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掏出口袋。

    口袋裏幹幹淨淨，什麽都沒有了。

    那張寫著血字的布條，不見了。

    有人來翻找過我的東西。

    那布條不能被人看見。

    盡管我說不出原因，可我的直覺就是這樣。

    我抬眼看向門外。

    劉阿公正好從我門前走過。

    他看我一眼，什麽都沒有說。

    是誰拿走了布條？

    劉阿公？

    左丘鳳？

    還是這村子裏的其他人？

    一種說不上的恐懼，漸漸蔓延到我全身。

    村子，依舊靜悄悄的。

    這份安靜，被一陣輕微的腳步聲所打破。

    要不是我一直集中注意力，這聲音我怕是都聽不到。

    跟隨著那腳步聲，我走到了門外。

    劉阿公隻留下了一個背影。

    之前劉阿公說，夜晚不能在村子裏亂走。

    這是規矩。

    可現在他卻打破了這一規矩。

    旁邊的門也開了。

    青魘和“薄星辰”走了出來。

    他們也注意到了劉阿公的腳步聲。

    我們互相看一眼，緊跟了上去。

    也許今晚，就是解開一切謎題的時候。

    劉阿公的腳步很快。

    我們躲在暗處。

    除了劉阿公，村裏其他人也出來了。

    他們全都跟劉阿公走向了同一方向。

    我們悄悄跟在他們後麵。

    他們最終停在了那塊空地上。

    少女的腰間，束縛著四條麻繩。

    她跪在人群的中間。

    人群靜靜地望著她。

    這氣氛又寂靜又詭異。

    劉阿公開口。

    “你想背叛村子。”

    少女身子抖了抖。

    她抬起一雙眼睛。

    可她還沒說出什麽分辯的話。

    男人就一腳踏在了她肩膀上。

    那一腳下去，我幾乎都能聽到筋骨扭動的聲響。

    “身為神女，你應該為村子帶來福祉！”

    “可你竟然還想背叛村子！”

    “村長，采玉儀式，就今晚舉行吧。”

    旁邊的一個女人說道。

    “要是晚了，下一個神女跑了，可就不好了。”

    采玉儀式？

    我終於可以看到那些玉的來源了麽？

    可這附近，根本不像是有玉礦的樣子。

    他們的玉要從哪裏采？

    少女臉色倏然變得驚恐。

    她身子幾近癱軟。

    “放過我……求求你們放過我……”

    “我不要做這個神女，不要！”

    劉阿公嘴角下壓。

    他看向少女的眼神，一絲人氣兒都沒有。

    “村子養了你，你就該為村子犧牲！”

    劉阿公退後幾步，揚了揚手。

    “開始吧。”

    少女癱倒在地，麵如死灰。

    她想要逃。

    但她腰間的麻繩，將她捆得死死的。

    她雙手慌亂地抓著麻繩，想要解開。

    但她徒手根本無法扯斷它們。

    就算能扯斷，圍在她周圍的密密麻麻的村民，也不會讓她就這樣逃走。

    那四個人坐在四個角落。

    他們敲起了鼓。

    伴隨著鼓聲響起，我一陣胸悶想吐。

    這裏的陰氣越發重了。

    它都已經快要凝結成實物一樣了。

    空地上，土塊一處一處破開。

    一團一團的黑蛇，從地裏冒了出來。

    它們如潮水一般洶湧而至。

    少女渾身瑟縮，卻沒有一處可以躲避的地方。

    它們目標明確，向著少女爬了過去。

    少女尖叫了起來。

    蛇纏繞在她的身上。

    越來越多的蛇，將她渾身都包裹了起來。

    它們一層疊一層。

    最終在空地上堆成了一個蛇群凝聚而成的墳塚。

    少女的尖叫聲，漸漸消失。

    村裏人都目不轉睛地盯著蛇群。

    他們又期盼，又緊張。

    而我則頭暈目眩。

    從那些蛇湧出來的時候，我就感覺自己的身體像是被什麽壓住了一般。

    我想去救她，可我無力去救。

    鼓聲密集到了極點。

    過後戛然而止。

    鼓聲停頓的瞬間，蛇群也停止了纏繞。

    它們紛紛鑽回地下。

    少女的身體，孤零零地躺在空地上。

    “成了嗎？”

    那四個人圍上去，緊張地看。

    劉阿公也上前去。

    他蹲下身，扶起少女的身體。

    火把映照下，我看到了她的臉。

    她的臉，呈現出一種詭異的蒼白。

    那抹蒼白，似乎是從她身體裏滲出來的。

    “哢吧”。

    一聲細碎的聲響，自寂靜中發了出來。

    那是什麽東西碎裂的聲響。

    我驚恐地瞪大了眼睛。

    少女的臉上，出現了一道裂痕。

    “哢吧”，“哢吧”。

    清脆的聲音又響起。

    她的臉竟然也碎了！

    就像我之間所見到的那樣，她的臉碎成了一塊一塊。

    村裏人發出一陣歡呼。

    “成了，成了！”

    劉阿公的指甲，插進了她臉上的裂縫中。

    他想要幹什麽？！

    劉阿公手指輕輕一撬。

    一塊碎裂的臉皮，落在了他手中。

    不可思議的事發生了。

    那塊臉皮落到他掌心之後，竟然漸漸散發出了瑩瑩的綠光。

    就像是……

    玉！

    我心裏一驚。

    難道左丘鳳出手的玉，就是這樣來的？！

    劉阿公捧著那塊臉皮。

    他眼裏發出貪婪的幽光。

    “成了！成了！”

    他飛快地撲下身，用力扣起了少女的臉皮。

    可我看的清楚。

    少女現在根本沒有斷氣。

    每一塊臉皮的剝離，對她都是巨大的痛苦。

    她痛到身體蜷縮，瘋狂抖動。

    但周圍沒有一個人在意她是不是疼。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她的臉上。

    最後一塊臉皮被剝了幹淨。

    劉阿公的掌心裏，已經積攢起了好幾塊玉。

    “感謝神女！”

    劉阿公高高舉起玉石。

    村裏人也齊聲高呼。

    “感謝神女！”

    失去臉皮的少女，像隻被踩了一腳的毛蟲。

    敲鼓的四個人上前，解下了她腰間的繩索。

    她已經沒有可利用之處了。

    我實在想不明白。

    人的臉，為什麽會變成玉？

    “那恐怕不是玉。不過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薄星辰”淡淡道。

    青魘眉心沉了沉，側過身子，將我護在了身後。

    “怎麽……”

    我還沒有問完話。

    我們就被包圍了起來。

    那些沒有來到空地上的村民，原來早就在等著埋伏我們。

    左丘鳳舉著火把，走在最前麵。

    “你們想幹什麽？”

    “我們村裏，每消失一任神女，就會立刻下一任神女。”左丘鳳說，“這是村裏的規矩。”

    她指向我。

    “你，就是下一任神女。”

    開什麽玩笑！

    我才不會任由他們宰割！

    有青魘和“薄星辰”在，我們順利逃走應該不是問題。

    可這個念頭剛一冒出來，我就在他們二人的眼中，看到了一絲焦躁不安。

    我心裏咯噔一下。

    他們怎麽會是這副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