的恐懼和怨恨。

    [如果我們解決了這個問題，讓我們環遊世界。我們可以做很多好事，改變歌曲的歌詞。]

    聽完這首歌，她對他說了這句話。

    然而，他們失敗了。

    就像以前一樣，她和諾維姆仍然是恐懼的象征。

    歌聲不長，很快就結束了，但她又用調皮的語氣說話了。

    [雖然我無法改變關於你的歌曲，但我要讓人們知道你不僅僅是一個可怕的存在。既然一首關於你的恐怖的歌曲正在世界傳播，那麽我也會用一首歌來告訴人們關於你善良的故事。]

    然後，她用沙啞的聲音宣誓。

    【即使人們不相信我，或者這首歌沒有流傳開來，我也會繼續努力。如果我有一個家庭並有孩子，我會教他們這首歌。所以，即使隻剩下一個人唱這首歌，我也會確保有一首歌以你的名義喚起愛與希望。而這首歌將響徹全世界！]

    然後她又開始唱歌了。她的歌與講述他的恐怖的另一首歌相反。如此夢幻，歌詞仿佛捕捉到了他所有的情感和希望，而她的笑臉，將歌曲深深地嵌入了諾維姆內心深處的角落。

    就這樣，諾維姆被封印了。

    當他睡著時，他做了同樣的夢。這是一個苦樂參半的夢，想象著如果他沒有被封印並繼續與她和平相處會發生什麽。而在做夢的時候，他完全意識到自己在做夢，知道那是一個永遠不會到來的未來。

    這大概就是為什麽……

    [你不會遇到像我這樣缺乏契合的人。一個能夠接受你所有力量的人，一定會出現在你的麵前。所以不要放棄。請找到你的幸福。]

    ……這句話在他腦海裏回蕩。

    諾維姆眼中的紅暈開始消失。他鋒利的牙齒和尖銳的爪子縮了回去，他停止了不斷的咆哮。

    諾維姆隻是盯著斯諾克看，後者無助地不停地唱著歌。

    雖然這些年來很多地方都發生了變化，但斯諾克的歌絕對是諾維姆在封印之前聽到的。這首歌的開頭部分與人們在諾維姆的怨恨和恐懼中所唱的相同。

    這是一首他永遠無法適應的歌。

    於是，就在他失去知覺的同時，他也感受到了一種熟悉的厭惡感，低吼著。

    然而，隨著歌曲的繼續，這首歌不像他記憶中的那樣。這首歌的歌詞和旋律已經改變。這就像她在他被封印前唱的那首歌一樣旋律、歌詞和對他的依戀感都是一樣的。

    【我不是答應你了嗎？】

    盡管她死後已經很久了，但她似乎還在和他說話。

    就像一個惡作劇成功的淘氣孩子，她似乎對他微笑。不過，那笑容很快就會變成柔和的——就像她特意留給他的那樣。

    [我告訴過你，即使隻有我的孩子，我也會將它傳播下去。]

    全身湧出的狂暴能量，很快就開始減弱。他瘋狂的眼睛很快就恢複了清澈，開始映出眼前的身影斯諾克。

    他是諾維姆解開封印後遇到的人類，也是擁有與他相同能量屬性的人。從他模糊的視線中，諾維姆看到斯諾克與他對她的形象重疊。

    天很亮。

    仿佛昨晚的激戰全是謊言一般不存在，鳥語花香，天空湛藍，雲霧繚繞。

    然而，與往常一樣開始早晨例行公事的大自然相比，人類嘈雜而混亂。

    是因為昨晚傳來的神秘的轟鳴聲。

    基本上，昨晚在蘇爾沒有人睡得愉快。

    一個救援小組迅速成立並被派去調查礦山。

    幾名政府雇員、專家和部隊上來，那些神經質和好奇心強的人從後麵跟了上去。

    當然，調查組封鎖了礦區周邊，外人無法進入事發現場，人們在該區域內閑逛。

    該礦區暫時被封鎖。

    即使采礦是這座城市最重要的業務，他們也無法在激烈的戰鬥遺留下來的情況下推進采礦工作。考慮到城裏的情況，他們調動了大量的資源和人力，對昨晚的事件進行了調查。

    如果他們知道昨晚的案子是齊克摩爾和斯諾克，事情對他們倆來說都會變得非常麻煩。人們甚至可以團結起來反對諾維姆，並將他視為對城市安全的威脅。

    於是，齊克摩爾毫不猶豫地做出了決定——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

    “先生，我們回來了！”

