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3章 絕處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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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操看見劉先和周文直表情真切,本來嚴肅的麵容似乎舒展了一些。周文直敏銳捕捉到了他的表情,心中暗暗竊喜,覺得自己這回是過關了。他悄悄看向舅舅劉先,對方也給他一個鼓勵的微笑。

    可是下一刻,兩人的笑意就僵在了臉上,隻見曹操突然說道“帶他上來吧。”

    隻聽身後傳來沉重的腳步和喘息聲,趙達和一名粗壯的校事提著鄭越走進來。將他扔在周文直身旁,一股濃烈的汗水和血腥臭味衝進周文直的鼻孔,刺激的他幾乎作嘔。

    鄭越眼神茫然,隻是不到三日,原本衣衫講究的公子哥卻變成了這幅樣子。他仿佛是傻了一樣,呆呆環視了一圈這裏的人,最後眼神落在了周文直身上。

    “都問清楚了嗎?”

    趙達一拱手,“回稟丞相,都問清楚了。鄭越、劉糜和周文直等人夥同三聖教妖人文顯,暗害宋歆,並想要謀奪魏子京大人家產,作為三聖教的供奉。”說完送上一卷文書,上麵事無巨細,都是鄭越交代的詳細口供。

    曹操看完後,看向周文直,“周文直,鄭越說你也是主謀之一,你如何解釋?”

    周文直身子一顫,急忙大聲說道“丞相,鄭越他們策劃害宋歆,我並不在場啊。我那時和牽兄一起陪伴公子,此事牽兄和公子都能作證。”

    牽壽聽了頭皮一麻,心道周文直這是要把自己和他綁在一起呀。殊不知,周文直這麽說都是劉先的安排,一旦鄭越招出了周文直,就立即拉下牽壽。後者一定想要急於撇清和此事的關係,隻能幫周文直說話。

    曹操看向牽壽問道“牽壽,他說的可是真的?”

    牽壽慌忙直起身子,大聲說道“丞相,劉糜等人也嚐試拉攏在下,隻是我覺得他們人品低劣,並未與之深交。且那時辟雍季評將近,文直兄和我都在陪伴公子準備。並無和劉糜等人有過交往。”幾句話滴水不漏就把關係撇清。

    曹衝也點頭,“牽壽說的不錯。”

    劉先馬上說道“丞相,鄭越惡行暴露,就想要栽贓文直,還請丞相明察、重辦其罪!”

    鄭越發現周文直和牽壽都想要撇清關係,急忙吼道“周文直!要不是你,我豈能認識宋歆,又豈能和他交惡!”

    周文直大聲反駁道“哼,你說是我讓你認識宋歆的嗎?你別忘了,你曾在許都郊外想要搶奪宋歆的馬匹,自己吃了虧才和宋歆結怨。那次郭氏的郭妙也在場!”

    鄭越一愣,沒想到周文直提起了這件事來,吼道“你不提倒還好!你那時說了什麽,你敢對丞相和各位大人明說嗎?”

    周文直一挺胸膛大聲道“有何不敢,我告訴過你,宋歆是我的同僚,勸你不要與他為難。可是你聽了嗎?”

    鄭越指著周文直,氣的語無倫次,“你你胡說,你明明說的是”

    劉先大聲打斷了鄭越的話“丞相!鄭越還在此狡辯,想要誣陷文直。還請丞相下令治罪!”

    “讓他繼續說。”曹操沒理會劉先,嚴肅說道鄭越,周文直當時對你說了什麽?”

    “他說,他說可以羞辱宋歆,幫我出口氣!”

    眾人聞言紛紛側目,看向了周文直。此時周文直卻感覺如芒在背,急忙說道“鄭越信口雌黃,我何時說過這話了!?又有誰聽見了?”

    接著他點指鄭越又大喝道“我好心請你去我家赴宴,結果你和劉糜嫉恨宋歆坐了賓客首席,從此以後處處相難。洧水詩會你夥同三聖教的李淳,在會場外麵為難宋歆,若不是因為夏侯充解圍,宋歆就被你欺辱了。我也曾勸過你們,可你卻一字也聽不進去!如今反來誣陷我,你到底什麽居心!?”

    宋歆暗暗吃驚,周文直當時安排他坐首席的目的,是為了讓這些心高氣傲的公子針對自己,斷了自己在許都的人脈。如今反倒成了他脫罪的借口了。

    但是周文直所說的,也沒有辦法反駁,因為他讓自己坐賓客首席,表麵也很恭敬,自己也沒有辦法證明周文直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曹操看向趙達問道“衝兒隨從被毒死一事,鄭越可有交代?”

    趙達一拱手道“此事也是三聖教和魏遷所為,他們本想要毒死宋歆,卻陰差陽錯害死了服侍公子的奴婢。”

    魏諷聽後神色微變,緊緊咬著嘴唇。

    “嗯,周文直,你事先知道此事嗎?”

    周文直豈能不知,不過好在當時在場的人,也就是自己、文顯、和魏遷三人。文顯不知去向,魏遷已死,此事死無對證。

    他毫不猶豫說道“丞相,此事我實在不知,我豈會暗害宋歆兄呢?而且我又豈能看著他們害公子呢,沒了公子,我周文直又有誰能知道。”說完還擠出了幾滴眼淚來。

    周文直說的情真意切,就連曹衝也有些動容。

    趙達冷冷看過來,“真的嗎?周公子,你就這麽篤定?”

