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住了怪物的身體跟了過來，但西爾萬被打暈了！”銀瑚說。

    幾乎是同一時刻，伯弋拔出了身上的長劍，左手擁住柿子的身體。兩人默契地看向身後，西爾萬和銀瑚已不見蹤影。

    一圈輕微的漣漪從小船蕩開。

    柿子也拔出身上的短劍，“銀瑚說那是一隻生活在水裏的軟體怪物，身長近百米，有十六隻觸手，可以隱形並向對手噴出可以致幻的毒液。”

    銀瑚的聲音也越來越小，這說明它已經離柿子越來越遠了。

    “一個女人……西爾萬……”

    說出最後兩個詞，銀瑚的聲音消失了。

    “伯弋，那東西帶著西爾萬跑遠了！”柿子急的眼淚在眼眶中打轉。這全都怪自己……柿子心中十分自責，如果不是她分心，也不會連怪物近身都沒有感覺到！

    伯弋用手臂箍緊柿子，依舊沒有放鬆警惕，“別急，它會回來的。”

    “如果它不回來了呢？”柿子閉上眼睛，感受到大量生命向這邊湧來的跡象，有些是深淵巨物，伴隨著浩浩蕩蕩湊熱鬧的絞白鱷，緩緩包圍了兩人所在的小船。

    “那我們就下去找他。”伯弋的表情稀鬆平常，仿佛隻是要去水中漫步一樣輕鬆。

    “來了！”柿子閉著眼睛，腦海中浮現一隻巨型章魚正在向他們逼近。這頭章魚怪物有兩隻腦袋，裏外兩圈觸手，外層的斷了兩條。血液的味道吸引了大量的怪物。

    它這次似乎想速戰速決，沒有再表現它那高明的偽裝技巧，紫紅色的觸手直接伸出水麵衝著伯弋和柿子襲來，伯弋抱著柿子躲開跳到了一旁的樹根上，那觸手一甩，輕鬆擊碎了一片粗壯的樹根。

    雖然伯弋抱著柿子達不到原來的移動速度，但比起這隻遲鈍的怪物，伯弋的動作快得像黑夜裏的影子。不一會兒，雙頭章魚已經連著毀掉了周圍七八棵大樹。被血液的氣味吸引來的巨蟒、水蜈蚣和上百隻絞白鱷，追著雙頭怪物廝殺纏鬥在一起。

    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臭味，大量破碎的屍體浮上水麵，各種怪獸已經殺紅了眼，斷掉後半身的鱷魚嘴裏死死地咬著章魚的觸手，巨蟒和章魚的觸手旋轉著糾纏在一起……海蜈蚣最先退出了戰場，它的身體被雙頭怪物從中間砸成兩半，沉入深淵，被等待喂食的鱷魚蜂擁而上，蠶食殆盡。

    “太大了……它的觸手，隻怕能覆蓋整片森林。”如果不是在這片障礙物重重的森林而是在海洋中，隻怕能掀起滔天巨浪。

    “沒關係，”見怪物的體力和耐心都消耗的差不多了，伯弋拿著劍打算去了結他。“你在這裏等我。”

    “不！”柿子緊緊抓住伯弋的手，“不能殺它！西爾萬在它手裏！”

    “你沒感覺到嗎？它根本不想殺我們！”柿子在腦海中琢磨著章魚的一舉一動，“它想要捉走我們！你如果殺了它，我們就再也見不到西爾萬了！”

    雖然希望很渺茫，但……銀瑚和西爾萬在一起，還是有可能生還……也許，也許就是西爾萬逃脫了，怪物才返回來捉他們兩個！

    伯弋思考了一下，“我不用靈力。”伯弋言語間透露著自信，在花族這麽多天的劍術訓練，也是時候實戰一下試試手了。

    說話間，河水陷入死一樣的沉默中。月幽靈短暫的花期已經結束，河麵上隻殘留著幾絲冷幽幽的月光。好在柿子一直是憑借感知洞察周圍的一切……她的精力明顯已經超支，但她劃破手臂借此提神。

    血液順著短劍滴入水中。

    巨蟒已經斷氣，身體被扯成好幾節。渾濁的血河中已經看不見一個活物，第二波怪獸們還沒有到來。柿子閉著眼睛，突然轉向身後雙手持劍砍向樹幹，劃出了一道淺淺的傷痕，使原本隱形的觸手恢複了紫紅色。伯弋一把拉過柿子退後，再次補上一劍，足有一米粗細的觸手重重地跌入了水中。

    混亂中柿子隻能閉著眼抱緊了伯弋。

    各種怪物溫熱的□□濺到柿子的臉上，不知過了多久，她聽見伯弋說了一句，“吸氣，抱緊我，我要鬆手了。”

    伯弋取過柿子的短劍，深深插進雙頭章魚的最後一根觸手上，使它撕心裂肺地叫起來，收縮了身體逃往河水深處。

    伯弋身上掛著柿子，右手揮舞著長劍抵禦著周圍的鱷魚猛獸，從樹上追到了水下。

    無盡的廝殺，一波又一波的鱷魚、毒蛇、蜥蜴……他們有些撕扯吞食著章魚屍體的殘渣，更多衝著柿子湧過來。柿子依稀感覺到伯弋不停揮劍刺向周圍……越來越多的怪物死去，越來越多怪物瘋狂地湧來。

