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催發就親眼看到韃子們用刀砍死了他的父親，輪流侮辱了他的母親。

    然後，把他和母親帶走，去給韃子們種地，養馬……

    有恨嗎？

    肯定是有！

    但曆史就是這麽奇怪。

    有太多人，當主子們強勢屠殺了他們的祖輩父輩,　讓他們做奴隸。

    他們即便一時心裏又恨，但更多的，是在恐懼之下的服從。

    往往過了一段時間之後，那恨就忘掉了。

    如果主子們再給他們一口飯吃，他們就會感恩戴德。

    催發就是這樣的。

    這幾年，遼東一帶雖然也有幹旱，但人口少，土地多，日子倒也過得去。

    聽說大明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餓殍遍地，流賊四起……

    催發甚至還有些慶幸，他是生活在遼東的，他是有主子的。

    心裏的那點恨，也就不再去想了。

    甚至他還經常有意地去討好韃子們。

    韃子們太強壯了，騎射嫻熟，能輕鬆把他們打翻在地。

    催發覺得，他們天生就是做奴才的料，隻有韃子們這樣強壯的，才能保護他們。

    在他的心裏，韃子是不可戰勝的。

    現在,　他們竟然打敗了兩倍人數的韃子。

    當槍炮聲響起，當那爆炸聲響起,　火光衝天的時候，韃子們是如此地不堪一擊。

    催發端著刺刀，跟在人群中衝鋒。

    他追著一個韃子跑,　最後一刀刺死了對方……

    刺刀刺入韃子的後背,　他聽到的是韃子的慘叫聲，看到的是韃子臨死前臉上恐懼的表情。

    原來韃子也會害怕！

    “萬勝！”

    “萬勝！”

    “趙大人萬勝！”

    戰場上，爆發出一陣歡呼聲。

    “萬勝！”

    “萬勝！”

    “趙大人萬勝！”

    催發也跟著高喊著。

    這一刻，趙誠一臉威嚴，站在人群之中，彷佛神一般。

    ……

    “這就是赫圖阿拉嗎？”

    趙誠乘勝追擊，帶兵感到赫圖阿拉的時候，看到的景象跟他想象之中完全不同。

    這裏並不是荒山野嶺，也不是貧窮落後。

    這裏，房屋連綿，可以看到一個個作坊冒著青煙。

    人們顯然剛剛得到有敵軍壓境的消息，正在四散混亂著逃跑。

    可以想象，平常時節，這裏絕對是非常繁忙的。

    鐵匠作坊，弓匠作坊，製甲的工坊……

    綿延出去幾公裏遠。

    在大明境內，趙誠都沒有看到過這種景象。

    “難怪女真人的裝備，比明軍要精良得多！”

    趙誠感慨一聲。

    其實到了崇禎中後期,　滿清製造兵器的能力,　已經比大明還要更強。

    清軍有女真八旗數萬人,　另外還有蒙古八旗，漢軍八旗……

    幾十萬大軍，都能穿上棉甲，弓箭武器充足，甚至還能批量製造紅夷大炮。

    他們的製造能力是十分強大的。

    當然，這算不上工業體係。

    但是，赫圖阿拉和盛京大批的作坊，以及大量從大明擄掠來的匠人，支撐起了這個製造體係。

    清軍的裝備，比明軍的裝備要精良得多。

    “燒掉！把這些作坊，全都燒掉！敢有阻擋和抵抗的，當場擊斃！喊話所有人，跟著王師走！管飯吃！王師需要他們為我們做工！不跟著王師走的，一律算作賣國賊，漢奸，殺！”

    趙誠一聲令下。

    這些作坊，他用不上。但是，對於韃子們來說，卻是生存的根本。

    沒有了這些作坊，韃子們的武器生產就跟不上了，弓箭也好，盔甲也罷，用一套少一套。

    韃子們並不是天生不怕死。

    他們跟明軍作戰異常勇猛，是因為他們知道他們死不了。

    那些披甲人，身上都披著兩層甲，甚至三層甲。

    明軍的抬槍威力跟放炮差不多，打出去的槍子散亂無禮，準頭差威力小。偶爾命中，也被棉甲給擋下來了。

    這是韃子們“不怕死”的重要原因。

    現在，趙誠就要摧毀他們的底氣。

    他兌換了一桶桶的汽油，大喇叭喊過話之後，不管人是否從房屋裏出來了，立刻放火燒屋。

    “不要有任何的婦人之仁。這不是和平年代，這是戰爭！在戰場上，對敵人任何的仁慈，付出的代價，都可能是犧牲我們士兵的生命！

    我是你們的主帥，我隻需要對你們負責就行！我隻需要對你們的生命負責！你們不是不能犧牲，而是要犧牲得有價值！”

