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九 閑雲迂回願纏高山 野鶴留連遁隱空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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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覺得他師叔這也不安全,師叔不一定可信,這深山老林,師父都能找來,他不是神仙。

    師叔看出他的心思,說:“你師父神通廣大,一直派人盯著我呢,我們掉下懸崖的時候那人就在劍舍,後來你也見到了,一個帶著鬥笠的男子。”

    鬥笠男讓少年想起他和黑衣男在昭義的作為,問師叔見到師父拿明太刀沒?師叔說他從不帶兵刃,一直都是。

    他的來訪讓雲雷刀神也不安起來,他得盡快恢複真氣,他拿到明太刀,一定會回來找太行山劍譜。少年也不敢怠慢,入夜後就去劍舍尋藥。

    鍾瑜玟想到他師父,和這人時間空間的距離這麽近,感到背後發涼,他的消息比王太衝還靈通,這樣的人太可怕了,不知道她和他之間的事還算不算仇。

    少年忌憚他師父,鬥笠男和黑衣男無處不在,也許此刻他們就在某個地方盯著他,等他師父一聲令下就要奪走他的羊皮紙。

    師叔告訴他,他師父的風行天上更上一層樓,在第六和第七成之間了。少年第三成都還沒進,師父要殺他就和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他甚至都不願意動手,找來兩個怪物在江湖上攪局。

    師叔和刀神聊起敬一的很多事,少年不願聽到往事的種種,自己離開小院,到穀底的河邊來,王聰看他憂心忡忡,跟著過來坐在河岸上。她說:“你師父不會這麽快就回來,要探親也要一年半載,你不必擔心。”

    少年說:“他能來找我師叔,說明他還是放不下和我師叔的手足之情,卻對我和敬一師兄趕盡殺絕,這人太絕情了。”

    王聰說:“你要是真怕他,可以考慮和渙群門的合作,反正你也不在乎江湖留言,你到哪我就跟到哪,渙群門也不見得就個個都是惡魔。”

    少年說:“渙群門一不定是十惡不赦,他們的目的還沒暴露,誰也不知道他們想幹什麽,想要什麽。不能貿然和他們合作。”

    王聰說:“到這裏,我們也算半個隱居的人啦,就在這好好習武吧,把武藝學好,誰也不用怕。”

    少年說:“是要讓我師叔指點指點,那黑衣男的離手劍爐火純青,我要是能練到他那樣,對付不了師父,也不怕渙群門的兩個臉殘人。”

    師叔武功並不好,指點人也差強人意,他的小徒弟勤學苦練,入門後師叔放緩了武學指教,而是教他配製白蛇泡酒,他說這才是獨步天下的毒藥,再好的武功在這酒裏都是蒼蠅,飛不出去,天底下多少高手都證實了這一點。

    少年看到小徒弟的身法,問師叔為何沒有把自己獨門絕技教給他,師叔說他的獨門絕技就是白蛇泡酒,武功已經荒廢很久,教不出來了。少年叫王聰拿出卷軸,說在上麵找兩門絕技教給他,以後他是要出江湖的,不可能在這穀底跟你老死。

    師叔年紀和他相差太大,小徒弟終有獨自出去麵對江湖武林的時候,那是不能讓他像薑秋林一樣沒有像樣的武功。師叔認真翻閱卷軸,說還是離手劍適合他,就教他離手劍,不會的還有他師兄少年在這指導。

    少年說我都沒練好,指望你來幫忙突破瓶頸。師叔說他不會武功,離手劍的事隻能他師兄指導。

    師叔讓小徒弟跟著少年學離手劍,自己落得清閑。在山裏住久了,會變懶,他像個道士一樣不想動。

    雲雷刀神等不及少年和他師叔的磨磨蹭蹭,催促他快快上劍舍去找藥材,要等他們小徒弟學成離手劍,那他也可以重新學得刀法了。救人的事宜早不宜遲,他已經等了夠久了,在昭義就已經將耐心耗盡,現在隻想一飛衝天,奪回明太刀。

    少年晚飯後飛身上山,山上劍舍燈火通明,客房庭院又住滿了人,整夜有人在那飲酒歡歌。劍舍不記前嫌還是過於自信,少年看到拍馬屁的那些俠客,就像伺候他一壇白蛇泡酒。

    哪裏都是人,要偷,要搶一個東西不容易,何況還不知道這東西在哪?少年先觀察,把劍舍的情況了解清楚再回去謀劃,做詳細的計劃再來動手,這點要多學學鍾瑜玟,不能再魯莽行事。

    劍舍現在忙得很,各門派都有事請盟主定奪,劍舍掌門想批閱奏張一般出力江湖事務,他想王太衝這個副盟主一定偷懶了,什麽事都往劍舍塞,他一把老骨頭還要受折磨,折磨中他是亢奮的,這種決斷千裏之外的事的感覺讓他對這個世界更喜歡。

