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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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靈楓說盡,身體開始動搖,手腕間,樹皮彌漫開來,僵硬而有腐朽,碎木沫輕盈一點點掉落。

    昆堯從坤山回來,想辦法尋到了靈楓,見到靈楓時,她身軀癱軟在床,臉上帶著樹皮之像,手間生出了長長的枯藤,地上落了許多楓葉,一派枯萎之像。

    昆堯給她輸入靈力,讓她暫時維持了人形,同時也了解了事情的所有。

    見靈楓身體又明顯愈況而下,又要枯萎虛弱墜落之態,裴淵箭步上前。

    “楓兒”裴淵大喊,

    裴淵怒視白沉,“你等著,我這就用這小子來救你”

    說著他又要啟動崆峒印,白沉微微退後,見勢不妙,昆堯立馬施法阻止裴淵,

    裴淵轉而把矛頭指向礙事昆堯,兩人很快在這洞中打鬥起來,兩道邪光相碰,擦出靈光,周圍擺放的靈器被震翻。

    裴淵曾經就是一個修學苦練之人,又是一派掌門,若是一直這般硬來,昆堯怕不是他的對手。

    “今天,我就把你們師徒倆做成泉眼,為楓兒續命”

    此刻裴淵眼中血絲密布,神智不清晰,猶如一頭紅眼脫控的野獸,殺意彌漫。

    白沉想幫忙,卻連站都站不穩,“師尊,當心”

    昆堯不敢懈怠,畢竟眼前的人或許在下一秒就能將她撕成粉碎。

    裴淵驅動崆峒印,靈珠轉動,中間龍身似在咆哮,一股神力向她襲來,瞬間掀起周圍破風之勢。

    “師尊,”白沉大喊,跌倒在地。

    也就在一瞬間,靈楓在她的眼前,飄飄欲墜,昆堯手疾眼快的接住了靈楓,落在懷裏。

    她明明做好了準備承受住這崆峒帶來的攻擊。

    可,為什麽?

    靈楓替她擋下了那一擊。

    “你為何?”昆堯欲言又止,不知什麽情緒。

    “早在那年,我就該死了,現在,我很滿足,謝謝你,昆堯”靈楓麵目與話語非常安詳。

    她所指的那年是裴淵將她帶出坤山的那年,

    “楓兒”,見靈楓倒下,裴淵瞬間恢複了理智,一聲咆哮,裴淵停下一切,飛奔而來。

    靈楓艱難側首看向裴淵,裴淵淚水留下,臉部扭曲。手想要去抓住,卻又不敢出手,不敢用力,“不,你不能離開我,”

    “我終於解脫了,我不怨你,放過你自己,放過他們吧”

    隻一笑,隨後,靈楓身體從腳開始一寸一寸化作了楓葉和粉木,垂落在地。

    裴淵一把一把的努力抓著地上的楓葉,將其捧在胸前,如同孩子一般嚎啕大哭。

    “求求你,求求你,不要這麽對我,不要這麽對我,你回來……”

    他聲音嘶啞,在這空洞的地方,極其淒厲可憐。

    昆堯隻默默歎息,停愣在原地,眼中迷離恍然。

    ……

    昆堯一行人,踏出崆峒派山門,陽光極其溫暖明媚,輕風吹拂在每一寸肌膚上,清爽舒適,抬頭,天空蔚藍,雲卷雲舒,飛鳥翱翔劃過。

    靈楓終於可以不用等待,可以去尋他的少年郎了……

    想想,靈魂在漫長的等待過程中,在最後的生命將要結束時,有此人間一遭,得以成人,有情有愛,幸福美滿,何嚐不是圓了她一個夢呢。

    再回頭看看後麵的山門,好像從未踏入過。

    裴淵向眾人澄清了所有,還了白沉清白,卻陰沉著臉,匆匆讓他們下了山。

    昆堯並未向所有人說出他所做的一切,而是當做什麽也沒發生,當成是一場解開的誤會,因為靈楓倒在她麵前時,眼裏沒有恨,沒有怨,或許她是感謝裴淵的。

    來到繁華的街道,行人熙熙攘攘,昆堯走在前方。

    風溪菱笑意如同春風,此刻她身上的寒毒基本消盡,褪下了綿披風,靈活得像隻小精靈。

    “師兄,我們接下來去哪呀,難得一次出來,我們四處玩玩兒,別那麽快回去”

    風溪菱挽上白沉的手,可愛活潑的大眼明動。

    白沉抽離自己的手,假笑到,“好啊,那你就在這裏慢慢玩,我和師傅回去,等你玩夠了,讓師伯親自來接你”

    白沉大步向前要去追趕昆堯,“師傅,師傅”

    風溪菱跺腳,小臉巴巴的委屈“才不要,臭白沉,又欺負我,你等等我”

    這兩人在後麵開始還挺融洽的,所以昆堯不敢打擾,才遠遠走在前麵,這才一會,又鬧了起來,昆堯歎氣。

    明明感覺白沉在後叫她,這怎麽一會就沒了動靜,隻聽到後麵白沉驚喜之聲。

    “然覺大師,你怎會在此,你不是應該在崆峒派的地牢裏嗎”

