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遠去，李若虛的目光轉向女人剛才看的方向。

    那扇窗子後，站著個白白嫩嫩的小女孩兒，看年紀可能才三四歲。

    她的懷裏抱著個布娃娃，大眼睛已被淚水模糊，小臉上滿是迷茫。

    李若虛想說什麽，卻無法開口。

    他正在墜落，不停地向下墜落。

    穿過地麵，別墅場景便飄在了頭頂。

    那是龍朧的第五層夢境，但他並沒能留下來。

    因為，他已經窒息而死了！

    別墅越來越遠，最後在頭頂化成一顆星，遙不可及。

    腳踏實地，周圍是一片白色，腳下也好像是一朵不知其厚也不知其廣的白雲。

    要在這裏過幾十年嗎？

    懷裏的龍朧忽然變得很輕，然後驟然破碎成點點星光消散在天地間。

    這裏，是她的夢。

    她並沒有真正的死亡，而是永遠迷失在一層層夢境中，或許還會有一縷意識光顧過來，但絕大多數意識都會在各處徘徊吧？

    比如學校、小姨的房間、自己的臥房、洗手間等等地方。

    李若虛沒什麽太失望的情緒，任務失敗本也在他的預料之中。

    他展開手掌，在他的掌心還留著一縷星光。光華逐漸內斂，最後變成一枚手指大小，晶瑩剔透的水晶。

    這是他之前當老師後來做隊友，以及在夢境中一路拚殺後兩人之間積攢起來的一點信任。

    低頭看向腳下的白雲，他彎腰將水晶埋在雲朵裏，然後盤膝坐在旁邊默默等待起來。

    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

    感覺過去大概半年左右，雲朵微動，其中鑽出一株小小的綠色幼苗。

    李若虛的意識已遲緩得像一百多歲的老爺爺。

    許久後他才露出一絲微笑，站起身湊過去低聲道“龍朧，你希望我是什麽呢？如果你希望我是什麽，那我就是什麽！”

    幼苗沒有回應，李若虛也沒有失望。他隻是不停重複著這句話，一轉眼又是一個月過去。

    幼苗開始生長，逐漸攀上他腳，然後一點點往上爬。每十天大概能爬半公分，一開始還透著怯怯，發現對方一動不動後逐漸變得大膽起來。

    李若虛的身體漸漸就開始了變化。他的腳生出根係，紮入了白雲之中。他的褲子變成粗糙的樹皮，他的雙腿變成木質，他的身體變得越來越高大！

    又一年過去，白雲之上隻剩下一株大樹和一根盤繞在樹底的紫藤花。

    大樹的樣子有些古怪，上方的枝葉很少，樹幹的頂端更是好像標槍一樣，永遠直指著上方那看似遙不可及的一顆星。

    一年，兩年，三年，十年！

    大樹在一刻不停地向上生長著，目標堅定不移，生長速度還在越來越快。有時一天甚至可能就會竄出一米高。

    紫藤花有些追不上，發現自己總是在樹底徘徊後偶爾就會很沮喪。這時她的身邊就會冒出一根小樹枝，硬托著藤蔓向上爬！

    一次兩次，大樹底部分出來托著紫藤的樹枝正在變得越來越多，乍看上去好像變成了一根仙人掌。

    紫藤花在千萬次拖舉後，終於鼓起了勇氣。她也開始加速生長了，甚至隨著有點點的星光從外麵飄來匯入花藤中，生長的速度已經逐漸超過了大樹！

    某一刻，她在大樹中間某根異常凸出的樹杈前停了兩天。

    很好奇，這裏為什麽會多出一根粗樹杈的？

    但馬上，大樹又冒出很多的樹枝，強行將她給架走了。

    紫藤花於是放棄停留，再次加速生長。

    她要去那遙不可及的樹梢處看看！

    你憑什麽長那麽快，我偏偏要比你長得還快，然後盤住你的腦袋！

    也不知過了多久，紫藤花終於追到樹梢處，盤住了標槍般挺刺向上的樹枝。

    那樹枝已經等她很久了，猛地刺出，戳開了厚重的泥土，深深地紮入了一棟建築之中。

    此時，夜正沉。

    某個小女孩兒正在走廊裏戰戰兢兢地抱著布娃娃前往衛生間。

    粗壯的樹枝從地板鑽出來，分出無數的枝葉遮住了所有的牆壁和房門，鋪出了一條直通衛生間的碧綠之路。

    “是精靈嗎？是精靈在保護我嗎？”小姑娘興奮得小臉通紅。

    所有樹葉同時搖動，發出“簌簌”之音，似乎給出了肯定的答複。

    小女孩歡快地跑進廁所裏，然後又在枝葉的陪伴下跑回了自己的房間。

    “精靈，你要保護我啊！”她躺在被窩裏，笑著說道。

    樹葉再顫，無窮無盡的枝葉盤繞過來，將整個房間裏籠罩在了其中。

    又有無孔不入的藤蔓跟著擠過來，填滿了剩下的所有角落。

    一串串紫色的花朵垂下，綻放，小小的房間瞬間變得有如夢幻一般美麗。

    小女孩嘴角帶著微笑，沉沉入夢。

    “你很安全！不要再被敵人利用隱帝之腦反向控製了！”

    大樹中發出艱難且沉悶的聲音。這句話早在心底重複了億萬遍，所以哪怕意識迷蒙成真正的植物，也沒有忘記。

    小女孩在睡夢中輕輕點頭“小老師，我知道了！”

    大樹沉默許久，感覺自己遺忘了什麽。用去很長時間才重新回憶起來，再次強調“永遠不要用隱帝之腦去控製你的隊友。隻要不危及自己的生命，不管你的隊友想做什麽，都不要控製他們。此例若開，你就再沒有未來了！”

    小女孩再次在睡夢中微笑點頭“我知道了，小老師！”

    她懷裏的布娃娃漸漸就變成了李若虛的樣子，叉腰盤腿坐她的胸口。

    布娃娃身上散發著極為堅定的力量，另有一重深沉的警告。

    小女孩伸手一劃拉，將布娃娃抱在懷裏，還用下頜輕輕蹭了蹭。

    與此同時，紫藤也終於完成了自己的大事業，將整株大樹都包裹在了其中。

    ……

    感覺好像做了個極為漫長的夢，李若虛打著哈欠睜開眼睛，正和躺在旁邊的羅止海對視在一處。

    羅止海從地上支撐著坐起來，揉著腦袋一臉苦惱道“感覺自己好像遺忘了很多東西。”

    李若虛打個哈欠也坐起身，連忙點頭道“是嗎？我也忘掉了很多東西啊！”

    龍朧此時還摟著他的胳膊睡得正香呢。

    正坐在一邊等三人出來的樊蜜、蔣馨和陸小林剛被他們突然閃現嚇一跳，麵麵相覷間眼神又有些詭異。

    陸小林“你們這是死出來了？”

    李若虛捏著龍朧鼻子點頭道“確實是死出來了。之前他們倆其實並沒有真的死掉，可能是綜母大帝想考驗我這個隊長的責任心吧，所以使了詐。然後我們遇上個蜘蛛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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