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離阿錯遠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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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蘭話還沒說完,一道悠長蕩漾的聲音,便從門口傳來,打斷了她拒絕的話語,這個聲音,若蘭十分熟悉,這不就是她家那位端莊正經的掌櫃的麽?

    隻是她們家掌櫃的,什麽時候有過這樣一麵了?

    相比起若蘭的古怪,施禮就淡定得多了,連眉頭都沒動一下,怡然自得的繼續抿了口茶水,放下杯盞,麵無表情的抬眼,朝那個手臂被紗布吊著,還要扭著那水蛇腰,賣弄風騷的女人看去。

    隻一眼,他眼裏的淡然就破了功,眼裏的平靜被嫌惡打碎,滿臉忍耐的轉開了頭,低眸看向桌上擺放著的花瓶,那速度快的,仿佛再多看一秒,都是對他眼睛的傷害。

    他的動作並沒有刻意掩藏,把對念奴的嫌棄展現得明明白白,讓念奴想假裝看不見都難,不過念奴也不在意就是了,掩唇偷笑了兩聲,施施然的坐到了施禮對麵。

    一坐下,便用那隻沒被吊起來的左手撐著下巴,朝著滿臉嫌惡的施禮拋了個眉眼,豐滿的唇瓣微微撅起“施公子既然要找奴家,這會兒怎的又不看奴家了~~”

    那嬌滴滴的抱怨,配合著她生動的表情,風情萬種的模樣,哪裏還有半分在沈錯麵前時的正經精明。

    這下別說是施禮了,便是身為念奴的左膀右臂,經受過專業訓練的若蘭,都快要控製不住臉上的表情了,看著這個嬌揉造作的掌櫃的,若蘭臉色愈發古怪,若不是她專業素養極強,此時都想上去掰開她的腦袋,看看她腦子裏都在想什麽了。

    可惜,念奴此時的注意力並不在她身上,見施禮沒反應,任憑她怎麽作怪,他也隻是如老僧入定般,穩穩的坐在位置上,垂首望著那個插了幾支桃花的花瓶,不知道的還以為那花瓶是什麽稀世珍寶呢!

    “施公子這般,叫奴家好生傷心,奴家這般貌美,竟是比不過一支花瓶麽?”

    哀哀切切的語調,讓旁觀的念奴和清風都打了個冷顫,念奴有一瞬間,更是直想掩麵離開這間屋子,和這個假惺惺的女人拉開距離,她知道她們家這位掌櫃是個不折不扣的財奴,而這位施公子出手大方,十分富有,但再怎麽樣,掌櫃的也不至於這麽惡心吧啦的吧!

    更何況,這位施公子可是掌櫃的你頂頭上司的未婚夫啊!

    反觀施禮,除了最初表現出的嫌惡之外,便再無其他反應了,讓清風和念奴不由感慨,這人真不愧是公子(財主),承受能力真是非常人能及的。

    終於,始終得不到回應,念奴也漸漸的失去了演下去的興致,唱戲嘛,當然也要有人搭戲才有意思,而且,她能感覺到,再不收斂一點,她就要倒黴了!

    別人不知道,她卻是很清楚的,別看施禮一副柔弱可欺的樣子,實際上這人就是一肚子壞水,而這樣的人,越平靜的時候,往往才越危險。

    “真是個木頭!”無趣的撇了下嘴角,搭在手掌上的臉一抬,直起腰杆,那從進門就讓人覺得不適的做作便消失得無影無蹤,隻一息之間,便已經變成了那個精明可靠的掌櫃模樣,“你們先下去吧,我與施公子有些事兒要談。”

    雖說跟了念奴許久,但若蘭這還是頭一次見著她這戲精的樣子,一時間,被她變臉的速度唬得一愣一愣的,恍恍惚惚的應了念奴的話,便帶著清風先退下了。

    直到出了門,若蘭才後知後覺,看樣子,掌櫃的和這位施公子似乎是相熟的,可她來到錦繡坊也有些年頭了,之前竟是從未見過兩人有聯係。

    搖了搖頭,若蘭便不再去想了,這些與她都沒關係,她隻需要經營好錦繡坊就夠了。

    雅間中隻剩下兩人,念奴又重新垮下了身子,往後仰了仰,靠在了椅背上,腳也跟著翹起,搭在了旁邊空著的椅子上,眉眼一斜,閑閑看向了總算是舍得把目光從花瓶上移開的施禮。

    “嘖,你就這麽大搖大擺的進來,不要命了?”

    出口的聲音,清朗又富有磁性,這分明就是屬於男人的聲音!

    而再看此時的她,眉目間少了幾分女兒家應有的嬌柔,那抹初時被沈錯認定是成功女性的英氣,在此時也變為了硬朗,整個人都透著一股慵懶恣意。

    即便還是穿的女裝,依舊是女兒家的打扮,卻任誰都不會把他當成是女子!

    對於念奴突然變成了一個男人,施禮卻沒有半分震驚,整個人平淡得好像沒看見他的變化,隻是又丟給了他一個嫌棄的眼神,看得念奴差點沒忍住起身揍他。

    不過他問完也反應過來了,現在是特殊時期,人人都知道施家公子看中了一位女子,為迎娶這位女子,一擲千金,上錦繡坊為她定製了一套喜服。

    施禮在這個時候過來,不會有人懷疑他此行的目的,隻會感慨,這位施家公子,對那女子當真是一往情深。

    勉強忍了忍脾氣,及其不雅的翻了個白眼,又踹了踹腳下的椅子,雖沒起身,神色間,卻帶了幾分認真“到底什麽事兒值得你親自過來走這一趟?”