    “我們回來了。”

    入口打開，山姆和漢斯走了進來。

    仿佛花費了很多力氣，一臉的疲憊，但兩人的表情，卻是一副如釋重負的神情。

    “怎麽樣？”

    “我隻是一直說我對昨晚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山姆回答。漢斯用力點了點頭，仿佛剛剛完成了一個任務。

    “這樣真的可以嗎？”

    調查組已請求他們的合作。

    不像齊克摩爾和刺客，山姆和漢斯昨晚得到了守門人的許可，可以通過要塞的大門，所以甚至有證據表明他們在事件發生時在礦井。

    這就是為什麽調查組要求山姆和漢斯作為可能的證人提供幫助的原因。

    盡管他們“請求”了幫助，他們無法拒絕——尤其是對於不得不繼續住在城裏的山姆。所以兩人都配合調查，但都沒有說真話，因為他們已經答應過齊克摩爾，會閉口不言。

    “你告訴他們我教你什麽了嗎？”

    “是的。我告訴他們，我在攀爬時聽到了很大的聲音，所以我在礦井中間停下了腳步。我還告訴他們，我躲在灌木叢中，直到噪音停止，因為我很害怕。”

    “那挺好的。”

    他或許無法抹去所有的戰鬥痕跡，但對齊克摩爾來說，動動周圍的環境卻是輕而易舉的事。在他死亡之前，他有很多這方麵的經驗。

    “我把造成這件事的人的屍體撒了。我還用我偶然發現的德魯的屍體來創造一個似是而非的場景。他們無法知道我們情況。”

    齊克摩爾詳細解釋了他的工作後，山姆才鬆了口氣。

    然而，他並沒有完全鬆口氣，而是拿出一張椅子，用顫抖的雙腿坐在了上麵。

    “我不想再做這樣的事了。”

    “習慣了會很有趣。”

    調查組應該也會來找齊克摩爾吧。既然他把德魯的屍體攤開在事發現場，他們可能會發現德魯、齊克摩爾、斯諾克和山姆之間的麻煩事情。然而，即使他們這樣做了，斯諾克和山姆也是受害者，並且是普通的礦工。所以他們可能隻會懷疑齊克摩爾。

    “別以為我跟你一樣。我將過著正常的生活，我隻需要挖礦。”

    “混蛋。”

    “這就是我想要的完美生活。”

    當他們分享這無用的談話時，山姆的焦慮開始完全消失。

    他開始笑得更厲害了，不再抖腿了。

    見山姆冷靜下來，齊克摩爾轉入下一個話題。

    “好吧，那我們來說說那些家夥。”

    齊克摩爾的目光落在了斯諾克身上，半躺在床上的斯諾克懷裏抱著諾維姆。諾維姆眼珠一轉，感受著周圍的氣氛。魔獸特有的敏銳感官傾注著周圍的情緒，他能感覺到，一場對他來說非常重要的對話即將展開。

    一邊低聲叫喊，一邊抬頭看向抱著自己的斯諾克。

    他看到斯諾克堅定的臉，仿佛斯諾克已經下定了決心。

    “首先，諾維姆似乎不會再失控了。剩下的就是你們兩個之間的苦澀感情，以及你們與諾維姆的計劃。”

    “我之前已經告訴過你，我原諒了他。”山姆毫不猶豫的回答道。

    仿佛將自己的思緒完美的整理完畢，語氣中沒有一絲顫抖。

    “是的，我對你的反應印象深刻，但問題在於你的情緒。”

    果然，齊克的話，斯諾克的臉色並不好看。他的臉上寫滿了愧疚。

    “我真的很感謝山姆的寬恕，但諾維姆確實導致了我們父親的死亡。所以，我也不認為我們可以僅僅用我們的語言來克服它。”

    斯諾克的聲音是如此的輕柔細小——聽起來就像一隻在地板上爬行的老鼠。不過，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山姆一臉尷尬，雖然說原諒了諾維姆，他並不後悔，但也能理解斯諾克的心情。人類的情感極其複雜。

    就在這時，齊克摩爾插了一句“那，以後做點善事怎麽樣？”

    “什麽？”

    “做善事。”

    齊克摩爾走向斯諾克，抓住他的肩膀。

    “諾維姆在沒有承受任何後果的情況下被原諒，這讓你感到不舒服。然後你隻需要讓他做一些事。讓他為他的錯誤付出代價，直到你們兩個都滿意為止。”

    “你的意思是，他應該通過善行來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代價？”

