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塵俗事 動蕩初開篇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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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宴結束,夜裏葵園帶著一絲醉意在仆人的陪同下回到房間,自葵園登基以來後宮冷清不少,畢竟此地原為葵皇妻兒妾女居所,如今後宮妃嬪對葵園而言毫無意義,但依舊將其保留作為這些遺棄人群的棲身之地。
梳洗完畢準備入睡時,門外傳來輕聲敲門與太監的問候聲:“恕奴才深夜打擾您了陛下,禁軍護衛長前來求見,陛下是否要接見?”
葵園:“讓他們進來。”
推門進來者除刑帝外還有綺羅蚊,目前二人擔任的便是大內禁軍護衛的隊長與副官,最初隻有刑帝一人負責宮內治安,綺羅蚊混入妃嬪群中當個混吃混喝的“貴妃”,然而行徑與打扮一身土味毫無大家閨秀風範的她加上生臉孔,呆在宮中數月依舊老被宮女、太監錯認是閑逛偷懶的下人捉她去幹活……
“夠了!你們這些人真是夠了!”
最終綺羅蚊不當“綺羅夫人”了,穿上一身護衛服在宮內遊走起碼得到了尊重,也順理成章當上了刑帝的副手。
若是其他人在此時求見必吃葵園的閉門羹,但對於刑帝與綺羅蚊是特別的,不僅因為他們是修仙者、葵園的開國功臣,更重要的是兩人是如今在這冰冷的紫禁城內葵園唯一完全信任的友人。
綺羅蚊:“丹韭陛下,我們前來祝賀你啦!”
葵園微笑道:“很高興見到二位一同到來。”
刑帝:“別搞錯了,朕是獨自來找你有事商討,隻是路上碰見這丫頭纏著朕一起過來,甩不掉。”
綺羅蚊嘟嘴道:“我親愛的刑帝陛下,隊長大人,這四年相處下來對小女子說話依舊如此冷淡無情啊。”
葵園起身親自給兩人倒酒,嚇得綺羅蚊慌忙道:“怎能讓丹韭陛下服務我們兩人呢!”
葵園:“不打緊,夜深人靜,也是為了防止隔牆有耳,就不叫下人前來了。”
刑帝毫不拘謹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葵園立即幫刑帝把酒杯倒滿。
綺羅蚊暗念刑帝還真不客氣啊,連忙從腰包內掏出一物藏於背後,站起身子害羞道:“丹韭陛下,冠冕堂皇的詞句小女不太會講,今日是陛下重要的日子,小女心想花陛下的財為陛下購買禮物實為不妥,更何況陛下已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身份,不存在陛下得不到的世間珍寶,所以……”
綺羅蚊遞出手中之物,葵園接過一看是一條編織精致的黑色圍巾,綺羅蚊臉紅道:“不是貴重物品望陛下勿要嫌棄,我對自己的針織活還蠻有自信,一般的市麵沒我這織得好!”
葵園:“物輕情意重,綺羅蚊的心意朕喜悅收下了。”
綺羅蚊高興地坐回原為轉頭看向刑帝,刑帝也注意到綺羅蚊的目光與她麵麵相覷。
綺羅蚊:“我說……刑帝陛下你就沒點表示?”
刑帝:“嗯?”
綺羅蚊低聲道:“送禮啊送禮!”
刑帝:“為什麽要送禮?”
綺羅蚊無語道:“那隊長大人你今天來這是幹什麽的?你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嗎??”
刑帝:“朕一開始不是說了有事商討,另外今天是什麽日子?”
綺羅蚊:“噗——”
綺羅蚊估計“情商”一詞在刑帝身上是絕不存在的。
葵園:“正好朕也有事情想對刑帝閣下傾……交流。”
刑帝:“先等等,有外人在。”
葵園:“嗯。”
綺羅蚊:“外人,誰?莫非有人在偷聽?!”
