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優檀的雙手，裹住了我的手。

    她引導著我，讓我向前走。

    “對，就是這樣，乖孩子……”

    我的意識一點一點清空。

    此刻我腦中唯一存在的意識，就是宋優檀告訴我的這些話。

    青魘半閡著眼睛，似乎還在昏迷。

    宋優檀的話，還有那雙眼睛，在我腦海中無限放大。

    漸漸地，所有的話都融合成了一個字：

    殺！

    我心中不知怎麽了，徒然就升起了從未有過的殺意。

    倘若現在我能看到自己的樣子，我的雙眼一定是血紅的。

    我的心裏，現在隻剩下了一件事。

    我要殺了他。

    宋優檀的聲音，在我耳旁無限放大。

    我之所以會曆經坎坷，都是因為獰蛇咒的存在。

    隻要獰蛇咒不存在了，我就可以回到原本安寧的生活。

    隻要殺了眼前的青魘，獰蛇咒就可以不存在了。

    我攥緊匕首，一步步上前。

    宋優檀含著笑。

    她十分滿意。

    我舉起了匕首。

    隻要它落下，就會刺穿青魘的心髒。

    青魘現在如此脆弱，毫無疑問他經不起這一刀。

    隻要我能夠刺下去，他，必死無疑。

    刀鋒，隱隱閃爍著寒光。

    我毫不遲疑地，刺了下去。

    一秒。

    兩秒。

    我的手顫抖而僵硬。

    刀尖距離青魘的心髒，隻有短短一厘米的距離。

    我的身體，本能地停了下來。

    我腦中一片糊塗。

    為什麽我會停下來？

    我不是應該殺了他嗎？！

    我的手劇烈地顫抖著，可就是無法刺下去。

    宋優檀的笑，僵在了臉上。

    “為什麽不刺下去？”

    我不知道。

    是啊，為什麽呢？

    我的手抖的越發厲害。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過緊張，我眼前的場景，變得模糊了起來。

    一幕過去的場景，出現在我眼前。

    那是在至陰之主處，青魘抱著我屍體的模樣。

    還有空間破碎時，他拚死也不願意放開我手的模樣。

    我的雙手顫抖的更加厲害了。

    眼前的場景，又有了變化。

    那是青魘揉著我腦袋的模樣。

    他言語簡單，卻字字擲地有聲。

    “宋優優，等我。”

    還有在我命懸一線時，他如天神降臨，出現在我眼前的模樣……

    一幕幕，都是我心頭抹不去的記憶。

    我的手劇烈抖動著。

    “哐當”一聲。

    匕首從我手中滑落。

    我無法去刺殺青魘。

    我不可能去殺他！

    “你不想殺他麽？”

    那占據了我整個腦海的聲音，瞬間擴大了無數倍。

    它在我腦中回響，帶著“嗡嗡”的回音。

    我不想。

    無論她的聲音如何指引我，我都做不到將匕首插進青魘的胸前。

    宋優檀沉默了。

    她是要放棄了嗎？

    時間，靜靜流逝。

    宋優檀從旁握住我的手腕。

    她引導著我，讓我撿起地上的匕首。

    她目光依舊柔和，帶著一種能夠蠱惑人心的力量。

    “既然你沒有辦法殺了他，那你就去死吧。”

    我心頭微微一顫。

    可那微不足道的波動，很快又被她溫柔的嗓音壓了下去。

    她站在我的身後，雙臂環繞住我，攥緊了我的手臂。

    “你活著，不也一樣很痛苦麽？”

    “最愛的人得不到，最想擺脫的詛咒掙不脫……”

    “活著還有什麽意義？”

    她的聲音，像一條柔婉的蛇，纏繞著我的喉嚨。

    “不如，就這樣去死吧……”

    “死才是解脫……”

    我喃喃地重複著她的話：“死才是解脫……”

    隻要死，就可以擺脫一切痛苦，就可以擺脫獰蛇咒的糾纏。

    我為什麽不去死呢？

    我嘴角緩緩勾起，仿佛要去做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宋優檀雙手逐漸用力。

    我能感覺到自己的雙臂，已經完全處於她的控製之下了。

    隻要她再向下重重一壓，我就能夠解脫了。

    我閉上眼睛。

    在我心底深處，似乎有一個聲音，正在對我喊，讓我不要這麽做。

    可我已經沒有自己的意識了。

    從腦海，到身體，我已經完全被宋優檀所控製。

    隻是，在匕首紮下的那一瞬，我還是很想聽清，在我心裏的那個聲音，究竟來自於誰。

    鮮血，飛濺了出來。

    有一滴落到了我的雙唇之間，短暫停留過後，就滲透了我的唇齒。

    那血滾燙，還帶著一絲腥甜。

    我的身體，一絲痛覺都沒有。

    那也不是我的鮮血。

    剛才還昏沉沉的青魘，此刻正站在我身前。

    他單手擋在我胸前。

    那隻手，已經被匕首穿過。

    他卻像是完全不知道疼一樣，被刀尖戳穿的手，仍舊緊緊包裹著我的手。

    青魘緩緩睜開眼睛。

    那雙鳳眸，此刻像是被烈火包圍。

    但那一團烈火中，他眸子原本的顏色，又格外清亮深邃。

    在他的掌心，握緊我手的一刻。

    在我背後，攥緊我手腕的宋優檀立刻彈了出去。

    青魘抽出自己的手。

    鮮血順著他的指尖流淌下來，一滴一滴落在地麵上。

    他一步一步向宋優檀走去。

    我的意識，也在瞬間恢複清醒。

    我渾身一抖。

    剛才我到底在幹什麽？！

    我竟然……差點殺了自己！

    我趕緊晃晃腦袋，將剛才殘留下來的懵懂甩出去。

    我看青魘一步步靠近宋優檀，心又懸了起來。

    我現在已經可以確定，眼前的這個宋優檀，一定是被幻術弄出來的。

    可我不確定青魘是否能認清。

    宋優檀的臉上，溢滿了楚楚可憐。

    她顫著聲音，喚了一聲，“青魘……”

    她探出纖細的手臂，柔柔地拉住青魘的手。

    我的心重重一沉。

    青魘該不會，也被她蒙騙過去了吧？

    “青魘，我……”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青魘給打斷了。

    他音色清冷。

    如一柄寒冰凝成的利刃，幹脆利落地割破了她的柔弱。

    “她從來都不是你這副模樣。”

    話音落地。

    一團青綠色的火焰，瞬間將宋優檀包圍了起來。

    她連一聲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身體就已經被燒了個灰飛煙滅。

    火焰倏地熄滅。

    隻留下一道青煙。

    剛才宋優檀站立的地方，連一絲塵埃都沒有留下。

    青魘沒有被幻術蒙蔽！

    我開心極了，想撲上前去。

    可我還沒挪動腳步，就硬生生讓自己停了下來。

    我不敢上前。

    眼前的青魘，看上去，似乎……跟原本的他有些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