    趙誠拎著大喇叭，大聲喊著。

    有士兵的確是有些於心不忍。

    因為喊話過後，有很多人並不聽話，依舊躲在屋子裏。

    突然放火燒屋，有人直接被燒死在裏麵了。

    但這是趙大人的命令。

    聽著趙大人的話，他們再沒有絲毫猶豫。

    於虎已經晉升為分隊長。

    雖然隻是預備役分隊長，但是，手下統領著一百名戰士，讓他對未來充滿了信心。

    於虎當年有過慘痛的經曆，他的村子遭到過點燈子的洗劫。

    那一幕的經曆，烙印在於虎的頭腦中，是他最痛苦的記憶。

    他每天努力訓練，試圖用勞累讓自己忘記那段記憶。

    但每次隻要稍微閑下來，妻子慘死的畫麵，村裏房屋被點燃，到處冒著濃煙的畫麵，就會浮現在他的腦海之中。

    現在，看著燃燒的房屋，於虎又想起了那個畫麵。

    他手裏拿著一個燃燒瓶，站在一座房屋麵前，遲遲仍不出去。

    這是一個弓箭作坊，剛才他看到有人在窗戶邊探了一下頭，裏麵有人。

    於虎知道，他這個燃燒瓶扔進去，裏麵的人就完了。

    就跟他村子裏的那些人一樣……

    於虎想到村子裏燃燒的房屋，以及房屋中一具具燒焦的屍體。

    他的頭，開始劇烈地疼痛起來。

    “隊長？”

    旁邊，一名戰士奇怪地看了於虎一眼，好奇於虎為何還不扔出手裏的燃燒瓶。

    其他分隊推進的進度，比他們分隊要快得多。

    “哦！”

    於虎點頭答應一聲，收回了沉思。

    就在他準備扔出去的時候，卻見房屋裏人影一晃。

    於虎渾身的汗毛瞬間都豎起來了。

    弓箭！

    房間裏的人，拉弓開箭，一箭射出。

    “隊長小心！”

    旁邊那名戰士猛地竄出，一把將於虎撲倒在地。

    那支原本射向於虎心髒的利箭，直接釘在那名戰士的後背上。

    那名戰士一聲慘叫，鮮血直流。

    “海子！”

    於虎的眼睛瞬間都變得血紅了。

    海子是他來強地之後，認識的第一個兄弟，一直是他最親密的朋友。

    他們一起並肩作戰，休息的時候一起侃大山。

    外出哨探缺少物資的時候，一瓶二鍋頭兩個人分著喝，一支華子兩人你一口我一口……

    在戰場上，兩人都是互相可以把後背交給對方的。

    現在，因為他的猶豫，海子中箭了，替他擋了一箭……

    “該死！”

    於虎怒吼一聲。

    房間裏那人射出一箭之後，還想再次開弓撘箭，於虎手中的燃燒瓶直接砸過去。

    對方躲閃開來。

    但是，燃燒瓶砸在地上，汽油飛濺，整個房間都燃燒起來。

    那人成了火人，從房間裏衝出來，慘叫著四處亂跑，很快就摔倒，趴在地上不動了，慘叫聲止歇。

    “軍醫！軍醫！”