綺羅蚊立即起身檢查房間每一個角落細節,裏裏外外翻轉幾遍,最後一臉勞累回來喘氣道:“呼哧呼哧……把每隻……蟑螂老鼠都確認過了……呼哧呼哧……確定周圍無人……”
隻見刑帝與葵園一直目不轉睛盯著自己,綺羅蚊好像意識到什麽……
“你們過分了嘢!好啦……我這個外人走就是了!”
綺羅蚊臉上略帶生氣關上房門,少了位炒熱氣氛的人後一時間房間內陷入沉寂之中,良久後葵園率先開口道:“刑帝閣下,有什麽事情不妨請先說。”
刑帝單刀直入道:“朕準備離開這裏。”
“啊?!”
葵園一驚,立即平服下不安的心情,保持冷靜詢問道:“能告訴我原因嗎?”
刑帝:“此處並非實現朕理想的地方。”
葵園:“刑帝閣下的理想不是重新登上皇位一統天下嗎?不正因如此才願意協助我爭奪葵皇寶座嗎?莫非已經厭煩了充當宮內守衛長的工作,亦或是不想再與我共事一同治理天下……但此時還不能直接讓位予你會導致天下大亂,但我已有想法方案隻要再等待一段時日……”
交談之間葵園早已把作為皇的自稱“朕”所拋棄,放棄以皇的身份與刑帝平等對話,甚至說對刑帝表現出敬意。
此時刑帝伸出手指定於葵園櫻唇之上打斷其話語,淡然道:“你是朕所見之人當中最具王者氣質者,你是位好的皇,朕所認可的皇,所以勿要輕易舍棄自己的皇位。”
葵園:“刑帝閣下……”
刑帝:“朕在你身上學到了許多,皇之言、皇之行、皇之治、皇之思,讓朕知道身為皇所需要具備的條件,朕生於黑暗,一路以來行進在充滿漆黑的皇之道上,是你給朕帶來了亮光,帶來一個充滿光輝的新道路……此時此刻朕已不能再稱呼你為小女娃,你乃當今葵族女皇,帶領子民過上安穩幸福生活的皇。”
葵園:“那為何還要……”
刑帝:“三年前得知楓無極已逝,這段時間裏朕一直陷入迷茫,但在近距離目睹三年間的你之後,朕重新找回了新的屬於朕的皇之道,也開始明白‘修仙者與世間凡塵了斷’一話為何意。天下隻需要一位皇,凡間的皇就交由你來擔當,朕要開始追尋自己的皇之道,踏上修仙領域的頂端,成為那裏的皇。今日看見朝上盛景,朕深知如今你已無需朕的保護有綺羅蚊一人足矣可安心離開,等將來凡間之皇若德不配位,朕才會回來取而代之。”
親耳聆聽刑帝此席話後,葵園雙眼落淚一時語咽,自己似乎沒有什麽理由將刑帝強留在身邊,隻能目送他離開房間。
綺羅蚊並未離開一直俯臥在屋頂偷聽,見刑帝走出禦書房十步後停下,突然自己被一股力量從後揪起到半空,沒想到那正是刑帝召喚出的影子,原來他一早便知自己尚在此地。
影子鬆手讓綺羅蚊輕輕摔在屋頂瓦片之上,刑帝回頭向她丟下一句“今後葵皇就拜托你了”便一甩風衣徑直離去。
綺羅蚊:“什麽嘛,丟下一切不管就走了,真是的……但看在今晚陛下說話有點帥氣的份上,就原諒你對綺羅夫人的無禮行為吧。”
幽靜的禦書房內隻遺下葵園孤身一人,她趴在桌子上低聲哭泣,最終刑帝還是離她而去,這三年裏除了麵對外在騷亂困擾對治國的種種阻礙外,還時刻麵臨潛藏於宮內的謀亂行動,底下反對派中存在激進分子試圖趁國亂之機派刺客向自己行凶,這三年時間之所以能高枕無憂全歸功於刑帝的保護之上,任何入宮刺客均無可乘之機,葵園也趁此機會拷問犯人除去藏在暗處的敵對“老鼠”,沒有刑帝除內憂葵園深知自己無法專注應對外患,皇之道不可能走得如此順暢。
二十歲的年紀作為一國之君早該留下子裔,身邊太監侍從也有向自己提及此事,但縱觀之下,青梅竹馬、深愛自己的董夕三年前為保護自己已犧牲性命不在人世,自己深居宮內甚少與外人接觸,每日過眼文武百官沒有喜好之人,如此下來等待自己的隻有毫無感情的政治聯姻,而葵園作為女兒身必然有分娩不便的日子,這時朝政該交由何人打理?
