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師尊的怪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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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潭的一端,單瀑毫不間斷,持流而下,嬌陽照得潭麵波光粼粼,反襯著光。

    

    “啊,從昨日救下那個大祭司到現在還不到一天時間,師尊與她之間就有那麽多故事啊”眼神輕挑,逼迫之勢更加灼烈。

    

    “知交不問時長,不問種族,不問門第,不問年齡”

    

    “知交?”白沉明顯一愣,這兩個字與她完全不符,甚至離譜,他與他相伴這麽多年,也無法讓她稱得一句知交。

    

    “難道為師就該是孤家寡人,無人可親,離群索居嗎”這次反是她逼視白沉。

    

    “師尊怎麽能說自己是孤家寡人,不還有我呢嗎,”

    

    “你……”,兩手背於身後,嘴角上揚,“可有可無”

    

    “啊,怎麽能是可有可無呢,師尊明明心裏是有徒兒的,是在意徒兒的”白沉一時激動起來,想要去抓昆堯。

    

    而首先回應他的是一個冷眼,冷語強硬,“注意你的言辭,你的行為,你的態度,最近真是太縱容你了,”

    

    白沉頓時不再毛躁,也不敢再動,一雙深邃眸底剔透,襯照著眼前的人。

    

    “你給我記住了,我,永遠是你的師尊”一字一頓,皆帶肯定和尖銳。

    

    一句話就像警鍾,更像釘子釘入硬板,鐵實的事永遠無法改變,這是直接斷了他全部的念想,是在告誡她師徒的關係永遠是不可逾越的鴻溝,將他所有的心意遏止於搖籃之中,完全覆滅。

    

    掩藏住內心的複雜,忽然間,白沉扯出一張招牌的笑,“這是當然的,師尊永遠是師尊”

    

    見此,昆堯拂袖大步走向前“走了,回家”

    

    後麵的人愣愣站在原地,眼中有某種難以捕捉的失落和悲傷。

    

    這些日子明明感受到了一些從未感受到的親近和在意,不覺苦笑,他怎會有期待這樣的心理,怎會這麽大膽的認為來自她的那份關心和愛護是特別的呢。

    

    回至昆侖宗後,白沉就鮮少再見到昆堯的身影,有時連著幾日才能見上一次,每次見到她都帶著莫名的疲憊之色,也不願意與他多說話,徑直走回房間。

    

    好似又回到了從前的那個高冷獨傲,漠然難以親近的人,再不與他解釋或者認真說話。

    

    總是一道緊閉的竹門相隔,他不知她在裏麵做些什麽,又在想什麽,那日他向她說著由心而發的話,求她能回到原來的模樣,別在為他憂心,

    

    他不猶苦笑,這不就是他希望的嗎,那他這又是在失落糾結什麽呢。

    

    可撇開這些他還是覺得怪異,自那次突然離開一夜之後就非常怪異,她雖然解釋著一連通的理由,但他仍然抱有懷疑,因為太過了解他的師尊,所以難以相信她會為一個隻有一麵之緣的人去做於她來說費力不討好的事,

    

    她這樣的人怎麽可能那麽容易與人推心置腹與人知交。

    

    雖說難見她便罷,她還強烈命令絕不允許他下山,更不允許他參與各仙門聯盟,在山下殲滅妖魔,為民除害。

    

    所以他更多的時候就隻能憋在山上,經常自己練劍,提高修為,或者為風時鶴處理一些宗內的小事,畢竟現在正是大家忙碌之時,大部分人都下山,

    

    而有時還有一些妖魔潛入昆侖宗,他知道是為了他的魂眼而來,有的甚至是厲害的妖魔,好在是在昆侖宗上,他能輕鬆打退。

    

    而令他未想到的是還有人類,雖然是一襲黑衣,黑布遮擋,難以辨別,卻還是能察覺是人,並且有些許熟悉,好在他現在修為不低,勉強抵過他的攻擊。

    

    他按耐著,心中卻在慢慢接受了一個事實,他害怕的那一天很快便會到來。

    

    他提著一桶水,將水灌入杏花樹根中,雖然這棵百年杏樹根本不需要細心嗬護,但他在這星月峰一天,對待上麵的花花草草都細心栽培。

    

    這時院門被推開,星月峰的峰主緩慢走進來,白沉趕緊放下手中的活,跑上前,依舊如此,她的麵容總有些倦怠。

    

    “師尊你到底去哪裏了”

    

    雖說以往的師尊也經常不著家,幾天不見人影是常態,他也習以為常,

    

    可這些天他不知就是覺得哪裏怪異和不安,總覺她有事瞞著他,可又想不通徹。

    

    “在外麵醉了,不小心睡了幾日”昆堯自然而然侃侃說道,

    

    她從前便經常這樣,睡一覺就過了幾日。

    

    “師尊,最近不太平,你還是少出去點吧”白沉憂心道。

    

    “嗬!要不還是換你來當師尊吧,操心到我頭上來了”昆堯嫌棄地白了他一眼。

    

    “我是說真的,最近魔族肆虐,聽說好多仙門弟子都被擄掠,被殘忍殺害了,”

    

    “好了,你就好好待著別亂跑就行”昆堯話音未落,人已經向著竹舍而去。

    

    越是對他敷衍,他越是懷疑,似還想說些什麽,帶著不甘心,緊緊憋著,最後終於還是忍不住道出:“師尊……”

    

    昆堯不理會,然白沉接下來說一句:“你身上的味道,變了”

    