    於虎蹲在海子身邊大吼著。

    強地練兵的時候，他們接受過戰地醫療方麵的培訓，知道對受傷的戰友，如果條件許可的話，盡量不要隨意挪動。

    因為隨意挪動，很可能會造成二次傷害。

    ……

    嗶嗶的火焰還在燃燒著，空氣中，都是燒焦的味道。

    連綿幾裏地，成片的作坊，全都被強地軍給焚燒成了灰盡。

    大批工匠和百姓，失去了住所。

    被強地軍控製住的，足足有近萬人，聚在一起，哭泣聲不斷。

    他們中的青壯，都被戴上了手銬和腳鐐，防止他們鬧事。

    在他們周圍，一圈集裝箱圍起來，成了一個臨時的城牆，把他們圈起來。

    城牆上，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個預備役戰士。

    他們都手握滑膛槍，腳邊放著一個裝備箱。

    裝備箱裏，擺放著幾個製作好的燃燒瓶。

    有人鬧事的話，燃燒瓶丟下去，在這種環境下，震懾力極強。

    事實上，這些人雖然被強地軍燒毀了房屋，甚至有人死了親人，但是，他們並沒有鬧事的意思。

    趙誠站在集裝箱上，俯瞰著下麵的人群。

    這些人，都是漢人。

    他們的臉上，表情都是麻木的。

    這讓趙誠看得堵得慌。

    如果有選擇的話，他寧可這些人站起來鬧事，集體反對他，跟他拚命……

    最起碼說明，還有血性！

    這些人，被人殺了親人，燒了房屋，隻要還有活命的可能，他們竟然就不知道反抗！

    因為他們曾經同樣被韃子們殺死過親人，燒毀過房屋。

    知道反抗的那批人，都已經被韃子們給屠盡了。

    趙誠的拳頭握了握。

    女真人該說不說的，在培養奴才這方麵，真的是有一套，有一萬種方法，能把人的脊梁骨給打斷了。

    在曆史上，有一個最古老，最悠久的民族，脊梁骨就曾經被他們給打斷了。

    還好，現在他來了！

    不遠處，赫圖阿拉城頭一片忙碌。

    城外有很多人逃進城內。

    被趙誠抓住的這些，都是因為赫圖阿拉關閉城門太早，他們沒能跑進去。

    城內所有人口都被動員起來了，上城守衛。

    用望遠鏡看得清楚，甚至一些十二三歲的少年，都拿著長刀弓箭，上了城頭。

    當然，趙誠不會有任何的仁慈。

    隻要拿起刀來，就是敵人。

    於虎一臉懊悔，臉色憔悴，向趙誠請罪。

    “還好，海子沒有傷到要害，咱們的軍醫水平很高，做手術把箭鏃取出來，好好養傷，很快就能痊愈。

    但你犯的錯，必須要承擔責任。罰你官降一級，罰奉半年，記大過一次。好好反省一下自己。”

    趙誠對於虎做出懲罰。

    “多謝大人！”

