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與胤錚與風時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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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拜你為師?”昆堯打心底就忍不住覺之可笑,

    雖說這個凡人老道士道行深厚,實力強勁,在凡界或許已經處於絕頂,世間確實少有,可她也從不放在眼裏,

    她雖被貶,好歹本源也是神族一脈,又為白羽族中的佼佼者,生來尊貴,活了萬年之久,這個人現在也不過百年歲數,就是為他百倍先祖都不為過,她怎能屈尊降貴拜一個凡人為師,奉一個凡人為尊,敬一個凡人為長。

    這話一出,她隻認為這是一非常非常可笑的笑話。

    胤錚麵容未變,依舊沉穩,依舊是長者沉著之態,未因為她的不屑而羞怒,淡淡道“這是姑且能留下你的辦法”

    昆堯依舊一笑了之,心中實在覺得這個主意可笑至極。

    這夜又是暴雨轟雷,雨水猶如萬馬奔騰,衝擊這她的屋子,殘燭恍惚,若非她以靈力維持,這屋子不知黑成什麽樣,似乎這外麵的大雨滂沱就是天兵天將,

    她蜷縮於被中,眷念這份安逸與溫暖。

    第二日清晨,陽光化去一切風嘯凶雨……

    昆堯攔住宗主胤錚的去路,

    略帶著些不服,喚了聲“師傅晨好”

    一夜風雨,她一夜未眠,

    困局之下,她不得不低頭,若不在此尋求庇護,躲避天界的耳目,她難以走動世間,又能躲得了多久,

    再尋魂眼輪回之人那更是癡人說夢。

    胤錚似乎並不詫異,隻點點頭,“既尊我為師,那便收起桀驁,消解戾氣,恪守己心,堅忍惡欲,施以仁愛,善慈化生,以蒼生之心為己心,以蒼生之念為己念,”

    “是……”昆堯極為敷衍,壓根沒在意他說的話。

    胤錚未在意,而是道“你所喚何名”

    “堯……”,姬字她說不出口,她早已排斥這個名字,莫名的想要擺脫從前的一切,包括名字。

    “單字堯?”

    “額……”她隨口應到。

    “單字過簡,且姓字缺失,不如加之昆姓,寓之昆侖新生”

    “隨便”昆堯早已不耐煩,總覺自己被這老道占了天大的便宜。

    在此之後,胤錚四處尋求隱藏她妖身之法,可保持的時間都很短,或者根本藏不住。

    就連昆堯都懷疑這老道是不是故意誆騙於她,

    過了很久終於讓胤錚找到了腐骨禁術,便是能將人脫胎換骨,將本源徹底埋入深底。

    是上古遺留下而被禁的秘術,因此法殘忍,又無解,被曆代先人禁封,世間沒有幾人能知。

    “你想清楚,此術若下,終身不解”胤錚認真道,昆堯妖性本源太重,普通的藏匿之法無用,隻能用此禁之術才可成事。

    昆堯陷入長久的沉默,妖身藏不住,天眾遲早會尋著妖跡找到她,

    猶豫良久,像是下了某種決定,同意了這腐骨禁之術,

    至此,她成了人身,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地站在昆侖宗所有人的麵前,無人能察覺她的本源之身,

    她不用隻躲在暗處,也不用躲在角落,更不用擔憂被天界的人發現,她可以肆無忌憚的行走於世間各地。

    ……

    胤錚行事說話沉穩,自有股尊師之表,對任何事都耐心至極,例如對她講經授法,教她人道,仙道,悉心教導,化她暴戾,渡她平凡,而這些她從未認真聽入心中。

    風時鶴再對她有多排斥,也不得不接受了這個比他大上幾萬歲的師妹,大多數的時候他也如同胤錚一般,對她極盡說教,行事說話,倒真的是像個大人,像她的前輩,

    然這些隻讓她覺得更厭煩,更不尊重這個小師兄,對他說的話隻當是耳旁風,冷眼無視,隻不屑說一句“臭小子,毛都沒長齊”

    “叫我師兄,我是你師兄”風時鶴小臉氣得通紅,這或許就是風時鶴最常說的話,

    可昆堯依舊隻叫他小子。

    她在昆侖宗一直散漫無視宗規,也無人能治得了她,唯有她的師尊胤錚能讓她收斂些,似乎他身上就有種仙上尊者之風,叫人從心底總會不自覺的尊聽。

    ……

    “小師兄啊,我開始有點想那個老道士了,他明明可以成為人界的絕頂,可以修成正果,可他還是去了陰窟”昆堯淡淡開口,帶著絲惋惜。

    風時鶴一愣,這是第一次,從她的口中聽到師兄二字。

    在昆侖宗百年,她最厭惡,最蔑視之人便是胤錚,因為他總仁義大道掛於嘴上,無論遇到什麽,總把蒼生放於第一位,又經常以一種得道者一般的人孜孜不倦的說教於她,

    她討厭這樣的人,總是一副高尚偉大的姿態,在她認為,人都是貪婪自私的,蒼生從來都不配。

    可也不得不說,她內心最深處,最佩服之人便是她的這位師傅,因為,他明明也看過世態炎涼,冷漠人心,可他依舊堅持心中的大義,

    “師尊心懷蒼生,不曾有半點後悔,如果生命注定有所終結,以這樣的方式作為結束,我想這是他最為滿意的結果,”風時鶴抬頭望著碧藍天空,淡淡道。

    多年以前,人間出現了一批由四十九人組成的邪煞蠻人,修邪惡禁術來提高功法,以人魂為祭大勢造台修煉,無數凡人被抓來練法,

    他們不傷不死不滅,身體是金剛鐵骨,不受任何外來之法碰觸,自然的免疫掉外來攻擊,還能化為己用,就算受傷斷殘,也會很快滋養修複,長出全新的來,所出法力邪氣橫生,隻稍稍沾染便會受它影響,痛不欲生,就是一群怪人。

