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四年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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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河湧流從不斷歇,日月更迭不止息,春夏秋冬輪回又流轉,所有的不開心與遺憾都慢慢湮滅淡漠,無人再提起四年前天下混戰與盤龍黑山上魂眼被毀和白沉入魔殺人。
昆侖宗又招收了一批新的弟子,風時鶴坐立於大堂之上,望著下麵一個個少年少女,意氣風發,神采奕奕,眼中充滿喜悅與期待,
直到被分納入各個峰之後才算徹底結束這次招新。
在招收新弟子上要說最費心費力的當屬宣合峰主,
從入門的監管考核,到傳教宗內戒律,還有後麵對他們分別試靈,看是否適合拜在哪位仙尊的門下,半月下來,她累得氣喘籲籲,讓她深刻感受到雖是以仙尊之名,卻是幹著為人打工的命,
其他峰主都知道這是一門苦差,每到對外招收新弟子之時,能避則避,能躲則躲,不是稱病,就是閉關,再就是雲遊之中,
她見不得她的大師兄一個人忙活,本來作為宗主事已夠繁忙,她隻能主動請纓攬下苦差,希望為他分憂,
直到了分配弟子之時這些師兄師姐們才出現,看著靈根正的,天賦好的,立馬爭相拉攏收入自己門下,見此她更是氣可也隻能憋著。
結束以後,她與風時鶴同行於庭中,“這次辛苦你了小十二,多虧有你,不然我這老頭子怕是已經不知東西了”
“誒,不辛苦不辛苦,理所應當”宣合垂著些氣,將埋怨的話藏在心底。後麵是跟著的大徒弟木尋尋,木尋尋想為自己的師傅報不平,剛要說什麽就被宣合一個眼神阻止了。
在這一輩師兄姐妹中,她是入門最晚的,入門沒多久,他們的師尊就隕世長辭,所以並沒有得到前宗主胤崢的多少授業和教導,基本都是這個大師兄帶著她修行,傳授她術法,既是兄也是師。
所以在整個昆侖宗,她最尊敬的人便是風時鶴,也最聽他的話。
這時前麵石橋板上傳來兩名弟子的談話聲“師兄,這昆侖宗明明有十二峰,除去宗主,應該有十一峰,為何,入門新弟子隻入了十個峰”
一個青澀的弟子手握著掃帚,邊掃邊問一旁資曆較深的弟子。
“嗯,還得除去了一個星月峰”資曆深的弟子自然而然回道。
“那為何這位峰主不納徒入門呢”
那名資深弟子停頓下來,不知如何說這位星月峰峰主,但又見著自己的小師哥如此好奇,便道“這位峰主怪異得很,從不收弟子。”
“啊!這是為何?”那小弟子似乎更好奇。
“哦,不,從前收了一個,不過可惜了,”
“可惜什麽?”
