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五十八 江湖武林時日無多 灰衣少年憤懣無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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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畿勤王府暗流湧動,陳氏父子左思右想,權衡利弊,不知如何是好,不過從他們棄家宅到王府來住就知道本性已經替他們做出了選擇。

    勤王府結交天下俠客,以天下第一劍士陳力士為代表,府上食客近百人,都不是等閑之輩,不是劍舍上山那些騙吃騙喝的江湖騙子。渙群門的臉殘人到京畿來,也是看上這些人。

    不出兩日,王府裏的俠士們就開始萎靡不振,像是中了白蛇泡酒的毒,提不起勁,勤王世子竟不以為意。直到陳觀提醒他這些人都沒有了真氣。“習武之人,吃了飯就自然有力氣,不必驚慌。”這是勤王世子的原話,他不為這些俠客感到可惜。可是晚飯的時候就看不到那些沒有真氣的人了。

    陳氏父子不能再猶豫了,渙群門要弄他們整個王府都頂不住。

    京畿的日子不好過,江南的日子更窩囊,少年在師母的青樓裏大門不能出二門不能邁。沒有什麽比住在青樓一條街裏不能出來逛街更讓人憋屈的了。

    少年在師母的指導下離手劍有所進展,但他也不是武學奇才,要有成就得好幾年,他不是那種坐得住的人。晚上師母招呼客人時,他就和王聰等人到大堂來喝酒。

    師母的青樓也算熱鬧,可能是少年那副春宮圖招徠的客人。凡到青樓這條街來的人必會到這副巨作前瞻仰一番,學習一番,隻有讚歎過少年的雄姿才不枉來到淮南城一趟。

    少年一行在大堂裏飲酒賞樂,自從在劍舍山下憋壞後,他甚至懷念這樣的場合,即使冒著被人認出是畫中人的風險,也是值得的。

    大堂裏,兩個男人直走進來,在少年這一桌落座,少年認出這就是師父的爪牙,黑衣男和鬥笠男,這鬥笠男終於舍得摘了鬥笠,露出奸邪壞笑的臉龐。是那鬥笠擋住了他觀賞這條街的姑娘,所以棄了,他一定是跨進這條街就把鬥笠扔了。

    少年看到這兩個,對王聰和鍾瑜玟,說:“該來的還是來了。”

    鬥笠男手:“你師父說你在這接客,我們來看看你的手段是什麽,這麽多男人都往這樓裏湧,你是給他們都喝了白蛇泡酒嗎?”

    少年說:“你們來晚了,風行天上的羊皮紙已經被渙群門的搶了去。”

    鬥笠男說:“早說過你保不住那東西,這都在我們的意料之中。”

    少年說:“我師父知道我來了,怎麽不來會麵?他不是開始念舊情了嗎?”

    鬥笠男說:“你是徒弟,按禮數得是你去拜見他,你不去就是不孝啦。”

    少年說:“我就是不孝啊,有本事他上這來。”

    黑衣男笑了,“你就躲在這不敢出門?你師父現在沒精力理你這些破事,不過你把貞利劍弄丟了,又把風行天上弄丟了,真是大孝子了。他現在可是火氣大,要是見了你,非得把你撕了。”

    少年說:“那渙群門和我師父的目標不謀而合,他隻要加入他們,就能把羊皮紙拿到手了,何苦為難你們這些小的。”

    鬥笠男說:“他還想讓渙群門加入你們門派呢,他是那種會低頭的人嗎?”

    少年想也是,這人是個硬骨頭,他如果有能力,一定會殺上渙群門把那秘籍奪回來,可惜他隻是骨頭硬而已,不是渙群門掌門的對手。

    王聰好奇的心早已按捺不住,她問:“你們知道他師母和劍舍掌門的舊事嗎?”

    鬥笠男說:“你們不知道?”