    見他終於不再插科打諢了,施禮也終於抬眸正眼看他了,他太了解麵前的這個人了,或許是常年女裝,讓他非常不痛快,在麵對唯二知曉他身份的他時,這人就總是喜歡犯賤來招惹他幾下,他倒是也能理解,畢竟再不發泄發泄,他怕是都快忘了他其實不是女人了,反正,隻要他不搭理,他鬧騰一會兒也就消停了,搭理他了,他反而會更加來勁兒。

    “離阿錯遠些。”

    然而,他一說話,就讓念奴又想打他了,臉上認真的神色才不到三秒,就在施禮的話中再次崩塌,淺褐色的眸子裏,充滿了不可思議,放下腳,直起身子,上上下下打量了施禮幾次,卻見他神色平淡,無波無瀾,仿佛剛剛說的那句話,隻是再問他今天吃飯了麽一樣簡單。

    “你冒著被發現的危險跑過來,就為了跟我說這個?”

    這次他不是裝的了,他是真心實意的感到難以理解,在他看來,沈錯確實是個趣人兒,身上的小秘密多得就連他都覺得有意思,但,他們才認識幾天?

    他消息沒錯的話,也就三天吧,原本三天就談婚論嫁,非卿不娶,這在他看來已經很扯蛋了,隻是礙於這是施禮的決定,他相信施禮,猜想著可能是沈錯身上有什麽值得利用的,才不去插手,但現在,他是真的看不透施禮在想什麽了。

    “你瘋了麽?還是被人下蠱了?”

    想來想去,他也隻能想到這兩個理由了,施禮這個人,冷漠理智得可怕,就是隻能小心翼翼以女裝示人苟活的他,都還會有衝動的時候,但施禮不會,從來不會。

    可要說沈錯隻用了三天,就讓施禮對她死心塌地,情根深種,不惜放棄多年以來的謀劃,那還不如讓他相信他是女兒身。

    他心裏在想什麽,施禮當然清楚,隻是他也說不上來,為什麽要特意走這一趟,隻是昨天暗衛的稟告,總讓他有些難以釋懷,今天再見到沈錯之後,那種如鯁在喉的感覺愈發清晰,他不知道為什麽會這麽難受,但他知道,他不願意讓沈錯過多的和念奴接觸,所以他來了。

    就如同沈錯能讓他舒心,他就想讓沈錯留在身邊,陪他一起在地獄裏走一遭,於是同意了她荒誕的要求一般,沒有理由,隻是那麽想了,就那麽做了,僅此而已。

    他自己都還沒想明白的,當然也就不可能跟念奴去解釋,站起身來,緊了緊手爐,又睨了眼還皺著眉的念奴,微歎一聲“你要記住,沈錯是我的夫人,無論往後會發生什麽,她都隻會是我的夫人。”

    “嗤!”他話裏的警告意味,別人聽不出來,念奴卻是聽得出來的,心底不由得浮起幾分煩躁,出口的話,難免就帶了幾分火氣,“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我還是懂的,用不著施大公子特意提醒!”

    施禮也明白念奴為什麽會生氣,倒也沒在意,隻是點了點頭,算是對念奴的話做了個回應,就踏步離開了,在手即將觸碰到門把手時,忽的又想到了什麽,開門的手頓住“近日恐怕不會太平,還要辛苦你多注意些了。”

    他這不鹹不淡的態度,讓念奴心裏一堵,感情這位爺還知道他這些大動作會打草驚蛇,引起上麵那幾位的注意啊,既然知道他還敢這麽做!

    虎著臉無語的盯著他挺拔纖瘦的背影望了半晌,才賭氣似的偏過頭,煩躁的揮手“知道了知道了,你趕緊走吧,別給我添亂子了!”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上輩子造了什麽孽,才會在這輩子上了施禮這條賊船,搞得現在想跳船都跳不了,還得苦哈哈的給他收拾爛攤子。

    “不過,沈錯拿了我的東西,要離她遠些,現在可不行。”

    “”施禮拉門的手,再次被他這輕飄飄的一句話給攔住,心底微沉,眸子暗了暗,轉身看向坐得四仰八叉的念奴,抱著手爐的手緊了緊,“她拿了你什麽?”

    這還是施禮到這兒之後,情緒最為外漏的時候,念奴揚了揚眉,心裏那股鬱結之氣終於散了些,這會兒倒不著急說了,又重新把腿翹起,優哉遊哉的拿了杯茶,慢悠悠的吹著熱氣,就是不說話。

    他似乎,找到治施禮的法子了?

    哼,管他到底是真的對沈錯上了心,還是真的隻是想利用沈錯,總歸,隻要沈錯對他還有用,他就能利用這個來扳回幾局。

    這麽看來,他執意要娶沈錯,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嘛。

    可惜,他沒能得意太久,一股幽香就環繞而來,叫他執著茶杯的手一頓,唇邊愜意的笑容也僵住,緩緩抬頭,果然就看見了唇角掛著冰涼笑意,烏黑的眸子裏淬滿了毒藥,渾身冒著黑氣,正一步一步朝他這邊走來的施禮。

    這樣的施禮,是他最為熟悉的施禮,陰沉,狠辣,如從深淵爬上來的惡鬼,讓他頭皮發麻,心底發涼。

    “別別別!我錯了!我說我說!她拿走了我的錦繡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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