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白鹿異色雙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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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時鶴輕歎,那時他小,但也看得明白,但他一直認為一切還是皆因於昆堯才讓師尊誤殺了人毀了道心,所以,她剛進昆侖宗時,他對她排斥不容。

    “那這與他救我有何關係”昆堯好奇。

    “我想,一是因為對死在自己劍下的謝遙的愧疚,謝遙死前一心護你,不惜以命,便能顯出你於他來說極為重要,二是因為師尊想確定他所悟出來的新道,人非全善,妖也非全惡,世間萬物所以存在,便不是天地不容。所以,師尊雖是無意間救下你,便想教化你,化解你的戾氣,渡你成仁,走向陽道,”

    “原來,一切都是因為他”,昆堯忽恍然大悟,原來她所以能如此肆無忌憚的享受偏愛,皆是因為那個白發蒼蒼的老人。

    風時鶴點頭,他也是後來才慢慢悟透胤錚這份心思,這或許就是他們欠謝遙的。

    她不明白那個人為什麽會為她擋劍,她並沒有感動和感恩,隻覺得他蠢,時至今日她甚至已經記不起了那張臉。

    “那日,盤龍黑山上的人是你吧”風時鶴平淡問出。

    昆堯沉默了一會,“我承認,我有私心,可它原本就不該存在的,你應該明白”,昆堯雖是在說明,話語中卻帶著自責,帶著絲卑微尋求理解,尋求原諒。

    “是,它不該存在,”風時鶴垂眸,“可為何你要冒險如此,難道不知道稍稍有點差池,你將陷入萬劫不複”

    “萬劫不複?”昆堯不自覺的苦笑,“我早已入了這萬劫不複,難法自拔”

    忽然間想起了曾經遇見的那個施得一手好幻魔的和尚化清,他對她的勸告,她會因為白沉而再次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你實話告訴我,魂眼,是不是有兩塊?”

    他一直知道昆堯來曆不簡單,經曆了很多事,有她難以抹平的執念,但卻能隱隱猜出,如此興師動眾的在天下人麵前毀掉魂眼,一定與白沉有關。

    因為他不清楚為什麽,但肯定的是白沉身上一定有魂眼,可又為什麽魔族會有魂眼,且憑借它與天下人與天抗衡數月。

    “是,在很多年前,不知什麽原因,魂眼,被分成了兩塊”昆堯也不隱瞞,

    風時鶴瞬間明白了一切,卻又不想再去探問,&nbp;&nbp;這其中定然還有其他的事,

    “那現在,你走出來了嗎”

    昆堯靜靜靠著他的肩頭,眼中如同平靜水麵,沒有任何波瀾和色彩。她知道風時鶴問的是什麽,自她進昆侖宗,胤錚和風時鶴都在希望度她成仁,放下執念。

    “好像,更難走出來了,並且越來越害怕,因為,我不知道我到底想要的是什麽,又為什麽活著”昆堯要中帶著苦怨,曾經她被困於過去,救笙的使命和仇恨的執念,他以為這兩件事都做完以後,她會得到真正的自由,可現在她卻陷入深深的迷惘,似乎墮入了更深的地獄。

    她恨自己為什麽會如此心煩,如此心痛。為何他的離去,讓她動搖,讓她懷疑。

    “我來給你講個故事吧”風時鶴忽然道。

    昆堯雖不知他的意圖,卻還是點了點頭。

    “我曾在一次遊曆中遇見過一頭白鹿靈獸,白鹿生得極美,白色透著高潔與幹淨,而奇異的是這白鹿天生擁有一雙特別眼睛,炯炯有神非常漂亮,卻是異瞳雙色,左眼看得見過去,右眼看得見未來,卻唯獨無法看得見現在,在它眼裏所看到的人,不是呱呱墜地的孩子,就是步履蹣跚的老人,所看到的天空,一邊是旭日東升,一邊是卻是日落黃昏,為此它苦惱不已,四處苦尋解救之法,終得一法,就是在九九八十一日之內,在日出前喝下藍薊的血液,左眼放上蝰蛇的鱗片,右眼放上火麒的心髒,雙眼各覆著知更鳥的尾羽,可這一切都是徒勞的,所有的方法皆以失敗告終,它絕望至極,開始變得鬱鬱寡歡又憤恨不已,世界裏失去顏色,就此它徹底躲入密林,再不見外事,可痛苦還是緊緊圍繞在它身邊,連睡覺也不得安穩,它總夢見有個跟自己一樣的擁有異色雙眼的蛇從它的視野爬過,將它的夢境一分為二,一邊是它才出世學步尋食的模樣,另一邊則是麵對惡狼襲擊被分食之像,有的時候,雙眼的距離隻在朝夕之別,有的時候卻相差萬年,所以終日陷於苦惱不得解”。

    風時鶴停頓,接著又道“它想著呢,如果挖出一隻眼睛,會不會有所不同,可是呢,糾結的又來了,若是挖去左眼,它隻能活在虛無縹緲的未來,而未來又充滿著不確定性和各種變數,這讓它感到無比的害怕,可挖去右眼,它又隻能活在過去,活在未知世事與遺憾和痛苦之中,最後它明白了無論是過去還是未來,都沒辦法使它快樂,於是它同時挖去了雙目”

    “代表它活在了現下?”,昆堯接道。

    風時鶴點頭,語重心長地說“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事物能將過去和未來合二為一,人呢,很容易迷失自己,要麽沉浸在過去無法自拔,要麽對未來惴惴不安充滿惶恐,卻唯獨沒有珍視眼前,診惜好愛的人和愛自己的人”

    風時鶴的故事結束,她木那地陷入無盡沉默,最後輕輕呼了口氣,

    真的是她陷入執念太深了嗎?