    王太衝也沒偷懶,在歸藏忙得比螞蟻還忙,像蟻後,每一隻公蟻都排著隊等著和他交配。

    劍舍掌門現在懷念覺凡和覺塵,有他們在,很多事務就可交給他們處理了,自己不必親力親為。至臨年輕氣盛,不夠沉著冷靜,這些事都還不能交給他。劍舍中層的人都被少年殺光,能幹的一個也不剩。

    反觀陳力士,有陳觀在身邊,在劍舍這裏遊來那裏遊去,什麽事都沒有。沒有事做並不都是平靜的,陳力士和陳觀回到劍舍,就想念京畿了。這裏沒有他們什麽事,江湖上的事武林盟主不需要要和他商議,劍舍的事他們也插不上手,現在純屬是賓客了,陳觀向他父親說明要回京畿,離家太久,陳圈圈一人在京畿可能已經變成野人了。

    陳力士也發覺父子倆在劍舍尷尬的處境,再待下去就是不識趣了,劍舍和陳家再好,陳家也不可能並入劍舍。可此行空手而來空手而歸,陳觀覺得心有不甘,為劍舍為江湖武林做了這麽多事,好果子全讓別人摘走了,這別人包括劍舍也包括王太衝夕惕劍派等等。陳力士勸他不要拘泥這些蠅頭小利,回京畿去把武功練好再出來吧,武林還是要以武為尊。

    陳氏父子在劍舍心不在焉,少年看到這二人在客房庭院沏茶呢喃,不參與其他賓客的酒宴,和江湖朋友顯得格格不入。這夜晚是否給他們當頭一擊,把兩大高手打蔫了。

    少年先直取掌門庭院,先看看劍舍的高手都在哪。掌門還在接見南方來的一個小門派掌門,兩人絮絮叨叨的聊一大推,至臨在庭院裏等候。少年驚奇發現這裏像個書院,不像個劍派,沒人習劍,都在忙著料理各種事務。這些都是文人勞心的事。

    少年認得劍舍酒窖的去路,不認得通往他們藏寶的地方,藥材是寶,有可能在藏寶的地方,也有可能在藥房。藥房他是知道的,那就先從藥房找起來。

    少年來到藥房,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人高馬大還撐著拐杖。那是薑秋林,他受傷太重,直接住進藥房了嗎?少年看他佝僂著腰,像個老頭,像頭病馬。

    薑秋林在藥房裏轉悠,像是在找什麽東西,他手上拿著一張紙,挨個貨架翻找,把要找的東西都歸攏在桌上,全是藥材。他把藥材都混在一起,分成一包一包的,用布裹起來。

    少年看出來他這是在個自己配藥,他手裏拿的紙就是藥方。劍舍這麽多人,就沒人給他搭手。在盟主身邊再紅也是臭的,劍舍這一輩的弟子裏,他入門最晚,武功最低,他能得到掌門的賞識,大家都不滿,不能對掌門不滿,那就隻能對薑秋林不滿了。

    他把藥分成一副一副的,到藥方旁的小灶房生火,這是要給自己熬藥啊。薑秋林拿著火折子一直吹,就是點不燃灶裏的柴火。少年都替他著急,他趕緊熬好走人少年才好到藥方裏搗騰。

    薑秋林動作緩慢顫抖,像個老頭,終於把火點燃,他眼裏全是淚水,不知是煙熏的還是什麽原因。他拿著蒲扇輕輕搖,小灶裏的火越來越旺,得意地呼呼響。少年看到薑秋林笑了,看著熊熊的火苗笑了。

    這藥少說得熬一個時辰,多著兩三個時辰。少年不能守著這麽一個廢物醜角,他摸去劍舍的酒窖。如果劍舍的人和劍舍的酒一樣好,武林將會太平很多。

    少年來到他們的酒窖旁,這裏守著的都是五名弟子,看來是吸取了白蛇泡酒的經驗教訓,這次薑秋林不能來拿酒了,但有人能來,他四肢健全,也是劍舍的貴客。

    向酒窖走來的是湘欽門的陳懷壽,這人第一次來到劍舍,就受到禮遇,把這當成自己的家,隨意出入。他進了酒窖,搬出兩壇出來,往客房庭院的方向走去。

    少年身上沒帶白蛇泡酒,不然也熱情一次,請他們喝點藥酒。少年隱身跟著陳懷壽。這人得意,在路上還吹口哨,西南奇怪的調子,聽起來像是那種會讓蛇抬頭挺胸的笛聲。少年沒抬頭,他悄悄跟在他後麵,盯著他懷裏的兩壇酒。陳懷壽像個大胸的女人,昂首闊步,他在湘欽很難喝到這樣的好酒,心裏都浸在缸裏。

    少年看著他得意的樣子就來氣,現在還和劍舍的勾搭上了,劍舍成為偽君子的聚集地,是江湖小人的老窩,少年想捅他一劍,但還是算了,先喝酒要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