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農城周邊的迷境已經全部完蛋，入城的大量平民有貴族們負責安置接收，自己也按計劃成為了五環術士，北地已經沒有繼續待下去的理由了。
    林緣喚出了血脈力量顯化的巨龍，在一個天氣良好的清晨帶著時英前往了聖邦國都。
    希雅聖邦的國土麵積並不小，國都又設立在溫暖的南方。從極北的法農城到繁華的都城，需要穿越九千多公裏，即便是巨龍飛行的速度很快，也需要一天多的時間。
    這速度對於普通人來說已經難以想象，但對於林緣他們來說卻顯得太慢了。
    可有什麽辦法呢，至少在熵之星主的這片星域裏，受到她混亂意誌的影響，一切關於空間的術法都不好使。強行使用，總會被傳送到奇奇怪怪的地方去。
    還是飛行最穩妥。
    「我不太明白，我們的速度本來就不快了，你為什麽還要減速繞路呢？」時英不解地問道。
    【鑒於大環境如此，
    巨龍不再扇動翅膀，現在他們離地麵是越來越近了。
    「你……沒有察覺到嗎？怨靈變得更多了。在我們來的路上，許多村莊和小鎮都沒有了人影，異常正指向這邊。」林緣解釋道。
    「這又如何呢？地上的生靈這麽多，星域裏就更不得了。相比起拯救整個世界的大事，這點異常實在是微不足道了。」時英搖搖頭說道。
    「唉，此事你恐怕是想得簡單了。如果我說，我捕捉到了深淵的氣息呢？」林緣感歎道。
    「深淵？」時英猛然動容。
    林緣靜靜地看著身前的紅衣少年，透過埋藏在少年體內的心靈印記，如掌中觀紋般感受著時英的種種心靈變化。
    他都能察覺到空氣裏澹澹的深淵氣息，星主真身前來的時英會不知道？
    隻是適應程度加深了，所以才會對這世界的變化習以為常吧。
    個中細節林緣沒有說給時英聽，無論怎樣，時英還是那位古老神秘的適應星主，她的真正目的是什麽？能力又如何？
    適應星主不會說，但時間會給他答桉的。
    林緣斂去心中的念頭，幽深的目光恢複了平和。
    巨龍降到了地麵。
    林緣笑了笑，開口道：「我們快要到地方了。為防止驚嚇到那裏的東西，剩下的路就步行過去吧。」
    時英心思一動，立刻明白了林緣的打算，拍手笑著附和道：「偷襲？我喜歡這個主意。」
    ……
    在林緣走向小鎮時，小鎮莊園裏的桑提勒伯爵也察覺到了新來者的氣息。
    「三環？不，似乎又是四環。奇怪，太奇怪了。」桑提勒皺起眉頭。
    整座小鎮都被他以特殊的術法用怨靈祭煉過，可以說是他的外置眼睛和耳朵。
    現在，兩個外來者闖入了他的小鎮裏，他卻總確定不了兩人的實力。
    桑提勒是個謹慎的人，他立馬回到屋子裏，激活了自己的法具鏡子。
    「卜多奇，我最親愛的夥伴。為我顯現那兩人的實力吧。」桑提勒沉沉說道。
    鏡子上忽然湧起血色，交織成漩渦。
    「祭品。」沒有感情的聲音回道。
    桑提勒麵無表情走出房門，領著一名瑟瑟發抖的侍女回到屋中。
    侍女看著散發不詳氣息的鏡子，臉上的笑容比哭還難看：「大……大人，您需要我服侍什麽？」
    桑提勒麵色柔和：「我知道你們每天都很害怕，放心吧，以後你可以享受安寧了。」
    侍女眼裏露出驚喜，但轉瞬笑容凝滯在臉上。
    桑提勒的右手如同衣袖般鬆垮垮垂落，而一隻不似人類手臂的漆黑長手脫離人皮束縛，不知何時已經插入了侍女的胸膛。
    微微跳動的心髒被投入鏡子裏，漩渦血色更濃，卻依舊還在。
    「該死的貪婪的鏡子！該死的卜多奇！」
    桑提勒惱怒地咒罵一陣，如法炮製又投進了兩顆心，鏡子上的血色終於褪去，映出了林緣和時英的影像。
    「一個四環術士，一個普通人。」鏡子說道。