    鍾瑜玟說:“剛知道。”

    鬥笠男說:“不知道你們以前還躲在劍舍山上去,瞎貓碰著死耗子,白白繞那麽一大圈,現在東西還不是弄丟了。”

    少年說:“師父能耐大,他會拿回來的。”

    鬥笠男說:“他也犯難,渙群門不簡單,他現在正閉關修習,特吩咐我們來向你要一樣東西。”

    少年說:“我身上還有什麽東西值得他惦記的,他還想趕盡殺絕不成?”

    鬥笠男說:“你師父也是風月場所的熟客,他閉關不能到這來風流,要你身上的卷軸去過過眼癮。”他笑得嘴角都拉到耳根,看起來像隻猴子。

    少年說:“路上就有,那才是真跡,你們自行去取。”

    黑衣男說:“交出來吧,你知道我們要的不是樓上那一副,你師父武功現在遇到瓶頸了,需要你師娘的幫助。”

    少年說:“兩位不認識我師母嗎?她就在門口,請她去就是了。”

    黑衣男說:“把卷軸交出來就行啦,少廢話,不要逼我們在這動手。

    你不是我的對手。”

    少年說:“兩位不是來喝酒聽曲的,真要動手,在我師母這恐怕不方便吧,我師父他不會樂意的。”

    鬥笠男說:“可我們樂意啊,渙群門都盯上我們了,他顧不得這麽多。”

    黑衣男的離手劍登峰造極,少年沒把握能和他們哪怕打個平手。黑衣男還把明太刀放在桌上,說:“我們是完勝,你沒有機會。”

    見到明太刀,王聰知道沒有退路了,她把卷軸拿出來放在桌上。鬥笠男一把就抓去藏在袖子裏,還說:“想不到你一個小姑娘,還好這一口。”

    王聰說:“放你娘的屁!得了好處還不快滾!”

    鬥笠男說:“酒總得讓我們喝兩杯吧,這坐下來一曲還沒唱完呢,沒有這樣下逐客令的。我們也不是有什麽深仇大恨,等他師父用完了,就給姑娘你送回來,我們可不留這穢物。”

    鍾瑜玟說:“這樓裏不是有樣東西比這卷軸還有用嗎?你們就對這圖畫這麽迷戀。”她指的事師母的肚兜,那才是藏進他們門派的武學秘籍。

    鬥笠男說:“那是人家夫妻二人的事,和我們沒有幹係,我們隻是奉命辦事。”

    少年說:“我師母的東西他就不敢惦記了,一物降一物嘛,二位真能把我這卷軸還回來嗎?上次也是還回來了,我師父他對這東西應該是討厭至極。”

    鬥笠男說:“過得了這一劫再說吧,你師父現在無計可施也。要是你師兄還在,他還有點勝算,現在是背水一戰了。”

    少年說:“渙群門圖他什麽?他這麽焦慮嗎?”

    鬥笠男說:“他們要他的真氣,要我們的真氣,他們到處拉人入夥就是為了貪圖別人的真氣。”

    少年說:“渙群門還缺真氣?他們已經是天下無敵了。”

    鬥笠男搖頭說:“誰能知道他們什麽打算,反正不是什麽好事。”

    少年說:“我師父也有今天,被人逼到絕路,等他死了我就坐收漁翁之利,我就在這樓裏等他死。”

    鬥笠男說:“你能在這地方隱居?真是中隱隱於鬧市啊。城裏這麽熱鬧你都不出去看看,多少美酒美女等著你啊。”

    少年說:“他一天不死,我就一天不出門。”

    黑衣男說:“多慮了,我們明天就要來帶你們出去玩玩,你師父不是老虎,是老虎現在也是籠中之虎,不能奈何你。”

    鬥笠男說:“跟我們出去玩玩吧,上次吃你不少東西,這次又吃你的,算是我們還你們人情。大家不必當仇人嘛,你現在也沒風行天上的秘籍了,我們也不會傷你。”

    王聰說:“虧你們還記得在客棧吃我們的東西占我們的桌子的事。這卷軸你們一定給我還回來。”

    那也是後話了,黑衣男和鬥笠男已經把桌上的就喝完了。示意小二再來一壺,鬥笠男望著王聰說:“明天再由我們做東,今天還算是你們的。”王聰想他們身上不會比上次在客棧遇到的有錢。

    少年問:“上次兩位不是追渙群門的去了嗎?有何結果?”