    “當然。犯罪分子在宗教機構中贖罪時，他們做的第一件事是什麽？這是在幫助別人。做善事是原諒自己的最好方法之一。真的沒有什麽比這更能掩蓋你過去的錯誤了。”

    雖然山姆不同意齊克摩爾將“幫助他人”視為工具的方式，但齊克摩爾並沒有說錯。

    山姆沉默著開始思考了。

    “為了讓它發揮作用，最重要的是你要相信它。不管別人怎麽說，你必須相信這對你有用。”

    “那你是要告訴斯諾克去幫助孤兒院還是給掙紮中的人——諸如此類的事情？”

    “不。”

    山姆對齊克摩爾的強烈否認眨了眨眼睛。

    “諾維姆是做錯事的人。他必須使用諾維姆的力量。”

    諾維姆的力量。山姆想起斯諾克發狂時的樣子，不禁有些顫抖。

    對他來說，大地之力的魔獸是如此巨大而恐怖的。

    “……那我該怎麽辦？”

    自從齊克摩爾提到“做善事”後，斯諾克就一直直視齊克摩爾。

    “你告訴我你討厭做礦工，對吧？你告訴我你想去冒險。”齊克摩爾苦笑。“那就做你想做的吧。”

    “齊克先生，你的意思是說讓我去冒險嗎？”

    斯諾克和山姆被齊克摩爾出乎意料的回答嚇了一跳。

    “可是對斯諾克來說太危險了！你以前不是也說過嗎？”

    “是的，但那是以前。現在，他有了諾維姆。”

    聽到有人提到他的名字，諾維姆的臉色不時地動了動。

    “如果斯諾克學會了如何正確使用諾維姆的力量，那些怪物或街上的土匪就不會再對他構成威脅。跟著我。我可以幫助你，這樣你就可以自由地使用你的能力了。”

    齊克摩爾的話讓斯諾克也陷入了沉思。

    這並不是一個糟糕的提議，相反，對他很有吸引力。如果他用諾維姆的力量做善事，他覺得自己完全可以接受和原諒諾維姆。而且，他還能成為他夢寐以求的冒險者。

    斯諾克問諾維姆“你怎麽看？”

    咕！諾維姆給出了肯定的回答。即便是不能理解他的人，也能看出他完全支持齊克摩爾的想法。

    【解決了這個問題，我們就環遊世界吧。讓我們做很多善事，讓歌曲變得更好。】

    諾維姆覺得他似乎還能聽到他朋友的聲音。

    即使很久過去了，她已經不在人世，但如果諾維姆四處走動，他還是可以信守諾言的。諾維姆沒有任何理由拒絕這個提議。

    “那就這樣決定了。”

    看到諾維姆也支持他的計劃後，齊克摩爾點了點頭。

    盡管山姆看起來不滿意，但他最終還是會同意他們的。

    ‘好吧，我們可以暫時結束這件事了。讓我們看看，接下來……”

    齊克摩爾的目光變得銳利。

    “我得看看刺客組織的反應。”

    該組織可能有一個擁有龐大信息網絡的地下組織。他們知道斯諾克的特殊魔法屬性以及諾維姆從他的封印中釋放。他們還能夠使用德魯讓斯諾克和諾維姆相遇。

    “不僅如此。”

    斯諾克和諾維姆就算屬性再配得上，也很少有人會強行融合人和魔獸。

    “要是蘇爾的高官能從刺客的屍體上查出什麽來也不錯。

    但與齊克摩爾的希望相反，該組織根本沒有任何後續行動的跡象。

    “我要去！”斯諾克擺擺手。

    同樣在斯諾克懷裏的諾維姆也可愛地尖叫了一聲“koo！”

    他們站在靠近城牆的一條街道上。

    齊克摩爾和漢斯終於可以離開蘇爾，山姆一直跟著他們出來告別。

    齊克摩爾盯著他的新旅伴斯諾克。

    斯諾克看起來好像因為終於能夠實現自己的夢想而欣喜若狂。

    “現在，他不會再成為地獄的暴君了。在我的幹預下，曆史已經了改變。

    齊克摩爾雖然沒能完成他最初打敗地獄暴君的使命，但還是很滿足的。

    “大地之霸出來的時間已經過去了。既然我阻止了地獄暴君的出現，阻止了蘇爾被摧毀，我肯定做了一件好事。

    而且就算是以後斯諾克真的變身為大地霸主的可能，齊克摩爾也隨時都可以殺了他——這也是齊克摩爾想要帶上斯諾克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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