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地，周圍都是人。

    薑靜姝無法，隻能扶著蕭清墨走到較高處，這裏能看見下麵圍著的一堆人。

    然而還是沒有看見天曙，倒是瞧見了國師與阮雄相互攙扶著，搖搖晃晃地走了出來。

    接著便是阿剌海忽兒。

    薑靜姝心頭著急，她伸出手來拍著蕭清墨的臉龐，讓他不要就這麽暈過去。

    “晉王，晉王！”

    蕭清墨皺眉搖搖頭，逼迫自己保持清醒。

    “天曙，還沒找到？”他問。

    薑靜姝點頭，她扶著蕭清墨靠在一旁的石柱之上，“你就在此地，我去找他。”

    轉身就打算離開，不料手被輕輕抓住，瞬間一股溫熱自掌心傳來。

    她蹙眉回頭，卻看到了蕭清墨異常清明的眼神。

    眼中哪裏有半分痛苦？他在騙人！

    薑靜姝瞪大了眼睛，心中詫異又憤怒，正欲開口詢問，突然天地之間一片明亮。

    “砰！”

    “砰！”

    ……

    焰火在夜空中不斷炸裂，映照得夜空異常明亮，五顏六色的火光飛落而下，煞是好看。

    隨之而來的，是眾人的歡呼。

    薑靜姝仔細辨認著，有劫後餘生的慶幸，有祈求來年風調雨順的禱告，還有像阮雄那般，無意義地隨之嚎叫的。

    總之，下麵有多熱鬧，此時他們這裏就有多安靜。

    蕭清墨抓住自己的手，愈發捏緊，她甚至感受到了他細微的顫抖。

    薑靜姝試著抽回手，卻紋絲不動。

    她蹙眉看著蕭清墨“你騙我。”

    語氣冷淡，卻有著中是十分明顯的憤怒。

    蕭清墨聞言卻是抿了抿唇，抬眼看著薑靜姝，帶著些許委屈道“我是想，同你一起看焰火。”

    蕭清墨若是裝起可憐來，當真讓人難以狠下心來。

    然而，薑靜姝咬牙，他不能用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那你也不能用你的病來騙我，若是真的，你今日可能會死知不知道！”薑靜姝憤怒道。

    蕭清墨先是有些詫異，他的確是沒想到薑靜姝會如此生氣，這是不是說明，她太在乎自己了？

    思及此，蕭清墨笑著乖巧地點頭。

    如此順從的態度，倒是讓薑靜姝有火沒處發。

    隻好背過身去，不去看那讓自己生氣的罪魁禍首。

    焰火還在紛飛，薑靜姝的衣裳被各色的火花映照著。

    或許是方才憤怒占了上風，讓她忽略了二人牽著的手。

    因此當蕭清墨輕輕捏了捏她的手心時，她猛地一顫，抽回了手。

    “做什麽？”薑靜姝轉過身，沒好氣道。

    蕭清墨抬頭指了指焰火，又低頭看她，笑道“既然都被騙出來了，就陪我一起看吧。”

    薑靜姝沒有說話，也沒有再次轉過身去。

    二人就這麽並排靠在一旁的石柱上，夜空中盛開的花映照在二人的瞳孔中。

    “真好，”蕭清墨輕聲道。

    薑靜姝嗯了一聲，繼續道“可惜不在凜朝。”

    不知道父親一人在府中，是如何度過這個年的。

    “偶爾體驗一次別國的年，倒也不錯。”蕭清墨輕聲道。

    薑靜姝突然明白了為何蕭清墨要執著於看焰火。

    蕭清墨常年待在蜀南，隻有年間才會回到自小長大的地方，京城從他的故鄉，變成了如今的外鄉，且沒有皇帝的旨意，親王不得擅自進城。

    因此蕭清墨才會格外看重過年的儀式吧。

    薑靜姝如此想著，心中的氣也沒有了，倒是多了幾分疼惜。

    蕭清墨似是感受到了她的視線，低頭笑道“怎麽這樣看我？”

    薑靜姝搖搖頭，隻是問道“焰火好看嗎？”

    “好看，”蕭清墨答道，而後眼神一轉，溫柔道“隻是沒有你好看。”

    太熱了，太熱了。

    薑靜姝的臉頰迅速竄上熱流。

    她慌忙地，不自在地離開了蕭清墨身邊。

    “果然是羊肉吃多了，燥得很。”薑靜姝一邊來回走著，一邊僵硬地說道，還用手不斷地在自己的耳朵的臉頰附近扇著。

    蕭清墨見狀輕笑出聲，走到她身邊學著她的模樣替她扇風，笑道“我瞧你也沒吃什麽。”

    薑靜姝本就因他而臉紅，偏生此人還要圍在她身邊。

    就在她又要裝作不經意地離開時，蕭清墨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沉聲道“別走了。”

    薑靜姝愣在原地。

    別走了？不走做什麽！蕭清墨怎麽用這麽低沉的與自己說話！

    心中隱隱約約有些猜測，薑靜姝卻不敢輕易去想。

    見她站在原地沒有動作，蕭清墨最終無奈地歎了一口氣，走到她身前，微微躬身，平視著她。

    薑靜姝猝不及防撞進一雙深邃的眼睛，此時裏麵倒映著一個紅色的身影。

    正是自己，隻有自己。

    蕭清墨放開了她的手，麵容嚴肅卻柔聲道“我說真的，今天的你真的很好看，雖然平常的你也很好看，但今天的你，格外美麗。”

    “咚、咚、咚。”

    這是自己的心跳？怎麽這麽快，這麽沉重？好像進軍鼓點一般。

    她喉嚨有些發緊，隻能穩下，發出一個“嗯”來。

    蕭清墨笑著站起身，抬頭看了一眼焰火後，又想低下頭繼續說話。

    卻發現薑靜姝竟然跑到了一邊，背對著自己。

    薑靜姝此刻心中亂得很，蕭清墨要做什麽，她已經猜到了。

    她撫上自己的心口，那裏劇烈的跳動著，是因為蕭清墨。

    若是再以不夠喜愛為由，恐怕都無法說服自己了。

    更何況，除了不知所措。薑靜姝閉上眼睛，其實更多的是驚喜與躍躍欲試。

    所以，她要如何？

    薑靜姝的眼神漸漸清明下來，她拍打著自己的臉頰，逼迫自己不要讓一時的情緒占了風頭。

    接受與不接受，不過兩三個字。

    薑靜姝眉頭緊蹙，終於再思索了半晌後，猛地捶了一下石柱。

    而後轉過身盯著蕭清墨。

    蕭清墨被看得有些發顫，薑靜姝此刻看著自己的眼神，竟有種破釜沉舟的氣魄。

    “你……”

    “晉王，”蕭清墨正欲詢問，薑靜姝就蹙著眉走過來，語氣十分嚴肅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麽。”

    蕭清墨眉頭一挑，輕輕“嗯”了一聲，“所以，薑姑娘是想先發製人？”

    薑靜姝看著他不說話，無言地表達了自己的態度。

    誰先說無所謂，隻是蕭清墨太會轉移重點了，往往會讓她還來不及說出自己的想法，便會被蕭清墨的想法帶偏。

    因此需得先把自己的想法敘述清楚。

    蕭清墨輕輕一笑，做了個“請”的姿勢，道“薑姑娘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