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裏，房間裏。

    堆滿了時下最昂貴的東西。

    家電，家具，還有一些我不知道是什麽的東西。

    這些東西看上去，就價值不菲。

    但它們就是被隨意的堆積在了這裏。

    好像並不值錢一樣。

    那些昂貴的東西，跟這座普普通通的小院格格不入。

    “我家有空房間，你們就暫時住這。”

    “反正鳳丫頭回來也是要住這的。”

    劉阿公的言行舉止，沒有半點熱情。

    “要在這住著，你們就別亂跑，尤其是天黑以後。”

    “這裏野獸多。”他補充了一句。

    他怕是在忽悠我們。

    這附近都是平原，連山都不見一座。

    哪裏來的野獸？

    “還有。”

    劉阿公指著院子裏的那口井。

    “這裏麵的水不能喝。”

    他渾身上下，都透著不耐煩。

    “鳳丫頭，你領他們去房間吧。”

    “我得去歇會兒了。”

    說完，劉阿公就不搭理我們了。

    左丘鳳領我們去看了看睡覺的房間。

    劉阿公的院子很大，空房間也多。

    “這裏的規矩是，外來客男女不能住在一起。”

    “否則不吉利。所以，你們分開住。”

    左丘鳳告訴我們。

    我們在村子裏可以隨意走動，任何地方都能去。

    可要是天黑了，就不能出門了。

    “晚上要是在這裏迷了路很麻煩。”

    “把你們帶進來，已經是我破例。”

    “別讓我太難做人。”

    說完，左丘鳳就領著左丘萱出去了。

    她們母女像是多日未見，我也不好意思打擾她們。

    但之前爬山，我手上蹭了不少灰。

    所以我想洗一下。

    但這裏找遍了地方，都找不到水龍頭所在。

    難道這裏還沒通自來水？

    看著髒乎乎的雙手，我有些不能忍。

    於是，我將目光投向了院子裏的那口井。

    他隻說這裏麵的井水不能喝，沒說不能幹別的。

    所以我打算打點水，先洗洗手。

    剛靠近水井，我就感覺到了一股森森涼氣。

    寒氣從水井深處直往外撲。

    光是站在這裏，就感覺很清涼。

    水井很深，水麵波瀾不驚。

    它像是一麵不怎麽清晰的鏡子。

    模模糊糊倒映出我的人影。

    我也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就多看了水麵一眼。

    一點波紋，點在了水麵上。

    像是一顆雨滴，砸在了井裏一樣。

    我狐疑地伸手去接。

    天空明明沒有下雨。

    是我眼花了麽？

    我重新看下去。

    又一點波紋起來了。

    緊接著，許多點波紋，細細碎碎地出現在水麵上。

    簡直就好像是什麽東西呼之欲出了似的。

    難道在這水底，藏著什麽東西嗎？

    我應該挪開。

    可我又戰勝不了心底的好奇。

    於是我彎下身，凝視著水麵。

    一串泡泡浮了起來。

    一點蒼白，凸出了水麵。

    那是一隻鼻子。

    高挺，漂亮的鼻子。

    緊接著，它帶出了下麵的那整張臉。

    一張慘白，卻漂亮的臉。

    雖然是閉著眼睛的。

    但這仍然不妨礙它的美貌。

    我心頭一驚，想要抽身。

    可那張臉卻像是有魔力一樣，吸引著我，讓我無法起身。

    我隻能愣怔地看著她。

    一絲裂縫，出現在她的臉上。

    像一張精美麵具被砍了一刀。

    又一絲裂縫出現。

    那張漂亮的臉，在我麵前支離破碎。

    血水漸漸滲了出來。

    血線將她的臉割的橫七豎八。

    她衝我揚起手。

    像是要將我扯進井裏。

    “你也跳下來吧……”

    井裏回蕩著她的聲音，像是在我耳旁嗬出的一樣。

    “跳下來……就安全了……”

    水麵，開始漸漸上升。

    她也隨著水麵升了上來。

    隨著她那張臉越來越近，我的心髒幾乎要跳出來了！

    別過來。

    別靠近我！

    我想大聲喊，可我的聲音就卡在喉嚨裏，怎麽也吐不出。

    眼看她的胳膊就要碰到我。

    突然，她睜大了雙眼。

    我渾身用力一抖。

    那黑洞洞的眼眶裏，探出了一條蛇。

    黑色的蛇延長著身子，衝我吐著信子。

    它探出身子，盤旋著纏上了她的手臂。

    隻要再探出一點點的距離，它就可以咬上我的身體。

    我指尖冰涼。

    那蛇帶著一股腐臭的氣息。

    我腦子裏嗡的一下。

    完了，來不及了。

    我恐懼地閉上了眼睛。

    就在這瞬間，兩隻手將我拉開了井邊。

    青魘和“薄星辰”，幾乎是同一時間伸出了手。

    我摔到了青魘懷裏。

    他抱緊我，一個旋身。

    一聲巨大的水花聲響，自我們身後炸起。

    一團水潑了過來。

    青魘用身體，為我擋下了大部分的水。

    那水一潑出來，我立刻有種作嘔的感覺。

    那是一種濃濃的，鐵鏽一樣的血腥氣。

    還夾雜著腐臭的氣息。

    “薄星辰”倒是躲的快。

    他身上一點水花都沒碰到。

    井裏的水怎麽會噴出來？

    而且……還是這樣一股難以形容的味道。

    劉阿公從房間裏衝了出來。

    他臉色陰沉的可怕。

    “不是說了別動那口井嗎！”

    他衝到井邊。

    “晦氣！”

    他往井裏啐了口唾沫。

    劉阿公抓起一旁的水桶，舉得高高地砸了下去。

    像是在泄憤。

    就在他舉起水桶的時候，我看見了。

    在那水桶的底部，似乎刻著一道符咒。

    那應該就是專門為了鎮壓井底的女人的。

    我縮在青魘懷裏，發抖的身體，剛剛才平靜下來。

    之前那女人的手快要觸摸到我的時候。

    我幾乎以為，自己也要死在井底了。

    又是一張破碎的臉。

    到目前為止，我已經看到了三個這樣的怨魂。

    她們的臉究竟為什麽會碎掉？

    那種破碎感，是任意一種利器都無法實現的。

    它更像是一種，由內而外的力量迸發。

    “你們這些人，想待在這裏就得守這裏的規矩！”

    “再讓我看到一次，你們就給我走人！”

    “你們別以為……”

    他的話說到一半，突然卡了殼。

    我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他的表情。

    他的眼底，有一種怯了的神態。

    剛才他的眼神還很凶的看向我們。

    但當他對上青魘的眼神時，他就怯了。

    我好奇是什麽樣的視線，讓他住了口。

    我揚起視線，青魘正好垂下目光。

    我們的眼神撞在了一起。

    那視線淡漠又從容。

    不過我想，剛剛劉阿公見到的，可未必是這樣子。

    “你剛才在井底，見到的是什麽？”

    “薄星辰”靠近問我。

    隻不過，他問話的方式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