    於虎籲一口氣。

    受到懲罰，他心裏才稍微安心一些。

    於虎和海子的事情，也給強地軍戰士們上了一課。

    戰爭是殘酷的。

    在戰場上，絕對不能有任何的猶豫，更加不能有任何婦人之仁。

    赫圖阿拉的城牆，比盛京要低矮得多。

    而且，這裏沒有紅夷大炮。

    這時候，女真人剛剛開始自己鑄炮，紅夷大炮的數量非常少，遠遠滿足不了需求。

    赫圖阿拉雖然是大金國的龍興之地，對於女真人來說非常重要。

    但從地理位置上來講，它在盛京東邊。

    女真人的敵人，一個是來自西南的大明，一個是來自西邊的蒙古人……

    不論哪一方，想要到赫圖阿拉的話，都要經過盛京。

    所以，他們數量不多的紅夷大炮都安排在盛京。

    趙誠發現這一點之後，自然沒什麽好客氣的，抵近到城牆二百步的距離，用集裝箱築起一座小堡壘來。

    在堡壘上方，安置了一排拿破侖炮，開始轟炸。

    轟隆隆的炮聲不斷，一枚枚炮彈落進赫圖阿拉。

    開花彈，實心彈，霰彈……

    在這麽近的距離上，幾乎所有種類的炮彈都能發揮出強大的作用來。

    赫圖阿拉頓時成了一片人間地獄。

    城裏的女真人很快就扛不住了。

    有人組織起來一次反撲，兩三千騎兵從城裏衝出來，衝殺過來。

    但是，在火炮和步槍的攻擊下，他們簡直就是送死。

    這兩三千騎兵，絕大部分都是臨時組織起來的青壯。

    不得不說，這個時期的女真人真的是非常凶悍，幾乎人人擅長騎射。

    可惜，他們遇到的對手是強地軍。

    裝備強大，火力凶猛，而且沒有後勤壓力。

    這支騎兵被擊潰之後，赫圖阿拉就再也組織不起像樣的反擊了。

    趙誠不急不躁，讓手下持續炮擊。

    整個赫圖阿拉城內，幾乎變成一片廢墟。

    讓趙誠意外的是，竟然沒有人棄城而逃。

    很顯然，赫圖阿拉對女真人太重要了，在他們心裏有很神聖的地位，不到最後關頭，他們不會棄城而逃。

    第二天，再次進行了兩輪炮擊之後，趙誠一聲令下，強地軍開始攻城了。

    經曆過幾場戰鬥的洗禮，隨軍的六百預備役戰士快速成長起來，並且，已經贏得了趙誠的信任。

    最重要的是，在幾場並肩戰鬥的經曆中，他們對強地軍的認同感已經極強。

    所以，為了增強隊伍的戰鬥力，趙誠給他們進行了換裝。

    每人一支米涅步槍，一支左輪手槍，匕首。

    另外，每個小旗都還有一定量的燃燒瓶。

    這就是他們的全部裝備。

    一支裝備達到老美內戰水平的軍隊，像是一群洪水猛獸一般，衝進了城裏。

    乒乒乓乓！

    槍聲不斷。

    在趙誠的叮囑下，強地軍並不貪功冒進。

    每推進一段距離之後，就調幾門拿破侖炮過來，一陣轟擊。

    米涅步槍，外加可以連發的左輪手槍，還有拿破侖炮做後盾……在裝備上來說，對冷兵器的女真人具有碾壓性優勢。

    城內騎兵完全發揮不出作用來。

    強地軍以小旗為單位，互相配合，根本就不給女真人衝到近前的機會。

    趙誠原本以為，這一場戰鬥不會太激烈，隻要徐徐推進，就能很順利地拿下全城。

    但事實給了趙誠一個耳光。

    城內抵抗的烈度，比趙誠想象之中要強大得多。

    女真人躲藏在房屋的廢墟之中，他們隨時可能從任何一個角落，任何一塊石頭後麵跳出，突然射出一支重箭……

    經過一個時辰的戰鬥，強地軍隻拿下了全城的一小塊兒而已，但已經有六名戰士戰死，十八名戰士受傷。

    “大……大人，赫圖阿拉現在有人口……人口兩萬多戶，十幾萬人。絕……絕大部分都是女真人……不不不！絕大部分都是韃子！

    大汗和各位貝勒的卷屬，親戚，都住在這裏……小……小的是漢人！小的是被他們逼迫的……”

    趙誠抓了一個俘虜，是一名師爺。

    稍微嚇唬一下，這位師爺就猶如竹筒倒豆子一般，把知道的全都說出來了。

    趙誠越聽，臉色則越是鐵青。

    小小赫圖阿拉，竟然有人口十幾萬！

    而且，其中絕大部分都是女真人。

    皇太極和各位旗主貝勒的家人，大多數都在這裏。

    其實也就是努爾哈赤的卷屬，親戚，和後代們。

    這也就可以理解，為什麽這裏的抵抗會這麽激烈了。

    一千近代熱武器裝備的軍隊，用拿破侖炮轟開城牆之後，竟然久久推進不了……

    這還是因為城中的精銳部隊，都跟著黃台吉走了。

    現在的赫圖阿拉，估計已經全民皆兵，人人都拿起武器來抵抗了。

    真要是照這樣打下去，趙誠手下這一千人得死多少？

    巷戰，從古至今都是最殘酷的戰鬥類型。

    巷戰，對於裝備差的一方，也是最有利的。

    趙誠點起了一支煙，一隻手叉著腰，在房間裏踱著步子。

    外麵，槍炮聲不斷，激烈的戰鬥還在繼續進行著。

    “燒城！”

    趙誠目光一寒。

    既然城裏的人全民皆兵，殊死抵抗，那麽，這座城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赫圖阿拉有很多磚木結構的房屋，但也有很多草木結構的房屋。

    強地軍進城之後，作戰使用燃燒瓶，城內本來就已經燃起一處處的篝火。

    現在，趙誠決定放火燒城。

    他從係統商城中兌換處一桶桶汽油，分配下去。

    強地軍立刻開始在城中四處點火。

    一桶桶汽油澆下去，城內的火焰越燒越是熾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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