    已然超出了三界六道,邪法通天。

    這群人以北漠中心沙窟作為大本營,豢養了無數鬼獸鎮守,

    凡間修仙門派喊著除魔衛道的口號一浪高過一浪,卻無人敢做這出頭鳥,敢去與之為敵,無人可動,隻有胤錚帶領著同門十二個師兄弟禦劍前往,

    仍舊記他們去的前一夜,昆堯找到胤錚,搖晃的燭火下,她第一次認真的與他道,“別傻了,你們的勝算不大,沒人願意淌這淌渾水,”

    胤錚轉過頭對著她認真道“昆堯,你可見過花開?”

    昆堯一怔,不解他為何會突然如此一問,這是什麽問題,“隨處可見”

    “那又可聞過花香,見過蜂蝶舞繞”

    昆堯聽此更是莫名其妙,不知他想說什麽,不由心中不耐煩,“當然”

    “花香引蜂招蝶之景可美?可俏?可趣?”

    “嗯”昆堯極為敷衍。

    “可若是折了花呢”

    “一切皆不複存在”

    胤錚點點頭,“所以,花可以榭,但不能被折”

    昆堯總算聽明白了些由頭,這個老道士是把蒼生比作花,說到底就還是堅持自己,一心維護蒼生,想要守護這世間的美好,堅守心中的那份古板。

    “不會有人記得,他們隻會覺得理所應當”燭光下,昆堯望著窗邊站著的人,背梁挺直,仙風之氣昂然。

    “心之所願,心之所行,何須記得”胤錚隻是簡單的一句話。

    昆堯沉默,

    或許她永遠也理解不了這句話的意思,更理解不了胤錚,從前的事叫她在心中早已形成了一份自己的鐵律,不可逾越,更無法改變。

    胤錚最後還是帶著同門十二個師兄弟前往,

    沙漠陰窟被搗毀,邪人被消滅,鎮守的鬼獸一一被斬殺,但前去的十三人卻無人生還,沒人知道那裏發生了什麽,

    風時鶴與昆堯趕去之時,隻是一片消煙狼藉,就連這前往的人的屍骨都不曾見到,皆消散而去。

    十三人命隕作為了最慘烈的代價,

    這是她百年來再次讓她動容心絞之事。

    “他為什麽明知我是妖卻要救我,更要悉心教化,不惜違背仙門曆來與妖誓不兩立的鐵律”,

    這是昆堯一直不解之處。

    “唉……”風時鶴歎了口氣,“還記得,初次境遇嗎?”

    “嗯”

    “在謝太公府上,你與師尊鬥法,師尊誤殺了謝太公”

    “那又怎麽樣?”,謝遙雖說於她來說很重要,可客觀來說他不過是個凡人,作為一個誤殺之人來說,殺了又有何為奇的,

    “你不知道,因為這次誤殺,師尊毀了道心,殘了信念,終日閉關不出,頹然飽受自責,最後還是亂了心性,入了魔發了瘋,修為差點毀盡,若非師伯師叔們及時為師尊護住心元,恐怕早已自爆身亡,過了很久很久,師尊才走出心魔,重新悟道,”

    她也曾經入過魔,在溫百合死後,在苦海之下,她幾近瘋狂,恐怖的是苦海瘴氣的侵蝕,更恐怖的是她走不出自己心中的錯雜怨恨,精神與的折磨,叫她差點丹元盡碎,修為散掉被苦海腐蝕,化為那苦海中不見形色的一滴苦水,化為苦海千萬中的一縷沒有意識的怨魂。

    但極致之下是重生,模糊之中,身體上不知什麽東西散發著暖流,容入她身軀的每一個脈動,安撫她的心魔,讓她平靜下來,讓她不至於被苦海吞噬消失,身死道消,熬到了苦海幹涸苦水盡失,重見天日。

    她入魔,是因為怨,因為恨,而胤錚入魔竟是因為殺了個普通的凡人。

    “就因為殺了那個人?”昆堯更是無法理解,不過是殺了個凡人而已,至於誇張如此,鬧得修為毀盡,自廢的程度。

    “師尊向來以維護蒼生為己任,仁慈大愛,從一堅信妖魔鬼怪皆是世間之害,世間之惡源,不該存在,注定就是勢不兩立,更從未誤傷過一個無辜生靈,然卻殺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還是為了救一隻妖,這讓他開始懷疑了心中一直以來所堅信的道,反反複複逾越不了心中之結,想來,他也深知你並非那殘害生靈的狐妖,如此對你殺絕相逼本無道理,師尊能看出,那謝遙並非受你蠱惑而去為你擋劍,而是心甘情願之舉,人竟然為妖做到如此,種種都讓他懷疑了自己,人和妖真的勢不兩立嗎,自己的道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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