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抓起我的手，讓我摸上他的頭頂。

    一道凸起的疤痕，藏在他的頭發裏。

    “沒想到，你竟然會那麽狠。”

    “不過這樣也好，堅強，才能成為我要找的母體。”

    我用力抿了抿唇角。

    他說對了一點。

    我的確比他想象的要堅強。

    雖然我已經饑餓到了幾點，但我沒有他所想的那麽虛弱。

    我的手，悄悄摸上了我藏在腰間的青色匕首。

    我不介意再給他一刀。

    我竭力讓自己微微急促的呼吸平緩下來。

    那天，我的匕首貫穿了他的頭顱，都沒能讓他死。

    所以我用的方法，大概是不對。

    我要耐心撐下去，撐到發現他的弱點。

    而且，我還有一個最想要知道的問題。

    “你的臉不是你原本的臉吧？”

    “一個連自己本來麵目都接受不了的人，如此可笑。”

    我譏諷他。

    他的眼裏，果然升騰起一股猙獰的恨意。

    但也不過兩三秒，他就把那恨意壓了回去。

    他摩挲著自己的臉，很是陶醉。

    “這張臉，是我所見過的，最完美的臉。”

    “你認識這張臉原本的主人，對不對？”他看向我。

    我安靜等待著，等待著從他口中，套出一絲關於青魘的信息。

    可他卻讓我失望了。

    “這張臉，是秘密，隻能我自己知道的秘密。”

    門鈴，就在這時候響了。

    “新的飼料來了。”他拍了拍手，站起身。

    楊一飛打開了一旁的冰箱，從裏麵端出了一隻大碗。

    碗裏麵放著的，是滿滿當當的鮮血。

    他將碗放到我的眼前。

    “喝吧，喝飽了，你才有力氣孕育我的孩子。”

    鮮血的香氣，迎麵撲來，攪亂了我的神智。

    我用力咬著自己的舌頭，疼痛感，才能讓我維持一份清醒。

    果然，我這個莫名其妙來的孩子，跟他有關。

    他將鮮血放在我的眼前，轉身就走了。

    等他回來的時候，已經過了大概兩個小時。

    我眼前的血，一動未動。

    我將自己的雙唇咬的血肉模糊。

    隻有舌尖舔舐到一點血的時候，我才感覺好受一點。

    楊一飛很意外。

    “你比我想象的還要倔強，竟然能忍得住。”

    因為我是人。

    我不是喝血的怪物！

    我冷冷地看著他，唇齒間，全都是我自己的血腥味。

    “我好奇你原本的樣子。”我說，“你原本的樣子究竟是多難看，多慘不忍睹，才會讓你這麽嫌棄自己。”

    “慘不忍睹。”他笑了起來，“對，就是慘不忍睹。”

    他摸著自己的臉，“在換上這張臉之前，別人就連跟我說話都不願意。”

    “你知道長一張醜陋到極點的臉，會有什麽遭遇麽？”

    “譏諷，嘲笑，無休無盡的欺辱……”

    “那種日子，我過夠了。”

    “可能是老天爺也覺得我可憐，在我終於想不開自殺的時候，他讓我擁有了這張臉。”

    “但是不夠，這還不夠！”

    他抓撓著頭發，有些焦躁。

    他的雙眼裏，充滿了執拗。

    “你也能看出來吧，我和那張臉，還是有差距。”

    “我不能完完全全的變成他！”

    當然不能。

    “你隻是個竊取別人臉的小醜，你當然不能完全變成他。”我說。

    “你說什麽？！”

    他暴躁地扯住我的頭發，用力甩動。

    我被他抓的一陣劇痛，有點頭暈腦脹。

    但他很快又停了下來。

    “我現在還不能傷到你，傷到了母體，我的孩子就沒法誕生了。”

    “別以為你能輕易激怒我。”

    他對著牆上的一麵鏡子，癡癡地看著自己的倒影。

    “不過你說的也對，我的確不算完美。”

    “但我可以創造完美！”

    “你肚子裏的孩子，就是我要創造的完美。”

    他輕柔地撫摸著我的肚子。

    那是一種病態的眼神。

    “我四處遊走，為的就是尋找你這樣的母體。”

    “我種在你肚子裏的孩子，是完美的。”

    “等他出生，他將擁有這世間最完美的一張臉！”

    “你不激動麽？！”

    他按住我的肩膀，“我們兩個，將會創造出世界上最完美的那張臉！”

    我大概明白了。

    所謂種在我肚子裏的孩子，十有，是他已經魔化的“執念”。

    那曾經出現在我夢裏的嬰孩，的確有著一張完美的臉。

    但那不過隻是他瘋魔了的執念罷了！

    在血腥味的幹擾下，我的腦子暈乎乎的。

    但我似乎意識到了，這期間，似乎有什麽不對。

    到底是什麽，宋優優，你趕緊想起來……

    楊一飛端起那碗血。

    “你要喝下去。”

    “多喝人血，你才有充足的精力孕育它。”

    我咬緊牙關不鬆口。

    他有些不耐煩了。

    楊一飛一手按住我的下巴，“喝！你給我喝下去！”

    血已經倒在了我的唇上。

    那甘美，是我此刻內心所渴求的。

    但我不能喝！

    我死命硬撐著，就是不喝。

    在跟他掙紮的過程中，他的手一個不穩，“啪”的一聲，碗就砸在了地上。

    它碎成了幾塊。

    鮮血汪在地板上，向四處流淌著。

    楊一飛的臉色沉了下來。

    我看到一絲明顯的殺意，浮現在他的眼睛裏。

    這種眼神，恐怕才是他最原始的眼神。

    “沒關係，是這血不好喝，對不對？”

    楊一飛耐心的哄著我。

    “我來親自喂你，好不好。”

    很快，我就明白了他親自喂我是什麽意思。

    他用刀子，割破了自己的手腕。

    他將手腕貼在我的唇邊，語氣像是哄孩子一般。

    “來，喝，喝下去……”

    我真的有點受不了了。

    他的鮮血，比之前那女人的都要香。

    我幾乎要控製不住自己了。

    我緩緩張開嘴。

    眼看我就要觸碰到那鮮血，唯一的一絲理智，狠狠扯了我一把。

    我用力咬上了自己的舌尖。

    一股腥甜味，占據了我的喉嚨。

    這讓我感覺好受多了。

    楊一飛的臉，扭曲地抖動了起來。

    “你知道你在浪費什麽嗎？！”

    我隻知道，我不是怪物，我不能喝血！

    我渾身抖動著。

    饑餓和恐懼，讓我越來越恐慌。

    但我心知肚明，這個時候，我最不能有的就是恐慌。

    我直視著楊一飛的眼睛，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我們做個交易吧。”我說。

    biu

    biu。bi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