    鬥笠男說:“結果很不幸,我們遇到他們渙群門的人,沒敢出手,溜之大吉。”

    喝兩壺酒,他們就把把那段冒險故事說出來了。事情是這樣的:黑衣男和鬥笠男在劍舍山上看到臉殘二人組,一路尾隨,發現他們手上有貞利劍,自知取勝不易,沒敢動手。跟著到無影堂,他們發現更沒有取勝的可能了,因為他們見到的不止是臉殘人,還有他們的師兄,傳說中三個恐怖的高手,以及若厲派的掌門。

    黑衣男和鬥笠男雖然手持明太刀,但也是螳臂當車,兩個人看著他們把有骨氣的、最有骨氣的無影堂上下屠戮殆盡。他們在觀摩的時候發現他們已經找到貞利劍能吸人的真氣,他們把無影堂的真氣都吸走了。黑衣男和鬥笠男見勢逃之夭夭,在逃走時被臉殘人的師兄們發現了,幸好跑得快,不然現在就是廢人一個了,廢人兩個。

    少年對他們喜歡吸人真氣的事甚是好奇,卻沒有一個答案。要是這麽發展下去,他們是想吸光武林人所有的真氣,武林也就不存在了。真是絕妙的辦法。少年問:“明太刀能使時光逆流,兩位沒有發現嗎?怕他貞利劍做什麽?上去就是打啊。”

    鬥笠男說:“我們不會使,但這寶刀一定不能落入渙群門的手裏,不然大家都完蛋。”

    王聰說:“怎麽個完蛋法?”

    鬥笠男說:“不知道,是他師父說的。”

    少年問臉殘人的師兄們武功怎麽樣?鬥笠男說他們三個加起來,你師父難是對手,你就更不用說了。

    少年聞之變色,這樣的人在江湖上還不幹好事,要毀滅武林,這是最讓人嫉妒又絕望的事。

    鍾瑜玟問他們是如何脫身的,麵對那樣的強敵,他們不該放過黑衣男手中的明太刀。

    黑衣男說:“得他師父出手,不然我們都完蛋了。”

    少年說:“我師父不是在江南嗎?”

    鬥笠男說:“我們就是被一路追到江南,筋疲力盡,你師父在最關鍵的時候趕到了。”

    那樣的危機時刻,少年能想象得到雪中送炭絕處逢生的場景。渙群門追到江南來,這地方也不安全了吧。他說:“渙群門在江南還幹了些什麽?”

    鬥笠男說他們什麽都沒幹,青樓都沒逛就走了,他們看似忙得很,沒閑功夫和我們多糾纏。

    少年更不安了,自己現在變成三腳貓功夫了,出門遇到渙群門的就是死,想必他們也想要自己身上的真氣。焦急,然而沒有辦法。那些人沒在江南是給自己喘息的機會,如果不珍惜就沒生存的希望啦。

    少年找到師母,把心中困惑一股腦兒倒出來。師母遠離江湖,麵色淡定,渙群門是武功高強,但也不是沒有弱點,隻是還沒人知道他們的弱點而已。這就是廢話,在當下沒有任何應敵的意義。

    師母見少年焦急的樣子,笑著說:“你要想和渙群門的為敵,大可去劍舍山上投靠盟主,若是不想和他們為敵,就安心在我這住下,他們也不敢上門來。”

    少年不擔心他們有沒有膽子上這青樓,而是擔心他和師母的真氣可能已經在渙群門的覬覦之內。他希望師母能盡快指點他武功,自己強了才能求得一線生機。

    師母勸他還不如和黑衣男和鬥笠男出去玩玩,臨陣磨槍不是武者所為,他又不是什麽武學奇才,要練十幾二十年才能趕得上臉殘人的師兄們,而那時別人又是什麽境界了呢?大家同在一條河流,你往前別人也沒閑停。

