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哲森站在洗手間外進退兩難。

    孫鳴航和孟冬夏的爭執是他們的私事，現在進去肯定不合適。

    直接轉身離開也不妥，雖然有水池的放水聲作掩護，但孟冬夏的聲音還是能傳到外頭，餘哲森覺得自己應該幫他們望個風。

    他背靠著走廊的牆壁無聲地歎氣，在心中默默道歉，自己不是故意要留下來偷聽的。

    但是這兩人爭吵的內容也太沒意義了……

    大約半分鍾後,&nbp;&nbp;餘哲森拿出了手機，把音量調到最大，然後播放了一段自己的手機鈴聲。

    他裝模作樣地接聽：“喂？您哪位？人身安全意外保險？不不不，不用了……”

    洗手間內的爭吵瞬間停了，孫鳴航抓著頭發從裏頭走出來，對餘哲森做了一個無奈的表情然後往電梯走去。

    餘哲森把手機放回兜裏,&nbp;&nbp;走到水池邊洗手。

    他正準備把邊上那個放水的龍頭關小,&nbp;&nbp;孟冬夏便走了過來，用手接了一把水拍在臉上。

    “別抬頭看鏡子,&nbp;&nbp;也別看我。”她倔強地說道。

    是不想被發現她哭了嗎？餘哲森低著頭衝洗雙手，默不作聲。

    孟冬夏猶豫著開口：“剛才的事情……”

    “我什麽都沒聽到。”

    “謝謝……”

    餘哲森回答道：“不用，我才要謝你，之前在會議室你沒跟教官說實話真是太好了，否則我和孫鳴航這次就裏外不是人了。”

    孟冬夏眼神一黯：“如果你和孫鳴航角色互換，你也會這麽做嗎？”

    “嗯？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就是說，你也會選擇瞞著我單幹嗎？”

    “呃……老實說我還沒有那個……前女友，所以……”餘哲森害怕自己一不小心會再度刺激到她，斟酌之下說話也變得吞吞吐吐了。

    孟冬夏在一旁愣了愣，隨後嗤一聲笑了出來。

    “那就當我什麽都沒問吧。”

    “要不和教官申請一下？晚上的任務換個人跟我去得了。”餘哲森覺得她的悲喜轉換有點不太自然，擔心她的精神狀態會影響正事。

    “不用了。”孟冬夏抽了兩張紙巾，對著鏡子擦拭自己臉上殘留的糊掉的化妝痕跡。

    “真的不用？”餘哲森覺得她這是在逞強，“其實我想讓於小姐替你的，她和我的能力都有一定的預警功能，有我們倆在喬議員身邊，罪犯近身的概率會小很多。”

    “於小姐本來就要去，你不知道嗎？”孟冬夏語氣有些驚訝。

    “啊？我還真不知道。”

    “也是，她和我們不是一個係統的,&nbp;&nbp;另有渠道傳達命令吧。”孟冬夏隨口說道。

    看孟冬夏的狀態逐漸恢複正常，餘哲森也不準備再勸她放棄晚上的任務了，確認她應該不會向克萊爾暴露孫鳴航的秘密之後便放心離去。

    在洗手間耽擱了幾分鍾，餘哲森一路小跑趕到了羈押室。

    rando樂隊的四個成員被分開單獨關押在格子單間內，餘哲森通過門上的單向玻璃窗觀察了他們每個人的狀態，最後還是選了自己相對比較熟悉的d作為第一個交流的對象。

    羈押室的警備值班人員已經提前得到克萊爾的指示，幫餘哲森打開了門鎖。

    “餘……哲森。”坐在鋼板單人床上靠著牆休息的d聽聞開門的動靜之後抬眼朝外望去，看到進來的人之後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d……還是叫你魏蘭雪小姐吧。”

    d笑了笑：“這麽正式？”

    餘哲森對她指了指自己身上佩戴的記錄儀：“畢竟是執行公事。”

    d點了點頭：“行吧，那餘ir想問什麽呢？”

    根據之前的審問記錄，rando樂隊的主要職責是擔任開拓先遣團武裝分子和夜梟與魘之間的聯係紐帶。

    因為夜梟和魘都不輕易進行線下活動，而開拓先遣團這邊的成員裏又沒有夢境異能者，所以他們需要一個能夠主動聯係對方的手段，於是選擇了長期在虹雨酒吧活動的rando樂隊。

    此前安全局兵分兩路，外勤部這邊的人馬查封了虹雨酒吧，誤打誤撞也斷了兩邊的固有聯絡渠道，這才有了夜梟親自現身整合兩邊力量，也就是傑希德電子腦中的那份團夥聚集的錄像由來。

    至於協助犯罪團夥的理由,&nbp;&nbp;rando樂隊給出的解釋是他們遭到了脅迫。

    餘哲森把之前的筆錄重點提出來,&nbp;&nbp;向d確認道：“這些是你們供述的不錯吧？”

    “是的。”

    “那既然樂隊是被迫協助罪犯，為什麽根據管理局於清雪小姐的說法，你和另外兩名成員曾對她進行過強烈的攻擊？”

    “夜梟命令我們攔截她。”

    “那o的攻擊性如何解釋呢？”

    “因為於清雪當麵殺了n，也就是她的男友，她情緒失控。”

    餘哲森點了點頭：“你對此有什麽想法？”

    “我？”

    “那兩名隊友被於小姐幹掉，你的心情是什麽樣的呢？”

    d沉默了片刻，忽然反問道：“你是在調查我是否對於小姐抱有仇恨心理？”

    “回答我的問題。”

    “是上麵讓你來測試我是否可靠嗎？安全局有用的上我們的地方？”d敏銳地發現了機會。

    餘哲森沒有對她隱瞞：“是，所以你要認真回答我的問題。”

    “說實話，我對於小姐懷有很深的不滿。”d直白地說道，“不過如果以減刑為前提的話，我還是願意和你們合作。”

    餘哲森敲了敲耳機：“教官，這樣可以嗎？”

    克萊爾很快答複道：“無所謂，願意合作就行。”

    d注視著餘哲森，等待他進一步說下去。

    “夜梟已經落網，我們對開拓先遣團武裝分子的追捕還在繼續，那個和你一起的狙擊手……”

    d主動回答道：“王天勇，大家都叫他上尉，據說以前是防衛軍某部的特等射手。”

    “義體化程度？”

    “我不太懂這個，不過我留給他的潛水設備是義體專用的。”

    義體改造的賽博人在水中必須借助特殊裝備才能實現遊泳或者潛水活動，否則會因為自身的重量和無浮力而快速下沉，一般海灘上出租的義體用浮潛設備都配有可以將人從水下拉起的安全索。

    餘哲森翻查了一下電子筆錄：“你之前沒說這個。”

    “你們也沒問啊。”d無辜地攤手。

    餘哲森示意她在房間中等候，自己出去向克萊爾匯報：“教官，你在監控裏聽到了吧？逃脫的那個狙擊手用的是義體專用的潛水設備，可以讓人跟一下相關的線索。”

    “已經安排下去了。”

    “另外，是不是應該讓於清雪過來掃一遍她的思維？”餘哲森擔心d還有所遺漏或者隱瞞。

    克萊爾說：“於小姐已經出發了，是她的上級直接下的命令，現在喊她回來不現實。”

    “那這人可用嗎？”他心裏有點沒底。

    “這個我來安排吧，你去準備一下傍晚的外勤任務。”

    餘哲森結束通訊，朝d所在的羈押房間看了一眼，發現她正趴在門上，隔著單向玻璃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