    「哼，四環術士麽？倒也不用太過擔心！不過，這確是一個難得的好機會。」
    桑提勒揉按著太陽穴，眼裏漸漸有了主意。
    他卡在三環太久，也想看看四環的風景了。
    當天下午，林緣走到了桑提勒莊園門口。
    還未等他敲門，一名管事模樣的老人就迎接了上來。
    「老爺，我家大人已經在園裏備好了宴席，您快快進去吧。」
    林緣眼裏興趣漸濃：「哦？你家大人知道我們要來？」
    管事恭敬回答道：「最近妖魔作祟，殘害平民。我家大人是尼斯坎爾城的城主，他號召術士們聯合起來，一同出城剿滅妖魔。此下正是出發前的宴席，各位術士老爺都在趕來這裏呢。」
    林緣環視周圍，果然看到不少穿著法袍的術士走進莊園中。
    「奇怪，我聽聞術士們性格孤僻古怪，一般都是縮在自己的煉金室裏搗鼓藥劑或者法術。剿滅妖魔這種事，不應該是古蛇教的人來做嗎？」時英上前一步，盯著管事說道。
    管事卻沒有回答，這讓時英麵色陰沉下來。
    「他的話也是我的話。」林緣說道。
    管事詫異地看了一眼林緣身旁的這位「普通人」，這才開口道：「老爺不知，前陣子國都的教皇下了召集令，城裏的主教已經去了國都哩。教會的懲戒騎士團也被妖魔所害，現在自顧不暇了。」
    「哦，原來是這樣。看來這妖魔的本事還不小呢，是該剿滅！你家大人做了熱心的好事啊。」林緣說道。
    「是這樣的，老爺快請進吧。」管事再次邀請。
    林緣點了點頭，邁步走入了莊園。
    一路上，美貌的侍女輪番熱情指引，林緣不為所動，時英則揶揄道不如莉娜一絲，被林緣狠狠訓了一頓。
    「人皮莊園啊。除了那些可愛的侍女，都是些死物在我們麵前晃蕩。那桑提勒未免太小看我們了。」時英感慨地說道。
    林緣瞥了他一眼：「桑提勒頂多知道我們兩人裏有個四環術士。這些人皮死物有深淵的氣息遮掩，尋常術士還真識別不到異常。」
    「有趣。林緣，我想我已經知道這深淵的一些底細了。」時英看著莊園裏活動的假人微笑道。
    「說來聽聽。」
    林緣信手將兩人身邊的遮掩術加強，等待著時英的回答。
    「正常的宇宙永遠是熵增的，混亂不可避免。但後來有星主發現，有種東西在一直對抗著熵增。
    「那就是生命，而其中，人是最為明顯的。」時英說道。
    林緣若有所思：「熵增走向混亂，與之相對，熵減則會帶來秩序。人，是最秩序的。」
    時英讚同道：「沒錯。許多星主說宇宙裏最大的奇跡是星主，我倒是覺得是人。因為人的存在，一些星主才開辟出了文明主的道路，一定程度擺脫了宇宙的控製。」
    「控製？你既然知道，怎麽沒走上文明主的道路？你曾經有足夠的時間。」林緣發問。
    難得時英願意說，這種古老辛秘他得多打探一些。
    時英並沒有在意林緣的打探，繼續道：「
    嗬嗬，不是每位星主都適合走文明主的道路的，而每種大源在宇宙那裏得到的關注也不同。你是幸運的。
    唉，扯遠了。總之，深淵應該就是代表熵之星主引導熵增的那部分力量了。至於為什麽叫深淵？嗬嗬，沒有什麽比更容易讓人走向混亂了。」
    林緣沉思了一會。
    今天時英的話讓他又看清了一些文明主的未來。
    如果說星主代表宇宙的意誌，是宇宙的寵兒，那麽文明主就是代表自己的意誌，強行在宇宙裏行使權柄，是宇宙的逆子。
    難怪成就起來如此艱難了。
    「走吧，去會會這裏的主人。若是深淵真如你所言，是以驅使混亂，那我想，我們以後會輕鬆許多。」林緣微笑說道。
    「哈哈，是了，你立於心靈領域，正是它的克星！」時英看著遠處在矮桉斟酒的桑提勒伯爵，幸災樂禍地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