“難得收的一個呢還是一個魔族人,為我們昆侖宗啊,養了一個禍害”
“什,什麽,還有這種事,仙門收入一個魔族人?”小弟子徹底驚呆。
年長的弟子輕輕點頭。
昆侖宗弟子無人不曉四年前的驚變,星月峰峰主收的徒弟白沉是個魔族,養了個禍害,殘殺同僚,令昆侖宗淪為仙門的恥辱和罪人,險些成為敵對之勢,毀了昆侖宗。
這師徒倆,好在徒弟死了給各仙門一個勉強的交代,師尊則躲了起來,大家猜想她是沒臉見人了。
“那,那後來呢,發生了什麽”
這次他又犯難了,不知道該不該說下去,四年前的事,宗主已經下了死令,不讓人再提起,但又想在這剛入門的小弟子麵前顯擺顯擺自己曆事豐富。
特地壓低了聲道“我可以告訴你,但你絕不能說出去,這魔族人白沉啊,四年前……”
“好大的膽子”宣合帶著威嚴與怒氣的聲音傳來,兩個弟子見來的兩人立馬抖了一跳,趕緊弓腰問候。
宣合直接指著那個年長的弟子嚴肅道“你,是哪個峰的弟子”
那名弟子直接被嚇得腿軟,心虛趕緊跪下,“弟子,是,是百靈峰穆典仙尊門下……,宗主,宣合峰主,我,我錯了,再也不敢了,別告訴我師尊,”
“老四的徒弟?”風時鶴打量著這個正顫抖的弟子,而後又看向另一個剛入門的弟子持穩平和道“你去忙其他事吧”
那名小弟子哪裏見過世麵,對著昆侖宗一宗之主更是見之威勢,又覺察出他們的談話是犯了大忌,直被嚇得發顫,趕緊撿起地上的掃帚一溜煙的跑開。
“你想和他說什麽,沐典沒教過你四年前的事是禁忌嗎”宣合直言,在這一輩的師兄弟姐妹中,隻要不高興,都直接提名字。
“弟子錯了,弟子錯了,求宗主和峰主責罰”地上的人整根腦袋直伏於地,不敢起。
看著地上的人,風時鶴一時竟不知該如何處罰,他記得,他明確放言高戒,當年的事列為禁忌。
宣合見他不語,直接道“師兄,把他交給我吧”
她這位四師兄,每到招收新弟子時就閉關,正好自己這次無處發氣,可以借此機會報複一下她這位師兄,打打他的臉。
風時鶴看出她的心思,又知她最近對這上麵的幾個師兄師姐們有氣,便不阻攔她,“那就偏勞師妹了”,
說著便拂袖向前而去。
宣合讓身後的大徒弟木尋尋看住這名弟子,自己又大步跟上前麵的大師兄。
昆侖宗誰都知道宣合仙尊的大弟子木尋尋個性好強,做事又狠厲,地上的弟子隻能哭著哀求這位師姐能盡量溫柔點。
“老二在寸齒崖的冰洞中待著有四年了吧”風時鶴縷著胡子,悠悠歎道。
風時鶴對他下麵的師弟師妹都是以老幾老幾來稱呼,唯有對待從不尊重他,態度又極其惡劣,不守宗規的昆堯直接提大名。
“嗯,有四年了,”宣合應著。
一直以來這位星月峰的峰主都是若有若無,甚至跟不存在一般,所以消失了四年也無人問津,無人好奇,在老弟子們眼中,她不在,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也有的人說她是沒了臉皮知了羞恥躲了起來。
一開始宣合還去看望過她這位師姐,但一到了寸齒崖才發現那洞門已經被冰封死,無論怎麽施法也打不開,裏麵的人也沒有一點聲息沒有一點不回應,隻好放棄,回來後宗主大師兄告訴她,不可再去打擾這洞中人,至此再未去看過。
她當真是一點也看不明白這位師姐,不明白她為何將自己封入冰洞內,四年前,盤龍黑山巨變過後,她明明是希望白沉死的,可又為何在他死後就如此消沉,不見人世。
“真是看不明白這個師姐啊”宣合搖了搖頭。
南淵穀中
穀中空蕩幽靜,河水依舊淙淙流淌從不斷息,長藤掛壁,增添了綠色自然風景。
蒲團沿著河道邊行走,腳步有些許輕快俏皮,手中抱著一簇粉色的小花,剛摘下來所以鮮豔欲滴,嬌色流彩,帶著微微霧露打濕的痕跡。
小臉上映繞著滿足感,口中正哼著小調,活像隻歡悅飛舞的白蝴蝶。
