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命懸一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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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玉看著麵無表情批改奏折的言予淺,十分擔心的開口問道:“小姐,你最近總是心不在焉的,難道是那群話多的大臣又在奏折裏說你的閑話了?”
“沒有。”言予淺淡淡道:“從前倒是有,不過現在他們大概不敢了。”她回頭望著窗外的天色。
昨日夜裏東安剛剛下過一場大雪,但今日的陽光卻格外的明媚。
這十分的不尋常。
言予淺伸手摸了摸有些不適的膝蓋,“倒是不知為何,大概是天冷,身上那些老病都開始折磨我了。”她伸手揉揉眉心,“恐怕是近日身上不適所以才導致有些心神不寧吧。”
此時,一宮女恰好端了一碗湯藥走進來。
“皇後娘娘,白公子說這湯藥是給您暖身子的,他說近幾日皇城大雪,娘娘身子定是有些不適,所以特意安排奴婢給娘娘煮了這湯藥,讓您趁熱喝。”
“白湛卿?他何事進的皇宮?”言予淺疑惑反問,她想不到,怎麽他來皇宮都不找她了?
“呃”那宮女猶豫片刻,才繼續說道,“回娘娘的話,是國師有急事召白公子,所以白公子才進的宮,不過白公子從觀月閣出來之後便匆匆走了,隻叮囑我要按這藥方給娘娘煎藥。”
“好。”言予淺沒有再說什麽,點了點頭。
這藥是剛熬出來的,那宮女放到桌上時,那熱氣還直往言予淺臉上撲。
翠玉拿過那藥,一邊拿著勺子攪拌使其涼的快一點,一邊調笑著說道:“小姐,這白公子對您可真是傷心,我看啊,若是您不當這皇後,跟著白公子去西江倒也不錯。”
“瞎說什麽。”言予淺用眼神製止她,“我隻當他是我弟弟。”
“好好好,是弟弟。”翠玉笑著應和,“我也隻是這麽一說,小姐你還當真了。”
“不過白公子這湯藥當真送的及時,近日剛好出了太陽,小姐你喝了這藥,還可出去溜達溜達散散心,前幾天的大雪可真是大的讓人心發慌”
言予淺其實壓根就沒認真聽翠玉說什麽,她隻是盯著院子內還未融化的雪出神。
她近日其實並沒有什麽煩心事。
東安國內沒什麽饑荒,朝廷上也沒人與她針鋒相對。
君若最近還會叫她娘親了。
淮煜瑾如今重疾在身,但她也沒有太過擔心。
肯定會沒事的。
倘若他真的有事,國師那邊怎會還沒動靜。
所以如今事事也都還順遂,但不知為何,她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突然,一陣緊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的傳進淺清宮內。
言予淺有些遲鈍的回過神來,隻見陳元冒著滿臉的淚痕,跟著國師走進殿內。
他急步衝到言予淺麵前,跪在地上聲線顫抖道:“皇後娘娘!陛下在邊境戰場,重疾在身,恐怕恐怕是不行了!!”
說完,陳元重重的一磕頭。
這聲悶響轟的一聲,就像是砸在了言予淺心上。
言予淺怔愣一瞬,她站起身來,輕聲開口:“你方才說什麽?”
陳元悲痛不已,“陛下恐怕是時日無多了即將回京準備”
言予淺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她往後一退,不小心碰倒了桌子上的藥碗,滾燙的湯藥盡數灑在她的手臂上,頃刻間便燙紅了她的肌膚。
但言予淺卻沒什麽反應,像是不知道疼一般。
這是她活了兩輩子,第一次心願成真。
這也是她咬著牙設想過無數次的場景,殺了淮煜瑾為上一次的自己和娘親兄長報仇。
如今這些全都實現了,言予淺想著自己應該高興一些,至少應該笑一下。
可她卻連微微勾起嘴角都做不到。
她這是怎麽了?
東安所有人都認為這場仗將是東安與南懷的最後一場仗,必定要打的你死我活爭出個勝負才算罷休。
可誰也沒想到,這個你死我活,竟是全數發生在了兩國皇帝身上。
當真是極具戲劇性的結局。
東安的將士們忙著救回淮煜瑾一命,而南懷的皇帝身重劇毒,再加上皇城內忽然傳起了瘟疫,那些將士們更是沒有精力打仗了。
兩國因此停戰。
淮煜瑾重病將逝的消息傳的整個東安人盡皆知,於是鬧得人心惶惶。
國不可一日無君,若說淮煜瑾此時已經駕崩,那還能讓皇子繼位,可如今他命懸一線生死未卜,宮裏便隻有言予淺一人把持朝政。
在淮煜瑾剛剛出征安然無恙之時,迫於皇帝的聖旨,東安上下都還能勉強接受讓言予淺這個皇後暫時監國,畢竟在言予淺監國期間,東安國內也還算安穩。
可如今皇帝生死未卜,且如今看來壓根就不能活著回來了,言予淺以後難不成要成為這東安的第一個女皇帝嗎?
更何況,言予淺就算是嫁進了淮家那她總歸也還是姓言的,難道這東安的還要改姓言?
淮氏一族的國君雖然在持政萬年皆犯過一些大大小小的錯,但總體上看來還是明君居多的,不僅文武百官,就算是百姓也無法接受皇位就這樣被言予淺取代。
於是往日好不容易平息下來的質疑與猜忌又重新卷土而來。
有人再次搬出先帝的遺旨,說言予淺果然要取代淮氏的地位,以此來危言聳聽,鬧的人心惶惶。
而此時,就在如此混亂的時刻,竟還有人提起了那遠在邊境的三皇子淮亦。
說就算是皇上回不來,還有這位擁有正規皇室血統的皇子在,怎麽也不該是言予淺參政,更輪不到她那不知從哪裏撿來的野孩子。
並且這讓淮亦回京主持朝廷大局的提議,很快便被人寫進了奏折中呈到了言予淺麵前。
言予淺一連看了五六封奏折,幾乎都是說這件事。
那淮亦是淮煜瑾唯一沒有下死手的皇兄,也隻是看在他母妃的麵子上。
隻有言予淺才知,淮煜瑾的這位三皇兄,心思到底有多惡毒。
當年淮煜瑾與言予淺在乾州遭遇南懷士兵突襲,在乾州淪陷之前,淮煜瑾便提前預知了乾州淪陷的結果,於是便提前寫折子向皇帝求助,但他遞了一封又一封請求支援的折子到皇宮內,都沒有得到任何回信。
那段時間內,淮煜瑾足足遞了十幾張奏折,內容全是請求皇城派兵支援的。
但他們卻連一個將士都沒看到。
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乾州城的百姓們全數死在那些南懷軍隊的刀劍下,他們卻無能為力。
那種感覺,言予淺幾輩子都忘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