    少年說:“那是沒有辦法啦,隻能祈求他們找不到這地方。“

    師母叫他安心,渙群門不會為了吸人真氣而吸,他們是千年門派,見證了江湖武林起起伏伏,興而衰,衰而盛,他們對江湖武林是興是衰沒有興趣。他們吸人真氣一定有所圖謀,等他們把江湖上的真氣都吸光了,還不一定輪到我們,你就不好杞人憂天,以你現在的武功修為,也擋不住人家做任何事。

    少年不能說服自己,徹夜未眠,第二天早上,黑衣男和鬥笠男就到青樓門口等著他們了,這兩人是認真的,好像他們吃了別人的白食就真的不安。

    有王聰和鍾瑜玟在,他們不可能去逛青樓,大白天也沒人幹那事。

    鬥笠男自告奮勇說要帶他們去看戲,淮南城的戲最好看。這事王聰比誰都清楚,她從小在江南長大,從小在淮南城看戲,哪家演什麽戲她都知道。

    他們五人就坐上那輛華麗的馬車出發了,大早上也沒人唱戲。他們先到城外踏青,春天到城外去最愜意。

    城外人來人往,不見熟人的身影,少年心裏還是擔心渙群門在暗中盯著他們,渙群門和他師父一樣,人不知鬼不覺行事詭秘,包括身邊這黑衣男和鬥笠男,也不是真的要出遊,一定是別有用心。

    少年心裏掉著羊皮紙的事,玩得也不開心。黑衣男和鬥笠男一路有吃有喝,從心裏到臉上都樂開了花,可見他們跟著少年的師父過的是怎樣緊衣縮食的日子。少年從而想到師父過得也是苦兮兮的日子,有點為他感到不值,一代宗師,武功冠絕,卻過著有飯沒菜的日子。

    在城外玩到天黑,王聰好久別故鄉,這一天遊遍淮南城,她是最開心的一個。晚上還到城裏去看戲,真是遊樂的一天。少年不喜歡看戲,遊一天下來他心裏的石頭還是放不下,是渙群門還是師父拿到羊皮紙,都是他的失敗。

    好戲如期開場,黑衣男不知道從哪帶來一個小女兒,七八歲的模樣,坐在他身邊,目不轉睛地看著戲台上的花旦。王聰看出來這是一個小戲迷,和自己小時候一樣,想看戲,但是又礙於銀子,不能常看,所以每一次到戲院都是鄭重其事,嚴陣以待,深怕錯過戲台上的哪一幕、哪一句唱詞,即使那戲已經重複看過很多遍。

    小孩子看戲要是能有一串糖葫蘆,那就更完美了。王聰掏出十分錢交給她,小女兒看了黑衣男一眼,黑衣男點點頭,她才伸手接住,若有若無地道聲“謝謝”。王聰仿佛看到以前嬌羞的自己,到戲院來有點手足無措,再見到生人,那就更不知道要把手放到哪裏了。

    黑衣男招呼小二,請他到門口買來兩串糖葫蘆,小女孩一手一串,她的笑容就像是掛在王聰臉上一樣。她今天不僅重遊了家鄉故地,還見到了小時候的自己,此行可以說是圓滿了。

    小女孩高興過頭了,糖葫蘆還沒吃完,她開始臉色漲紅,脖子發青,喘不出氣。黑衣男嚇壞了,鬥笠男說是中毒啦。

    少年想到的事渙群門的人已經潛入戲院,提高警戒,他畫出金鍾罩住他們三人。

    黑衣男和鬥笠男兩個大男人麵對小女孩噗呲噗呲的呼吸聲,手足無措,抓來小二,小二磕頭如搗蒜,他也是在門口隨意買的,戲院裏很多人都吃了,不見有事。

    小女孩快要窒息了,黑衣男慌神,要在她胸口上點兩下,鬥笠男阻止他,她不是習武之人,要封住心脈是很危險的事,不可以亂來。

    少年說:“渙群門這些畜生真是豬狗不如,這麽小的孩子都不放過。”

    小女孩眼神迷離,要暈過去了,王聰大喊:“讓我來!”她要衝出少年的金鍾,少年收了真氣。(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