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今日無事(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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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台下,紅刀已經蠻橫地衝了上去,吉爾斯剛被踢下看台來,還沒來得及爬起來,就被紅刀給按在了地上。他用一隻手抓著吉爾斯的頭發把他的頭給拎了起來,然後用另一隻手“啪啪啪”給了吉爾斯三記耳光。
    “讓你不要動手,你聽不到嗎,啊?”他朝吉爾斯啐了一口唾沫,“要是發現瑪麗小姐傷到了一點皮毛,我把你的心肝挖出來抄菜吃!”
    另一邊的高台上,由達斯特偽裝而成的那名士兵已經把瑪麗從斷頭台上救了下來,正在忙著給瑪麗的身體鬆綁。他手上忙,嘴裏也沒閑著:“什麽哥哥、哥哥的,一點用都沒有,攻城還得攻半天,到了關鍵時刻,還是得看師父!等會兒你哥哥來了,你幫師父罵他幾句,也好讓師父出一口前些年被他趕走的那股子惡氣。然後就是酬金的問題,這一次救人,我做的準備可不少,光是請看守斷頭台的士兵去喝酒都花了不少錢,一枚兩枚金幣什麽的都不夠用,怎麽也得十枚金幣起步吧,看著我們師徒一場的份上,我給你打個折,你就給我二十枚金幣就差不多了,反正你也不差錢,師父我這幾年過的還是蠻拮據的,光是賭債就輸了好多。你要是看二十枚金幣太少了過意不去,那給四十枚也沒關係,不要替為師的名譽擔心,為師早就視名譽為糞土,將其置之度外了……”
    “哥哥!”
    身上的繩索剛被解開,瑪麗就喜極而泣地朝著法蘭西島伯爵的方向跑去,完全把達斯特給落在了身後。
    “得,”達斯特聳了聳肩,“到頭來最好的還是哥哥。”
    法蘭西島伯爵茫然地跪在地上。情況的轉折過於迅速,讓他到現在都還沒緩過勁來。直到看到瑪麗從看台上朝他撲了過來,他才意識到這一切都是真的。
    他激動地從地上站了起來,張開雙臂準備接住飛過來的瑪麗。在一旁的紅刀、白弓、黑天平、納瓦拉公主也全都鬆了口氣,旁觀著兄妹相聚這激動人心的一刻。
    ——黑暗就在這瞬間突如其然地落下,籠罩了整個廣場。
    瑪麗的身體凝滯在了空中,同她一起凝住的還有恰好漂浮在她身邊的落葉。一切嘈雜的聲響都消失了,就仿佛時間停滯了一般。
    但是時間並沒有停滯,法蘭西島伯爵的眼睛還能眨、身體還能動,他在那萬分泥濘的黑暗中使勁地扭動了一下脖子,看到紅刀、白弓和黑天平都和他一樣還站立著,而西梅娜、他身後的那些士兵、以及在廣場上驚慌奔走的人群,全都已經癱倒在了地上。
    “這是什麽?”法蘭西島伯爵沉聲詢問黑天平。他感到自己的身體前所未有的沉重,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要耗費他大量的精力。
    黑天平搖了搖頭,然後吃力地掏出了那架天平。他對著眼前的黑暗念動咒語,可還沒等他放上砝碼,天平的一端就斷裂了。
    “毫無疑問。”他臉色蒼白地說道,“是使徒。”
    話音剛落,他也如其他人一般,暈倒在了地上。
    “黑天平?你怎麽了?黑天平!!!”
    “執政官……我……”白弓的臉色也變得蒼白無比,“我好像也……堅持不住了。”
    下一秒,他也暈了過去。
    黑暗以可以體會到的速度變得愈來愈沉重。
    “非常強大的魔法。”紅刀大副地喘著氣,同時極為不甘地笑道,“雖然贏了白弓,但真他媽的……讓人感到不舒服。”
    他比白弓多堅持了十秒左右,然後,也癱倒在地,陷入了暈厥。
    隻剩下法蘭西島伯爵了。他咬著牙齒,使勁地朝著據他咫尺之遙的瑪麗伸出手,試圖抓住她的手心,可很快,黑暗就像是旋渦一般滾動了起來,把瑪麗卷入了其中,再也看不到了。
    不隻是瑪麗,周圍的所有人都消失了。在這個世界裏,法蘭西島伯爵真正地成為了孤身一人。
    黑暗的重量在一個讓法蘭西島伯爵不至於暈厥、卻又讓他無法隨意行動的地方恰到好處地停了下來。
    “終於控製好力度了。”
    一個聲音響了起來。那波紋攪動著混濁的黑暗,露出了藏身其中的那一個人。
    是克羅狄斯,克羅狄斯.托勒密!
    天空中出現了二十九輪月亮,他在那月光編製成銀色幕布中緩緩地降下人間。
    他又蒼老了不少,不止如此,而且眼中充滿憂慮。
    “你把瑪麗弄去哪裏了?”法蘭西島伯爵拚勁全力地喊道。
    但克羅狄斯卻完全沒有理會他的話。
    “我不明白。”他說道,那聲音在整個黑暗的空間中反反複複地回響。
    “我不明白,為什麽是阿基坦公爵死了,而你,奪回了巴黎?”
    “我看不清你們的許多詭計,預言是沒法精確到這細枝末節之處的。但至少,在大方向上,它不應該出錯。它一次次地向我傳遞著相同的訊息——這一次的失敗者,是你。”
    “可為什麽,你現在卻好端端地站在這裏?”
    “即便是我想改變自己的預言,都無法成功。可為什麽在我所無法理解的地方,預言卻在一次次地被改變?”
    “三次、已經是第三次了。‘他’的複活是一次,內薩瓦爾科約特爾的失敗是一次,再加上這次……到底發生了什麽?我到底漏算了什麽?我的預言,真的還是正確的嗎?”
    “又或許……我的預言,本來就是該把我所包含進去的?”
    他在自言自語,然後又自言自語,緊接著又開始繼續自言自語。
    “是的……我的行動,本來就該在我的預言之內。”
    他終於把目光投向了法蘭西島伯爵。
    “那麽,為了我預言的正確性,法蘭西島伯爵啊——能請你去死嗎?”
    “為什麽要做這種事情?”法蘭西島伯爵努力地笑著,“我現在,依舊還是支持天方帝國的。”
    “在這件事上,能夠代替你的人有很多。而能夠讓我的預言維持正確性的,就隻有你一個。”
    克羅狄斯搖了搖頭,然後,他看著法蘭西島伯爵,說道:
    “當然,我不會平白無故地殺了你,所以,做個交易吧。”
    “交易?”
    “你的妹妹現在在我的手上。我保她衣食無憂、地位顯赫,直到她壽終正寢,在那之前,沒有任何人能夠加害於她”
    “那還真是個好提議。”
    “是的,好提議——隻要你在這裏自殺,交易就算達成。如何?法蘭西島伯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