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可法患得患失，祖大壽則急得嘴都要冒泡，此時正是伏兵殺出大好時機，卻久久不見喊殺聲響起。

    “大舅，別急，城內有包衣奴才，表哥趕來沒那麽快。”

    聽了吳三桂的安慰，祖大壽心裏卻暗自歎息。

    祖可法遠不如眼前這外甥靈光，恐怕不是被包衣奴才所阻，更可能固步自封，沒作出反應。

    “傳令，加快攻擊速度！”

    隨著祖大壽一聲令下，戰鼓聲響得更加急促，明軍士氣如虹，齊聲高喊“虎虎虎”，攻擊跟著加快。

    明軍的動靜，正好證實艾爾禮的判斷：城內有埋伏！

    在城外，他有騎兵優勢，並不怕明軍軍陣。

    可在城內，騎兵優勢施展不開，要是被伏擊，那定會損失慘重。

    明軍軍陣，離南門不過三四裏。

    雖有八旗甲兵重箭狙擊，但他們射箭已久，射出的重箭，威力已大不如前。

    策馬衝擊軍陣更不可取。

    到底是阿敏之子，艾爾禮還沒笨到家，見狀即刻下令從城西撤退，因為城東很可能會遭到伏擊。

    建奴鐵騎來去如風。

    吳三桂手上隻有五百騎兵，沒火槍兵掩護，他也不敢追擊。

    在征得祖大壽許可後，他率部殺進城內，將怒火發泄在包衣奴才身上。

    而還想在東門伏擊的祖可法，聽到城內響起喊殺聲，即知自己判斷有誤，隨即下令包抄城內的包衣奴才。

    大半個時辰過後，城內喊殺聲停了下來。

    而跑回大營的艾爾禮，則滿頭大汗，兩股都打著戰。

    要不是他見機得早，被伏擊的恐怕是自己，損失的就不僅僅是包衣奴才，這三千鑲藍旗甲兵，損失個上千算是幸運的。

    最關鍵的是，東門大營也將失陷。

    派人去給自己阿瑪報訊後，艾爾禮下令緊閉營門，防備明軍攻營。

    而失去殲滅鑲藍旗大好時機的祖大壽，並沒有衝動到攻營，而是按事先部署，搶運剩餘軍械物資。

    運不走的紅夷大炮，就按參謀部命令，用大火燒毀。

    對祖可法的請罪，祖大壽倒沒怪罪，對軍將來說，穩有時也是優點。

    不過，他相信，自己幾個兒子恐怕很難得重用。

    因為乾聖不會怪你犯錯，但不會重用缺乏機變之人。

    第二天中午，阿敏終於率兵趕到，可看到的卻是緊閉的營門，心裏不由咯噔一下，艾爾禮應該是兵敗了。

    進入大營，在中軍大帳坐定，聽完艾爾禮等將領稟報，阿敏久久不語。

    去年攻打寧遠，雖然兵員損失不小，但他依然不承認明軍強大，隻是後來用兵變得謹慎些。

    而這次艾爾禮追擊明軍，入城休整是有錯，卻也算不上大錯。

    相反，因為這錯招，令城內明軍不知所措，伏擊並未成功。

    拋棄包衣奴才斷尾求生，艾爾禮做得非常果斷，鑲藍旗甲兵因而逃過一劫。

    明軍都已上覺華島，去海邊也無意義，阿敏寫了份軍報，派人送給皇太極，自己索性留在大營等候。

    隨後一兩日，多鐸和莾古爾泰先後率兵趕到，在寧遠一無所獲，去山海關又討不得好，兩人也在城外建大營等候。

    而此時，建奴中軍才過遼陽。

    接到阿敏軍情急報，皇太極下令大軍就地休息，並緊急召集諸王公大臣議事。

    他麵色陰沉道：“寧遠明軍已撤離，艾爾禮差點遭到伏擊，但也損失了三千來包衣奴才。”

    “廢物！”

    豪格剛破口大罵，立馬被皇太極一眼瞪得閉上嘴。

    多爾袞眉頭緊皺，道：“大汗，如此說來，明國早就料到大金要策應江東縉紳。”

    皇太極聞言大驚道：“多爾袞，你是說我們與沈柏溪聯絡，早被明國得知？”

    “沒錯，大汗。”多爾袞回道，“臣弟估計，鼇拜、孫得功他們恐怕凶多吉少。”

    皇太極臉色陡然變得蒼白，他一心算計明國，卻不料反被明國算計，賠了夫人又折兵。

    “父汗，寧完我是內奸！”

    豪格頓時嚎起來。

    “閉嘴！”

    皇太極大怒，豪格立馬閉嘴低頭。

    “大汗，寧完我和沈柏溪恐怕還蒙在鼓裏，當即刻派人示警。”

    對多爾袞的建議，皇太極非常無力道：“多爾袞，恐怕不僅是寧完我被監視，連晉商都被監視了。派再多的人去，最終不過是送死而已。”

    “那怎麽辦？”多爾袞也無計可施。

    思索半晌，皇太極讓人喚來範文程，問道：“範文程，從寧遠明軍的動向看，大金在明國的情報網，恐怕已全部暴露。你以為，當如何挽回這頹勢？”

    範文程聞言一驚，表現出傻眼的樣子。

    “快說！”

    又是豪格在叫，這次皇太極沒阻止，他心裏也焦急得很。

    沒了在大明的耳目，大金跟瞎子沒什麽區別，不管做什麽決策，總是慢大明一拍。

    這次攻打寧遠，就是個活生生例子。

    “大汗，若是連晉商都不可靠，那就很難再建情報網。”

    範文程實話實說，卻又惹來豪格的怒火，被他一腳踹倒在地，罵道：“你個狗尼堪，一點用都沒用，大金養你幹啥？”

    倒黴的範文程，舊傷未愈又添新傷。

    “夠了！”

    等豪格踹夠，皇太極才出聲阻止。

    他隨後問道：“範文程，你親去大明，也建不了情報網嗎？”

    頭腦發昏的範文程，強撐著身子，抬頭回道：“大汗，沒有晉商，我們在大明就是無頭蒼蠅，打聽不到有用情報不說，連情報傳遞都做不了啊。”

    山海關一封，晉商要繞道草原，消息傳遞確實太慢。

    而沒他們相助，大金要傳遞情報的確太難，成本也過高。

    “那怎麽辦？”

    範文程仍趴在地上，想了想道：“大汗，老汗有句話可用：恁你幾路來，我隻一路去。”

    “如何解？”

    “大汗，既然收集不到明國情報，那大金就以我為主，不必管大明如何反應。”

    對範文程沒辦法的辦法，多爾袞也點頭道：“如此也好，不必被明軍牽著鼻子走。”

    “唉……”

    皇太極深深地歎息一聲，陡然間，對大金的未來不再樂觀。

    沉默許久，他又問：“那接下來，大金當如此行事？”

    這次不用範文程建言，多爾袞接口就回：“大汗，攻察哈爾！”

    攻察哈爾是既定的戰略，目的就是為了長途奔襲，攻入關內。(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