葵園並不信任身邊任何人,包括助她平定天下的四位貴人,更是對政治聯姻下的另一半極為提防,但即使境況如此葵園還是有著心怡人選,那便是她一直信賴的刑帝。
盡管出生於黑羅刹這樣殘酷黑暗的惡劣環境,自幼也父母不在得不到正確教育,刑帝依然沒有完全墜入惡道成為冷漠無情的駭人魔王,葵園總是猜想,若八十餘年前沒有出現天罡災變劫難,天下依舊歸刑族統治,現在在皇位上的便不會是她而是刑帝子孫,對於刑帝葵園總是心存愧疚,希望找到方法讓原應在皇位上的他能重新登上屬於自己的位置,而與刑帝聯姻生子無疑是最佳方法,由刑帝代為執政也是葵園最為放心信任的選擇。
然而這一切計劃在今夜宣告終結,葵園不敢想象自己的未來,但她知道自己確實不應因自私去挽留而阻礙一位皇的理想,所以她沒有向刑帝傾訴出自己的心裏話。
第二天一早,葵園收到太監遞予的留言信。
“我從出生至今總共吃了四十年的苦頭日子,一直夢想今後必須過足四十年享福日子才能彌補心中創傷,但果然……綺羅夫人的生活不太適合我,也不想終日替那呆頭呆腦整天闖禍的陛下擔心,所以請丹韭陛下原諒我的不辭而別。&sp;&sp;——綺羅蚊”
此時刑帝已離開都城,天空下起了小雨。
刑帝漫步走在小道泥濘路上,不在乎衣物遭到雨水沾濕,沒走多久看到路邊站著一高舉竹傘之女子,她獨身一人卻手握兩把竹傘,極為怪異。
刑帝:“禁軍守衛隊長可隨意離開皇宮?”
竹傘摞開露出臉龐,守候之人正是綺羅蚊,不過此刻她已換掉侍衛裝改為女子黑衣素服。
綺羅蚊:“都是你的錯,讓我如今已過不慣宮中那妖嬈富貴的生活,隻能這樣流落街頭。”
刑帝:“那與朕有何關係?”
綺羅蚊:“所以這位陛下請負清責任,繼續接管我今後的生活。”
刑帝嘴角微微一笑,道:“隨你的便。”
綺羅蚊:“嘻嘻,對了這個也給你,別說我忘了陛下。”
接過綺羅蚊遞來的竹傘與送葵園相同的圍巾,刑帝淡然道:“想必你這丫頭也是一腔熱血才選擇放棄榮華富貴來跟隨朕,先此聲明,朕接下來要回去黑羅刹,即使如此也敢跟來?”
綺羅蚊大驚道:“啊?!好不容易脫離那罪惡之地,如今卻要回去??”
刑帝:“而且朕沒閑餘功夫確保你安危。”
綺羅蚊:“…………………………………………………………………………………………………”
“去就去嘛!反正也不當綺羅夫人了,接下來我可要化身為讓人聞風喪膽的江湖一流刺客,綺羅蚊大人是也!嗚哇!!!”
二人一同撐傘漫步在細雨之中,聆聽著沙沙的雨聲,眺望著春雨沐浴下青翠欲滴的景色,再一次踏向未知的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