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受罰(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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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瑾!阿瑾!”
言予淺大聲喊著,隻是她身子骨虛弱,聲音也並不洪亮。
行軍的動靜很大,但淮煜瑾愣是聽見了這兩聲呼喚。他回過頭,隻見一身素衣的言予淺朝他招手,她甚至還想跳起來,隻是礙於膝蓋的傷,沒跳多高。
袖子從言予淺的手臂滑落,露出一截白皙的胳膊,在陽光下十分晃眼。
淮煜瑾硬生生的克製住了立馬回頭的衝動。
堅硬的戰甲緊緊的貼在他身上,隔著衣服摩擦著他背上那一道道杖責的傷口。
背後一陣濕潤,淮煜瑾知道那不是汗水,而是血痂被磨破後的血液。
幸而身上的衣物是玄色的,否則所有的將士都會發現,他們的主帥,還沒開始打仗便負了傷。
言予淺叛國的罪行無法洗清,皇帝堅決要殺言予淺,他似乎早就下定了決心想置言予淺於死地。
淮煜瑾無法幫言予淺翻案,便隻能暫退一步,提出要領軍平定西方戰亂的計策。
他若是出征,就需要有個人質。
而皇帝心裏也很清楚,能牽製住淮煜瑾的,就隻有言予淺,準確的說,得是活著的並且安然無恙的言予淺。
西邊邊境的戰亂急需出兵壓製,皇帝斟酌再三,終於鬆口,不追究死罪,卻要言予淺在出刑部大牢時杖責五十,最好能將她那兩條腿徹底打廢。
隻有言予淺成了徹底的廢人,那駭人的福星命格才能大大減弱,老皇帝才能睡個安穩覺。
淮煜瑾自是知道皇帝的陰暗心思,他也知言予淺若是挨下這五十杖責,就是不死也得去半條命了。
於是他便替言予淺挨下了這五十杖責。
杵出征前,淮煜瑾從沒有見過言予淺,也沒有和言予淺同房,因此言予淺完全不知道他是負傷出征,也不知道那五十杖責的存在。
打仗至少得需半年,半年之後,他背後的傷連道疤痕都不會留下。
隻要他不說,淮煜瑾想,這件事情他可以一輩子瞞下去。
知道行軍的隊伍走到再看不見了,言予淺這才收回視線,悵然不已。
侍衛此時上前道“太子妃娘娘,請您回內院,別讓屬下難做。”
其實剛剛言予淺出了太子府,已經是違抗皇命了。
言予淺也不想拖累旁人,於是緩慢的折回太子府,她一邁進太子府,侍衛就將太子府的大門從外麵關上。
言予淺看著緊閉的大門,仿佛她一下子和外頭的世界隔絕開了,被關進了一個小小的房間裏。
不過她並不覺得絕望,她心中還燃著等待淮煜瑾凱旋還她清白的火苗。
言予淺很會苦中作樂,否則在三年前她便死在南懷了。
此時天氣漸暖,院中的桃花自由飄落,宛如仙境,言予淺還有心情伸手接住那些飄落的桃花。
可她卻還未意識到,這場軟禁將持續到她死去的那一刻。
半年後,戰勝的消息傳進皇城,驅散了此前慘敗的烏雲,百姓也都振奮起來。
言予淺得知了淮煜瑾將要回城的消息,恨不得憑空長出一對翅膀飛出太子府。
但她沒有翅膀,門口又有侍衛把守,她若是想出去,除了鑽狗洞,就隻剩下翻牆。
“小姐,外頭已經停好了一輛裝著稻草的馬車,到時候你往稻草裏跳,膝蓋還能好受些。”
翠玉一邊說,一邊扶著正往牆上翻的言予淺。
她家小姐連跑步都跑不快,如今卻為了見太子殿下一麵,都學會翻牆了。
然而就在言予淺扒住牆的那一瞬,腿上的舊傷忽然作痛,她腳下一軟,整個人便失去平衡摔了下去。
翠玉剛好給她做了肉墊,反正她皮糙肉厚感覺不到疼。她連忙起身將言予淺扶起來,“小姐你摔疼了沒有?!”
言予淺看了一眼右手,手腕處被地上的石頭狠狠的磕了一下,此時紅了一片,火辣辣的疼。
這已經是她第三次翻牆失敗了。
都說事不過三,翠玉勸到“要不咱們還是等殿下回府時再見他吧,反正今天肯定是能見上麵的。”
“不一樣的”言予淺淡淡搖頭,“他凱旋回來見到的第一個人一定要是我,以前都是這樣的,現在也不該變。”
在乾州時,淮煜瑾曾率兵去剿匪,那是為了讓言予淺安心,淮煜瑾便讓她在城門等自己凱旋。
淮煜瑾當時說,“隻要心裏想著你在等我,我就不敢讓自己出事。”
這個約定獨屬於他們二人。
直到第五次翻牆,言予淺才終於成功,她跳進稻草堆裏,雖然稻草有一定的緩衝,但膝蓋還是被震的發麻,她用力扶著牆壁,艱難嚐試了好幾次才勉強站穩,可以慢慢走幾步。
“小姐,你還好嗎?你等一會兒,我翻過去陪你!”翠玉隔著牆著急。
“無礙,你不必出來。”言予淺應了一聲,便十分緩慢的,像蝸牛一樣一步一步的往城樓上挪動。
在刺骨的寒風中,她終於爬上了城樓的最高處。
大軍班師回朝,眾多百姓都在翹首以盼,而能到城門口相迎的,除了帶著皇命的官員,便是將帥的親信。
言予淺本該正大光明的到城門口等淮煜瑾回來,但她如今卻是違抗皇命逃出太子府的,去城門口簡直是自投羅網,自己將把柄遞到別人手中,於是隻能藏到城樓高處,悄悄看一眼淮煜瑾。
一聲激昂的號角聲響起,五萬大軍凱旋歸來,揚長的隊伍宛如一條銀龍奔馳回城。
而龍頭主帥,正是當今太子。
言予淺遠遠的看著,確認淮煜瑾安然無恙,她心中稍安。
她此時本該飛奔過去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但卻不得不像小偷一樣藏在角落裏,連看他兩眼都要偷偷的。
但卻有人替了她的位置,做了她想做的事。
隻見何姝茜站在何丞相身邊,欣喜若狂的等淮煜瑾下馬接表彰的聖旨,等聖旨宣讀完,何姝茜便小跑上去飛撲進淮煜瑾懷中。
“殿下,你終於回來了!”
城樓上的言予淺將這刺眼的一幕看的清清楚楚。
淮煜瑾並沒有將何姝茜推開,直到何姝茜自己鬆手,從他身上下來。
而城門口更是一派喜氣和諧,似乎沒人覺得這兩人如此有何不妥。
言予淺就像隻不合時宜的貓,隻能躲在暗處,不敢出聲,不敢炸毛,不能引起別人的任何注意,否則便會被人驅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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