前麵一小片竹林前,便是白沉的墳,此刻土堆上已經長滿了青草,陳土緊致,而旁邊卻非常的幹淨,碑下擺著水果和花,
瑩白衣小姑娘蹲下,將那枯萎的花換下,再挑出已經壞掉的果子,輕車熟路地將碑旁剛生起的雜草拔掉,拍了拍手,露出滿意一笑。
“你說你現在是在天國呢,還是在地獄呢,聽說地獄有十八層,有十殿閻羅,八府判官,很恐怖的,隻有窮凶極惡的人才會去那,哈哈,不過你肯定是在天國,因為你這麽善良,”
蒲團從衣袖中掏出一遝紙錢,一張一張地放下燃燒直到火光要盡,又補上一張延續,灰煙層層,
“我聽山下的胖嬸說,給死去的人燒紙錢,死去的人在天上或者在地下都能收到,你說你現在是不是一個小富翁了,我每次都給你燒好多張,要知道你活著的時候可是個大窮鬼,你可要感謝我呢,這下知道沒有白養我一場了吧,嗯……,不過你這人吧,最愛省錢,在那邊千萬別省,一定要盡情的吃喝玩樂,可別怕花錢,我這多得很,可以天天給你燒,如果覺得花不完,那就在那買棟小樓別院吧,等蒲團去了那以後,也能住得上華麗的房子,哦,還要給我買多點吃的,好多好看的衣裳,還有……”
“風小姐呢,還沒有回來,但是經常給我傳信,說一些有趣的事,她現在應該瀟灑得很,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又遊曆各處山河,見了好多漂亮的風景,哦,對了,上次她還提到,她遇見了木茗飛,就是那個很穩重的大師兄,她說他們一起攪了一個蝙蝠老巢,救出了好多小孩,那蝙蝠竟然要吸童男童女的血來修煉,你說可惡不可惡,風小姐和大師兄真厲害,太酷了,簡直就是說書先生說的英雄,大俠,……”
……
蒲團一頓滔滔不絕,而後又像蔫了氣一般,“唉,我又忍不住想他了,不知道他過得怎麽樣,他說他會來娶我,我,我……”欲言又止,不知該怎麽麵對。
灰白色的墓碑依舊靜靜立在那,從來不會有任何回應,她也習以為常,四年來,她就是一個小長舌婦,該說的不該說的她都說了,
卻與過去反了過來,從前她還是一隻白蠶時,白沉總對她滔滔不絕的說話,她能聽懂,但做不出回應,而現在,是她喋喋不休,而他做不出任何回響。
這時,忽感後邊有人,警惕慌忙轉身,頓時嚇得花容失色。
竟然看到了泥色飄裙的小阿吉,臉上盡是妖魅與邪惡,與從前無二,而她的旁邊站著一個白衣上有片片毛羽點綴的清冷男人,“你,阿吉?你們……”
“呦!小東西,記性倒是不差,還能記得我”小阿吉步步邁向前,眉眼間帶著不懷好意。
“你們要做什麽”蒲團堅定十足,知道他們絕不是善茬,時刻防備。
“我們啊,來給這小子掃墓,打算連同棺材和墓土都掃一遍,也來盡一份生人對死人的尊重,怎麽?不歡迎?”
一聽此,蒲團的一張臉刷的一下涼意上襲,腳竟不自覺的顫抖起來。“你,你走開,不允許你們靠近這裏”
“哈哈哈,小東西,你在害怕什麽,我們沒有惡意的啊,”小阿吉覺之她的過度應激可愛,搞笑。
“別浪費時間了”
一旁的笙已經顯出對小阿吉的不耐煩,嚴肅喝出,隻一揮袖,將麵前擋著的蒲團扇開,蒲團沒反應過來就已經滾到一邊。
一旁的小阿吉見此微露出不悅,完全毀了她的興致。
穿白羽長衣的男人沒有任何猶豫,再抬起手,對著前麵隆起的土包,這座墳瞬間炸開,泥土帶草翻飛濺開。
蒲團見此,想向前阻攔,這次直接被小阿吉攔住,唇角勾起,“乖乖的,別礙事,”隻輕輕使力,蒲團便又摔出米遠。
笙慢悠大步上前,揮一揮袖,“砰”的劇烈一聲,棺材蓋瞬間飛起,裏麵顯出來一具白色人骨,小阿吉露出得意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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