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記”，吳遠中接著許書記的話說：“聽說你也受了不少苦？”

    許書記說：“這沒什麽！我們都是從革命時期過來的，這比敵黨白色恐怖時期，差遠了。

    “再艱難，再困苦，我們也都能挺過來了，這不算什麽。”

    這時，許書記老伴過來說：“我跟晴晴在家裏天天以淚洗麵！你許叔呀，被批鬥回來還天天樂嗬嗬的。”

    從吳遠中做醬油以來，如果到縣城的時候，不時的會帶兩瓶醬油送來許書記家。

    所以慢慢和許書記一家也都熟絡了，許書記，許書記媳婦也都很喜歡吳遠中。

    許書記媳婦也不像吳遠中剛認識她時那麽冷淡了。

    有時吳遠中來，她也會過來一起說說話。

    許書記接著說：“從整風運動剛開始，不正常的東西都太多，一切都亂套了。

    “革命嘛，理念不同，有分歧，大家在一塊討論討論，有爭執本沒什麽。

    “但造反隊不一樣，他們根本就不是為了革命，他們都是為了自己的私欲。

    “你看看，這才多長時間，造反隊把這個社員禍害成什麽樣了？”

    “我早就判定，他們長不了”

    許書記說到這，許書記媳婦插話對吳遠中說：

    “對，你叔這點心態倒好的很，他老說，愁眉苦臉也是一天，開開心心也是一天。”

    “不是我心態好，困苦的日子中，隻能自得其樂，這樣苦才不覺得苦。要不呀，怎麽堅持的下去？”

    許書記這話說的頗有些悲涼，呂玉衡可能沒什麽感覺，但吳遠中聽到許書記這段話，是非常感同身受的。

    自己在被無故關押的日子裏，也很苦悶，也很艱難。

    是什麽在支撐著自己沒有倒下，沒有放棄？

    當時自己想不明白，現在想來，其實是自己心中的信念。

    對善的信念，也可以叫信仰吧！

    許書記媳婦又調侃道：“對，你自得其樂！你樂，倒自己偷著樂呀，偏偏當著造反隊的麵樂。

    “造反隊認為你不積極悔過，是頑固分子，批鬥的更頻繁，更厲害了。

    “你說你是何苦？”

    “那不行”，許書記說：“要樂就要當著造反隊的麵樂，就是要讓他們知道，我是打不倒的！”

    許書記媳婦歎口氣，搖搖頭。

    吳遠中聽他們拌嘴，還是感覺這麽久的批鬥，多少讓許書記的心態有了變化。

    他自己也說不準，就是感覺許書記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樣了。

    以前許書記雖然很和氣，但吳遠中總感覺他是嚴肅的人，但現在好像有截然不同的感覺。

    吳遠中說：“許書記，還有一個事，不知道您肯不肯答應？”

    “你說！”

    “李寅飛所長想要在醬油廠舉辦一個開工儀式，也算是對撥亂反正後新氣象的體現。

    “我想邀請您去參加，不知道您願不願意？”

    許書記想了想說：“可以，很有必要，可以邀請各生產隊的隊長一起去參加。

    “整風運動結束後呀，各生產隊隊長，包括社員們都對副業有抵觸情緒。

    “他們擔心什麽時候又來這一下子，擔心自己再被扣上資本主義的帽子。

    “所以我們的宣傳非常有必要。”

    得到許書記的肯定，吳遠中非常高興。

    許書記想了想，又說：“我覺得有必要讓縣宣傳科的人，通知各公社都去參加。

    “可以邀請縣公安局的同誌也去參觀。

    “一來呢，讓各公社知道我們縣政府是繼續支持你們做副業的；

    “再有呢，有公安局的同誌參於，也能給他們吃個定心丸。”

    吳遠中驚喜的說：“那太好不過了，不過各公社和公安局的同誌還要麻煩您來協調。”

    許書記點點頭說：“可以，你們定好日期，提前通知我！”

    “好勒許書記，我們做好準備就來向你匯報！”

    許書記點點頭。

    吳遠中和呂玉衡就起身告辭了。

    他們回到公社，去找了李寅飛，把許書記的話跟李寅飛講了。

    李寅飛“嘖嘖”的說：“你膽還挺大，這個事都敢跟許書記講。

    “你不怕他為了維護國營醬油廠，打壓咱們呀！”

    “我是這樣想的”，吳遠說：“有許書記支持，我們可以把我們的醬油銷售點，朝周邊公社輻射。

    “許書記說讓各公社的都來參觀，我認為這正是我們的機會。

    “我想從這開始，趁機擴大我們的銷售，擴大我們的產能。”

    “如果我們能把國營醬油廠的銷售全拿過來，那到年底，我們公社估計就是全縣分紅最多的公社了。”

    吳遠中說的興高采烈，李寅飛卻有點擔心，他說：“怕是國營醬油廠不會眼睜睜看著我們搶他的銷售點。

    “如果我們太激進，怕是它們會反擊。”

    吳遠中想了想說：“我是這樣想的，有許書記支持，真到了那一步，我們就跟國營醬油廠談判。”

    “談判？怎麽談？”李寅飛問。

    吳遠中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我的意思是萬一，萬一真到了我們和醬油廠麵對麵的那一天。

    “那我們就出技術，管生產，國營醬油廠隻管銷售。

    “我們共同分成。”

    跟國營廠談合作，談分成，這個事李寅飛以前可沒聽說過。

    這肯定很難，這牽扯到很多問題，這些問題是暫時解決不了的。

    國營工廠牽扯到國有資產，牽扯到工人待遇，牽扯退休安排

    很多很多，這些事不是私人作坊或公社辦企業能解決的。

    不過李寅飛感覺這個想法很有創造性，雖然現在還看不出它的可操作性在哪裏。

    李寅飛想了想說：“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我們現在的主要任務就是要把開工儀式辦好，辦出彩。”

    “既然許書記想要大辦，想要把各公社的領導都請過來，還要邀請公安局的同誌。

    “那我們就要辦的漂亮，不能讓其它公社的人小瞧了。”

    吳遠中點點頭，李寅飛又說：

    “那辦這個事免不了需要村裏的人幫忙，這你還是要去找張隊長。

    “辦這種事，張隊長還是有一套的，有他幫忙，事半功倍。”

    “行，我回去就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