    在這場似乎毫無盡頭的屠殺者的盛宴中，柿子隻能緊緊地抱著伯弋，乞求這一切快點過去。

    肺部的空氣一點點抽離，意識也漸漸模糊，傷口的疼痛也不能使柿子保持清醒了。她感覺到伯弋的動作慢了下來。

    在水下戰鬥是一件極耗費體力的事情。

    就在柿子以為自己要溺水身亡的時候，突然有一股力量把兩人從水中提了上來，帶著黴味的空氣一瞬間侵入了柿子的肺部，使她劇烈地咳嗽起來。

    她大口喘息著，心中感到奇怪，她們不是在水下嗎？怎麽會有空氣？

    但眼下最重要的卻不是這件事情。伯弋躺倒在地上，他的腿上、背上有三處嚴重的傷口，不停冒出來的鮮血和河水融合，順著濕答答的衣服淌到地麵上。

    “伯弋！伯弋！”她瘋狂地搖著男人僵硬冰冷的身體，“醒醒，快醒醒！”

    男人冰冷的身體倒在地上，沒有一絲反應。

    “伯弋！快醒醒！別嚇我！”

    他會死嗎？精靈不是不會死嗎？

    她要失去他了？

    看著那張毫無生氣的臉，她心中湧起一種絕望，那是一種比死還要可怕的感覺。

    “不，不要，不要，不要……”

    眼淚不受控製地湧出了眼眶，眼前的世界變得模糊。她在心裏不停地說服自己不要哭，抓緊時間做正事，但眼淚不受控製。她一遍又一遍抹去眼淚，搖晃著伯弋的身體，“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死……”

    “我跟你去豹族，我們直接離開這裏去豹族！我不回家了，我做你的仆人好不好！你醒醒，你他媽的給我醒醒！”

    她趴在伯弋的胸口上，聽到了微弱的心跳聲。這給了她希望，她想把伯弋肺部的水擠出來，但發抖的手卻怎麽也提不起力氣，眼前也越來越模糊。

    “啪”的一聲，她狠狠地甩了自己一巴掌！

    “振作點……振作點！該死的！”不知道是說給自己還是伯弋聽。她用盡全力按壓伯弋的胸腔，然後捏住了伯弋的鼻子，深吸一口氣貼上了男人冰涼的嘴唇。

    “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死！不要丟下我……”西爾萬也死了！伯弋也死了！這都怪她！都是她這個該死的廢物！

    柿子邊哭邊給伯弋做人工呼吸，她不知道這樣有沒有用……她隻能賭！

    “求你了……”

    躺在地上的男人睜開深藍色的眼睛，愣了愣，“你在幹什麽？”

    柿子眼前一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伯弋像沒事人一樣坐了起來。

    “你……你沒死……太好了！”

    伯弋看著一身狼狽的女孩又哭又笑，思緒回到了兩人的初見，那次她也是這樣，高興起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他盯著柿子髒兮兮的花貓臉，“你幹嘛偷親我？”

    而女孩身體一歪，倒在伯弋身上昏睡過去了。

    自被軟禁以來，她消耗了太多的精神力，至今還沒有時間休息補充。

    “怎麽不回答我？”伯弋搖了柿子兩下，看見柿子的嘴巴還在動，他湊近耳朵。

    “沒死就好……”

    伯弋隻好抱過她，查看她身上的傷勢。發現她身上隻有一條劍傷，估計是她反擊的時候不小心刺到了自己。

    他嗤笑一聲，聲音寵溺中帶著無奈，“真是個笨蛋。”

    柿子這次沉睡時間很短，她夢見自己被無數怪物包圍，而她的朋友，西爾萬、伯弋、銀瑚一個個全部離她而去……最終她在一隻即將吞沒她的鱷魚嘴下醒來了。

    一睜開眼，她就看見了伯弋直勾勾盯著她的眼睛。

    “做噩夢了？”

    “嗯。”柿子摸了一把額間的冷汗，魂魄還沒齊全。

    “夢見什麽了？”

    “夢見被鱷魚吃掉了……”

    “還有呢？”

    “夢見你們都走了。”

    “還有呢？”伯弋猛地低下頭，黑色的長發散落在柿子的臉上，兩人鼻尖相對，柿子被嚇成了對眼，在飽含威脅的凝視下終於清醒過來，“沒，沒了呀？”

    伯弋氣得跳了起來，把腿上的柿子一骨碌甩到了地上，“你這個蠢貨，沒有腦子的白癡！”他走出幾步又繞回來，拎起柿子的衣領，“你怎麽就不記得你偷親我？！你怎麽敢……你是故意的！”

    經過伯弋一提醒，柿子一個激靈徹底清醒過來，“我們在摩瑪河底……”她苦著臉看著周圍，“這不是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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