    周文直感覺對方目光中的不善,卻還是自信答道“我若說謊,絕對死無葬身之地。”

    趙達看向了曹操,後者對他一點頭,趙達便起身走了出去。

    不一會,他帶著一個人走了進來,這人一身典校署校事的打扮,牽壽看見此人,臉上霎時間皆是驚慌。

    周文直看見牽壽的表情,不禁扭頭一看,頓時身子就像是被石化了一樣。

    這個人,居然是鄭平,鄭越的弟弟鄭平。

    “你”

    鄭平看著周文直的神色,笑道“周兄,別來無恙?”

    聽見這熟悉的聲音,鄭越也猛然扭過頭,看見居然是自己的弟弟,他失聲叫道“你是典校署”

    鄭平走到周文直身旁停下,對曹操和眾人行禮道“典校署校事鄭平,拜見丞相,拜見各位大人。”

    宋歆眼中皆是驚訝,沒想到這個鄭平居然是典校署的人,之前那些無能紈絝的樣子,竟然是他裝出來的,這演技絕對屬於影帝級了。周文直和劉先盡管有所懷疑,但真正知道了他的身份以後,還是感覺頭腦發麻。他們在辟雍的一言一行,怕是都被曹操知道了。

    特別是周文直,他沒有懷疑過鄭平的身份,因為他一切都表現的太自然了,讓他一點懷疑都生不出來。

    曹操看向周文直等人,“周文直,鄭平說話之前,我可以再給你一次機會,說實話的機會。”此言一出,議事廳內頓時一片死寂。

    鄭平眼神平靜,看向周文直,嘴角微微噙著笑意。

    這時候,劉先忽然說道“丞相,在下覺得此事不妥,鄭平乃是鄭越的族弟,雖然也是校事,但畢竟兄弟情義在,難免他不會護著鄭越。此人應當避嫌。”

    曹操卻沒有理會他,繼續看著周文直,等待他開口。劉京見沒人響應自己,還想要說,卻被身旁的崔琰扯了一下衣袖。

    周文直低下頭,快速複盤曾經和鄭平在一起的情景,最後他才說道“丞相,在下並無參與魏諷和宋歆的紛爭。”

    鄭平說道“周兄,你可還記得,毒肉案件中,宋玉被典校署抓走那天晚上,你和劉糜、鄭越、文顯等人說了什麽?”

    魏諷看向周文直,拳頭死死捏著,眼睛幾乎都要噴出火來了。

    周文直隻是咬著嘴唇,“他們那天商議去聯係白波軍的殘黨,想借他們的手除掉宋歆。可這是劉糜的主意,我並沒有參與。”

    鄭平笑著說道“的確,你和文顯一直在房內,隻是讓劉糜他們勸說魏遷。劉糜曾說‘把魏遷推到前麵去和他鬥,我們就在後麵坐收漁利。魏遷這個蠢豬,還想要修仙學道。’請問,他口中的‘周兄’是不是足下?”

    周文直驟然色變,“這是劉糜胡言亂語,栽贓於我,我何時為他們出謀劃策了。”

    鄭越聽見這話,立即大聲說道“這主意就是你出的!你還說,‘三聖教現在擴張需要錢財,魏遷他們家頗有資材,不妨多讓他出點血。到時候送他幾個丹藥打發了就是。’我都是親耳聽見!你休想要抵賴。”

    曹操看向周文直道“文直,這話是你說的嗎?”

    “鄭平,你不要誣陷好人!”劉先看見周文直有些慌亂,急忙開口辯解。

    魏諷卻咬著牙打斷了他的話,“劉大人,你急什麽,聽完了再下定論也不遲。不過話說回來,文直真是心思縝密呀,為了奪我的家產,做了這麽大的一個局讓我兒子跳。不但害了他的性命,還誣陷了宋歆讓他下獄。你們真是好算計,好算計呀”

    說著魏諷笑了起來,苦澀、無奈、憤怒。

    劉先撲通一聲趴下,“丞相,周文直糊塗,錯信了文顯。但此事絕不是文直出的主意。”接著他看向鄭平,大聲說道“這個鄭平,是想為他的族兄脫罪,他自己也想要拜文顯為師!要不是劉糜和鄭氏兄弟極力挑唆,文直豈能犯下這樣的過錯!!”

    這時候,一直沉默傾聽的崔琰終於開口了,“丞相,鄭平雖然是典校署校事,但和鄭越卻又是兄弟,話語裏多有為鄭越脫罪之意,按照常例,應當避嫌。”

    曹植聞言也點頭,“父親,崔征事所言有理,兒也覺得鄭平應當避嫌。”(崔琰此時為相府東曹掾屬征事,故稱崔征事)

    鄭平的臉色終於有了變化,“丞相,在下雖然是鄭越的族弟,但也是典校署校事,豈敢護短”

    曹操抬手打斷了他的話,掃視一圈問道“諸位覺得呢?”

    華歆、荀攸等人也點頭,曹丕和曹衝也隻好點頭答應。在場的官員之中,也隻有魏通和司馬懿坐著沒有表態,曹操說道“既然諸位覺得鄭平應當避嫌,那鄭平你就暫且退下吧。”

    鄭平無奈,心中輕歎一聲退了出去。宋歆十分不解,為什麽曹操讓鄭平說完了話,卻又讓他避嫌退出。為什麽崔琰等人會這樣護著周文直。可是,他無法從曹操這裏得到什麽答案。

    周文直和劉先都鬆了一口氣,沒想到崔琰和曹植居然會主動幫自己說話,鄭平避嫌的話,他之前的言辭也都不能采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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