    ……

    某一個夜降臨,稀星無月,花香四溢在黑夜中摸索,探入鼻息中,蟲鳴獨攬一界從不斷歇,偶有夜鳥叫聲幽穀回蕩,多了幾分寂寥。

    河水潺潺,源頭與盡頭都伸向那無盡的長穀之外,

    一簇幽藍之光從一處土包上四散,透出了清涼與無盡的哀意。

    那藍色幽光前站著一個身影,身影紋絲不動,似是人偶,淺光之下,那雙瞳內裝滿了憂鬱。

    望著那新堆起的墳塚,她想象不到,曾經那個總跟在自己身後,麵對自己永遠都是如同陽光般的笑顏,那個意氣風發的人,此刻正躺在這冰冷的土堆下。

    她更無法想象,他是如何麵對的獨自死去,最後的最後,守著的是滿身的傷和幽深的苦巷,直到慢慢失去意識,身軀開始慢慢腐爛發臭才被人知曉。

    那看不清字的白色墓碑下,擺放著新鮮的水果,還有未斷絕的香燭,一看便是時常有人來換供。

    風溪菱終日守在穀中,霸道的不允許任何人進來,深怕打擾了這墓中人,能猜出,她最想防著的人是自己,在她認為,她是連看一眼的資格都沒有。

    她確實資格,更沒有勇氣。

    可她還是來了,不自覺的來到這裏,

    夜更深,露也更重,那發著幽藍的珠子依舊在那墳頭,而再不見那抹纖長的身影。

    ……

    死亡可以停止,而活著的人卻不能,時間依舊有規律有方向的朝著前方流去。

    風時鶴見女兒一直陷入悲痛,終日以淚憂思,做什麽都提不起興趣,一心撲在逝者身上難以自拔,無奈下,便刻意的安排女兒下山做事,勸逼著她務必完成,讓她忙碌起來,遠離昆侖宗,遠離白沉。

    想著讓她也能散散心,盡快走出這段黑暗。

    風溪菱屢次被逼著下山,多次以後,竟然豁然開朗,明白了適時該選擇放下,

    於是決定下山遊曆,徹底遠離昆侖宗。

    山門之前,風溪菱背著簡單的包袱,後麵站著的是風時鶴。

    風時鶴未想到是這個結果,可如今也再難改她的意願,

    微風吹過,撩起他黑參白的頭發,眼中含著水霧帶著不舍和無奈,腳步想上前,又退縮了回去。

    此刻他不是昆侖宗的一宗之主,而是一個父親。

    絲縷白鬢碰觸著那弓起的皺紋,風溪菱恍然大悟,才發覺,自己的阿爹好像已經老了。淚水頓時止不住的往下流,

    在她的潛意識裏,她的父親就是高大的山,是強者,是她任性的資本,她肆無忌憚,理所當然。從沒有認真看過和想過這個父親。

    “阿爹,回去吧,別這幅表情,我可不是小孩子了。”,她大聲喊道。

    風時鶴擠出一笑,眼中盡是欣慰。“要是受了什麽委屈就回來,阿爹一直在家裏”

    “好!”風溪菱也是一笑,正要轉身走下山,忽然一個人跑到她跟前,

    “師妹,師妹,讓我陪你去吧,你怎麽能一個人下山呢,誰來照顧你,要是遇到危險怎麽辦”

    “滾開,看著你就煩”,風溪菱嫌惡至極,繞開他,

    但很快,吳甥又跑到她的前麵,“讓我陪你去吧,師妹,”

    風溪菱不語,

    “我到底哪裏錯了,師妹你要這樣厭我,我有什麽錯,我不過是說出了事情的真相,難道他殺了眾多仙宗弟子,就該相安無事嗎,沒有罪嗎”吳甥的話語中帶著不服,不甘之氣,

    自他向眾人說了那日盤龍黑山上發生的事後,風溪菱就再未理過他,距他於千裏之外。

    原來那日在盤龍黑山上,吳甥帶著幾個師弟與其他仙門的弟子守於另一處,並不知曉妖族堵住了風時鶴一行人的去路,隻一見結界破除後,這群人便向山上衝去,但黑林繁雜,他們很快迷失了方向,隻在林中瞎摸索探路。

    他走在前方,忽然發現山上一個搖晃踉蹌,像是受了什麽可怕的驚嚇的人走下來。定睛一看原來是白沉,便攔住了他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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