    變在哪裏呢,他不敢肯定,好似是妖氣,他知道他這個師尊本源是妖,可之前他完全感受不出那股妖氣,但現在他能隱隱發覺到不同,盡管她竭力的遮掩。

    

    前麵的人瞬間頓住,久久才回頭,淡淡笑著,“你這孩子,說什麽呢”

    

    “你是不是有什麽……”

    

    “好了”兩個字間略帶著怒蘊與不耐煩。而後走進房中,竹門關上。

    

    白沉停在原地,心中莫名的害怕和擔憂,莫名的焦慮,好似有什麽事隱隱藏在暗處,潛藏在那看似風平浪靜的海下。

    

    再次見到昆堯又是好多天以後,而這次她的師尊對他說,她身上還殘存著魔氣,需要閉關修養,徹底根除魔氣,也不知何時能出來,

    

    “師尊還受魔氣困擾嗎,”白沉緊張問道。

    

    昆堯點點頭,卻又不願與他多說,不願過多解釋,隻拿出一個藍色荷包遞給他,荷包鼓鼓,上麵白色亮絲相沁,是一隻側麵展翅飛翔的白鳥,栩栩如生,兩個帶小藍白線纏繞編織的抽繩,尾處穿著簡單的小木珠,樣式簡單又樸素。

    

    他拉開線頭,裏麵的東西露出來,讓他大驚,竟然是金色的珠子,這不是那魔域血池中的金蓮子又是什麽,

    

    “師尊你,你又……,怎麽可以啊,師尊,你怎麽不告訴我”頓時慌亂自愧不已,如今天下最危險的地方便是魔域,她竟然又去了魔域,竟然是為了他的魔心。

    

    他頓時將她這半個月以來的怪異聯想到這裏,認為她受魔氣侵擾是因為再去了魔域取這金蓮子。

    

    “別問什麽,好好收著,聽話”昆堯先堵住他的嘴,語氣中是最近裏對他難有的溫柔。

    

    白沉最近雖然沒有受到魔心嚴重的影響,不似第一次那般失控如獸,但她知道,白沉克製得極為辛苦,並且偷偷藏著,不讓她發覺。

    

    最後星月峰峰主隻是匆匆告誡他,切忌切忌心有雜念,守住本心,萬萬不可受魔心掌控,再強調,決不能下山。

    

    於是他的師尊閉關了,來到星月峰多年,第一次見到她原來也會有閉關的行徑。

    

    手輕輕拿著荷包,看著上麵的白鳥,落下無盡的自愧與茫然,痛恨自己就是個沒用的廢物,什麽事都做不了。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像酒水一樣一天天的發酵,這個天下好像越來越亂。

    

    如今的天下最肆虐的便是魔族,各個仙宗都受到侵擾,許多仙門弟子被殘忍殺害,手法可怖,有的則被重傷,還有的遭受擄掠,目的好似就是為了挑釁殺盡人間衛道仙門。

    

    所以現在與其說各個仙門聯合是為了保護蒼生,實則是把矛頭全指向魔族,痛恨之心昭然,誓要找魔族報仇血恨。

    

    也有傳言說,千年前的魂眼再現,力量驚破,現在就在魔族人手中,所以才敢如此肆無忌憚挑釁各個仙門,欲要先統治人間,再一統三界六道,

    

    都說魔族崛起之勢不可擋,所以人間陷入一片惶恐不安之中,

    

    除了人族遭受侵擾外,妖界以至於天界都遭受魔族人的挑釁戕害,所以妖界與天界都參與了這場抗擊消滅魔族的大勢之中。

    

    魂眼在魔域不假,這他比誰都清楚,隻是他未想到,魔域會突然大肆放浪,直接以那半塊魂眼作為他們橫行霸道統治天下的籌碼。

    

    然而,這也招惹了這天下各方貪婪奪取之人,傳聞中能毀天滅地的力量再現,誰不渴求,誰無私心,都想著,若能得之,便能稱霸天下,連神也可不放在眼裏。

    

    於是各個界域的有心人都想偷襲魔族,幻想著能得到魂眼,得到那傳說中的力量,這樣的誘惑讓他們瘋狂,失去理智,齊衝衝打著魔族迫害殘殺各界的人,破壞六界平衡,勢必聯合要滅了魔族的旗號,高聲呐喊。

    

    就此天下陷入一片大亂,戰爭四起,消煙不斷,狼藉遍地。

    

    而這最苦的還是人間無辜的人,大戰一起,不免會禍害到普通的凡人。

    

    於是昆侖宗首當其衝,紛紛前去解救人間苦海,阻止不了戰火,隻能盡量讓普通人不受到影響,凡間許多修仙門派也都加入其中,但更多的是參與搶奪魂眼的幫派之列。

    

    猶如朝夕之間一般,誰都想不到這場混亂會發展得如此快,短短時日就深陷大亂之中。

    

    而此次,白沉再不能隻躲在昆侖宗隻保全自己,天下動蕩,民不聊生,他實在做不到見人受難而坐視不理,他橫起心,選擇了背起斷劍,踏出山門加入其中,隻想盡自己所能出一份力,哪怕隻是微薄之力。

    

    走出星月峰,在門前雙膝落地,腰背伏首,這一拜,有堅毅,有愧疚,他知道,他這是在違背於她,也知道她定然不悅,

    

    閉關前她的交代仍然縈繞在耳,他明白,他的師尊是在保護她,不想他深陷糾葛,暴露魂眼之身,可這次他得違逆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