    眼前是一個一身黃衣破敗,帶著補丁,胸口露出,眼見裏麵的髒汙,劍眉倒掛,眼睛凹陷,白須長留,須上還帶著食物碎渣,顯得極為邋遢,頭上無發,光得發亮,其上有六個白色的凹陷白點,枯瘦而長的手指同臉一般蠟黃,活生生像個雞爪子,手腕上掛著一串因髒汙而發黑的小木珠。

    眼珠轉動極快,頭扭動,身軀不安分,顯得有些瘋癲,隻見他笑意開來。

    “是小白施主啊,還是多虧了小白施主在崆峒派鬧的這麽一出,小白施主被帶走的那日,牢裏無人看管,使了個江湖縮骨功,就逃出來了”

    小白,

    白沉虛汗,這怎麽像再叫一條狗的名字,在牢裏,白沉幾次三番想糾正,奈何這和尚就是不改,說是叫著親切。

    “你知道我被帶走呀,那你怎麽不叫醒我”

    那天在牢中,他隻感覺他睡了一覺,醒來就在秘境了,原來這和尚全看在眼裏,

    然覺臉極為浮誇到,“我見那人那,不經門鎖,就能進牢門,心中害怕,便躲著不敢高聲,那人奇奇怪怪的就把小白施主打包帶走了”

    “也對,那時候您要是說話,可真就搭上小命了”

    白沉在牢中時,他的隔壁牢房就是這個和尚,這個和尚瘋瘋癲癲,一個勁的要和他說話,白沉一開始沒搭理他,但這和尚就是纏著他說話,白沉也感無聊便與他碎聊了幾句。

    這和尚極其神秘的說他善於算命,會看人手相,推人過去,現在,未來。

    白沉不信,說他這身模樣,又是階下囚,如何說自己能算命,說他瘋癲說癡話。

    然覺一聽便不服了,說自己就是因為給那崆峒派掌門夫人算了一卦,說那靈楓夫人,不對勁,是個妖,此話一出,惹得周圍人一驚,又是議論紛紛,

    崆峒派掌門聽了,擔憂他在外謠傳,一怒之下,派人將他關進了地牢,這一關就是一年多,他也算樂觀,說是至少天有了個蓋,地有了張席,風吹不著,雨淋不到的,還管上他飯食,雖然少,但也不用愁到處拉人算命要錢了,討生活。

    他這話,倒是引起了白沉的好奇,

    靈楓夫人是妖?

    帶著半信半疑,便讓他試試給他算算,白沉將手遞給他,哪知他看了一陣,又看了看他的臉,一開口便敘述了他的過去,從魔窟到昆侖宗,所遭受的待遇,又是如何轉折,總總說的一點不錯,白沉信了他確實有兩把刷子。

    然而,

    他若算的不假,那靈楓夫人就真的很可能是妖。

    這也是他更加肯定了裴淵的可疑與動機,聯想一切或許與靈楓是妖有關。

    想立馬出去告訴昆堯他的猜想,可又出不去,本想讓蒲團出去告訴昆堯,畢竟蒲團是精怪,能自由出入,又不容易引人注意,但蒲團出去後,卻尋不到昆堯的蹤跡,便悻悻回來。

    既然知道了這個瘋和尚不簡單,轉而對他尊敬起來,喚他一聲然覺大師。便開始纏著讓他說說他的現在與未來,但和尚卻奇奇怪怪說了一堆他聽不明白的話,後一句“天機不可泄露,一切順應天意”給敷衍了。

    但說對了他的過去,就足夠讓白沉完全尊他為一位得道高僧了。

    然覺一手握住另一隻手上的木珠放在胸口,嘴一嘟,直搖頭,“嗯,我可惜著我這小命呢,怕死,怕死,那人,不敢惹,不敢惹,”

    “嗬嗬”

    白沉輕抿嘴一笑,這時他發現,前麵昆堯正看著他們。

    本想向昆堯介紹一通這位高人,卻未想到,然覺如同發現了什麽奇物,比他快一步上前,一臉興奮與渴望。

    “哈哈,這位姑娘生得如仙子,我可得給她算上一算。”

    然覺一上來便想抓住昆堯的手,卻被白沉搶先攔住,抱著他不讓他動,對著昆堯一笑,介紹了與然覺的相遇與他的非凡算命能力。

    昆堯未語,滿不在意,轉身要走。

    見昆堯走了幾步,然覺更加帶著激動與期待,掙脫了白沉,“唉,你這和尚”

    隻見然覺追上前,抓住了昆堯的手,瞧了瞧。

    昆堯並未阻止,任由他看,

    半晌,悟然不再言語,頓足安靜,沒有了那股瘋癲之氣,眉蹙眼深沉,帶著股驚訝不可置信之色。

    “如何?老和尚,可看出了什麽?”

    昆堯細語如同她的臉一般清冷,帶著試探與不屑。好似她早就知道這樣的結果。

    然覺放下她的手,“奇了,奇了,今日竟然讓我這小老頭算著了一位奇人,慚愧,慚愧了,算不出,算不出啊”然覺右手拍著腦門。

    昆堯唇角勾起,拂袖轉身離開。

    白沉見此,用好奇的眼神想知道他為何如此,看然覺的模樣當是知道了什麽才使他這般如此。

    然覺一個勁的顛笑,“是位奇人啊,奇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