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訴他，我見到了一張碎臉。

    還有趴在碎臉上的，那條黑色的蛇。

    “其他的東西，你就沒看到麽？”

    他問的有些莫名其妙。

    我的確不記得還見到了什麽。

    “也可能是我看錯了吧。”

    他嘀咕一句，沒再說什麽。

    劉阿公似乎很怕青魘。

    我們一起吃飯的時候，他總是避開青魘的眼神。

    在我們回到各自房間前，他又叮囑了我們一遍。

    “晚上不要出門。這是規矩。”

    說完，他就回到了自己房間。

    這裏沒有有線電視，也沒有網絡。

    甚至，沒有電。

    這裏的人，都過著一種類似古代的生活。

    照明用的，也是蠟燭。

    我掏出手機再三確認。

    在這裏，手機的確是沒有信號的。

    所以，這裏堆積的大多數東西，都是不能用的。

    明明不能用，卻要花大價錢買回來。

    這種做法不免有些奇怪。

    我舉著蠟燭，回到自己房間。

    這裏一到晚上，就一片安靜。

    聽不到任何家畜的叫聲。

    我回想起來，今天我們一路走來的時候，我所看到的景象。

    這周圍都是田地。

    卻無人耕種。

    隻有一個個墳包，安靜地佇立在那些地方。

    這個地方的土地，簡直就好像是專門為了埋死人而存在的。

    而且，一路上，我都沒見到任何動物。

    天上的鳥，耕地用的牛，或者看家的狗。

    什麽都沒有。

    這裏一片死氣沉沉。

    這地方讓我感覺格外不舒服。

    我躺在床上，安靜地等待著。

    過了一點，大家都睡熟的時候，我的房門被人敲響了。

    我開門，外麵站著“薄星辰”。

    “我去找青魘。”

    這是我們白天商量好的。

    劉阿公不會無緣無故告誡我們晚上不要出門。

    在這個地方，夜裏，一定會發生什麽。

    所以他越不讓我們做的事情，我們越應該做。

    這裏沒有外人。

    所以每家每戶，幾乎都是夜不閉戶的。

    我們很順利就溜了出去。

    我抬頭望向天空。

    什麽都沒有。

    月亮，星星，雲彩，什麽都沒有。

    村子裏一片靜謐。

    站在門外，望著天空的我，一時失去了方向感。

    不知道該往哪裏走。

    就在我猶豫的時候，遠處，似乎飄來了什麽聲音。

    “咚”。

    “咚咚”。

    “咚咚咚”。

    傳來的聲音很有節奏感。

    那是鼓點的聲響。

    這麽晚了，誰會在外麵敲鼓？

    “薄星辰”耳朵動了動。

    顯然他也聽見了這個聲音。

    我們躲在暗處，悄悄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火把，照亮了一片空地。

    空地的四周，圍著四個人。

    兩男兩女。

    他們麵前都放著一麵鼓。

    聲音，就是從那裏發出的。

    半夜敲鼓，已經夠奇怪了。

    但最奇怪的，還是中間的少女。

    她正在跳舞。

    她一襲白衣，手腳柔軟。

    她跳的很認真，仿佛在進行某個神聖的儀式。

    少女腳下的土地，似乎有些奇怪。

    我眯起眼睛，仔細看過去。

    我頓時感到一陣頭皮發麻。

    她腳下的哪裏是什麽土地。

    那分明是一大團蛇。

    一大團，纏繞在一起的黑蛇，在她腳下蠕動。

    她輕盈地踏在蛇群裏。

    少女身姿妖嬈。

    仿佛也融在其中，成為了一條蛇。

    “薄星辰”低低道了一句。

    “看來我沒有看錯……”

    少女旋轉著身體。

    突然，她從腰間抽出了一把刀。

    她從容不迫地割了下去。

    鮮血，從她的手腕湧了出來。

    血灑落下來。

    蛇群開始躁動不安。

    它們仰起頭，貪婪地搶食著。

    少女麵無表情。

    又一刀，刺在了自己身上。

    她邊跳，邊割著自己的身體。

    血珠雨滴般灑下。

    那支舞跳的越熱烈，她的動作就越快。

    少女全身鮮血淋漓。

    這場景看的我渾身發麻。

    這到底是什麽邪性的儀式？！

    她身上，已經沒有可落刀的地方了。

    最終，她將刀刃，對準了自己的喉嚨。

    我不敢看下去。

    但那瞬間濃鬱許多的血腥氣，已經告訴了我發生了什麽。

    她倒在蛇群中。

    鮮血，滋養了蛇的邪性。

    它們狂湧著，舔舐著鮮血。

    她的身體，瞬間被蛇群所淹沒。

    她隻剩下一張臉，在平靜地看著前方。

    我渾身發冷。

    少女眼神忽然閃爍了一下。

    我頓時一個激靈。

    她那目光，像是已經看到了我。

    我緊張地縮回視線。

    而她卻一聲不吭。

    也許，是她已經沒力氣發出聲音了。

    鼓點漸漸密集。

    這聲音讓人焦躁不安。

    每一下，似乎都砸在我的神經上。

    我抱住腦袋。

    這鼓點似乎有讓人癲狂的魔力。

    我想快些離開這裏。

    青魘和“薄星辰”的視線，卻忽然變了。

    他們兩個繃緊身體，一左一右擋在我的身側。

    暗處，有什麽東西正在漸漸逼近。

    “沙沙……”

    “沙沙……”

    聲響無邊無際。

    黑暗裏。

    平靜的地麵像是起了波浪。

    周圍的一切都蠕動了起來。

    風從我眼前吹過。

    一股腥氣，彌漫在空氣中。

    那些東西是……

    蛇！

    無邊無際的蛇！

    它們從四麵八方湧出。

    無窮無盡的蛇，瘋了一樣向我們這裏湧了過來。

    地麵上，牆壁上，屋簷下……

    每一處地方，都盤著一條條的蛇。

    我心髒都快爆開了。

    這麽多的蛇，我還是頭一次見。

    我企圖向後躲。

    但根本躲不過。

    青魘一把抱起了我。

    “閉上眼。”

    他的聲音貼在我耳邊。

    我盡可能蜷縮在他胸前。

    我能感受到，鋪天蓋地的蛇，已經將我們包圍。

    我們落到了蛇的世界。

    我雙手搭在青魘的肩膀上。

    “抱緊我。”

    他輕輕撫摸著我的後背。

    “沒告訴你可以了之前，不要睜開眼睛。”

    我順從地照做了。

    “薄星辰”戲謔的聲音從耳旁傳來。

    “你還真是嬌慣她。”

    我咬緊嘴唇，一言不發。

    現在不是鬥嘴的時候。

    能逃出去，才是最緊要的。

    但閉上眼睛，不代表就失去了一切恐懼。

    雖然我看不見了。

    但我還是能聞到，能聽到。

    血的氣息，逐漸濃鬱。

    這帶著腥氣的血，隻可能是蛇的。

    我緊緊抱著青魘，心髒幾乎要從喉嚨跳出來。

    他帶著我，不斷穿梭。

    直到我聽到他說：“好了。”

    我睜開眼，手腳還在顫抖。

    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