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沒了，不用傷和氣相爭，大家卻如喪考妣。

    這事，誰也怪不了誰。

    沈柏溪先前是沒膽量派兵，生怕被江北大營給端了。

    鄭芝龍是一時顧不上，等沈柏溪提出要求方想起。

    卻已經晚了，被明軍搶了個先。

    現在發兵攻打的事，哪怕不懂陸戰的鄭芝龍，都不會幹這傻事。

    更別提想要依仗他的沈柏溪。

    沮喪好久，鄭芝龍開始商議正事：“沈家主，你等兵馬何時過江？”

    江東縉紳六萬家丁兵，目前駐紮在鎮江，正被操江水師看押著。

    提起這事，沈柏溪心裏頓時來氣，目光不善地瞧向趙之龍。

    趙之龍雙手攤攤，訕訕笑道：“沈家主，這真不怪我。軍士相鬥本就平常，更何況仇人相見，兩眼分外紅？”

    “那怪老夫囉！”沈柏溪氣得吹胡子瞪眼睛。

    瓜州渡被十八芝占了，他隻好先將家丁安置在鎮江，可山匪水寇出身的家丁散漫慣了，竟然還上街整活去。

    鎮江官府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問題是侵犯到操江水師家屬利益。

    操江水師哪肯答應嗎？

    絕對不肯答應！

    對叛軍，操江水師毫不留情。

    直接全軍出動，勢如破竹地攻入家丁大營，殺死殺傷家丁不下三千，並且當場斬殺肇事者。

    這還不算，他們竟把營中錢糧給全搬走了。

    最後，還給家丁們立了個規矩：“出營半步者死！”

    家丁中真有人不服，結果令人震憾：大營再次被操江水師攻破，出營者被當場斬殺。

    這哪是友軍啊？

    簡直就是生死大敵嘛！

    等在南京的沈柏溪等得知內訌消息，與南京勳貴趕到鎮江，江東縉紳的家丁們都餓了一天。

    操江水師強悍的戰力，不僅江東縉紳們驚訝，連趙之龍和一幹將領都目瞪口呆。

    這還是那懦弱無能的操江水師嗎？

    這分明是天下強軍啊！

    瞧見他們那精氣神，沈柏溪立馬想起顧三麻子。

    果然，應召而來的顧三麻子，帶來的鬆江水師兵將，果真也是這種精氣神。

    把顧三麻子叫到一旁，沈柏溪問道：“顧將軍，那位練兵的高人，是不是去了操江水師？”

    “不知道啊，沈家主。”顧三麻子一臉茫然，“移師到蘇州城外，教官就離開了。”

    在操江水師中，徐克江隻是中層將領，但他是魏國公族人，趙之龍和操江水師將領都認識，自然是不能跟著來。

    顧三麻子找了個借口應付。

    沈柏溪卻勃然大怒，指著在營門外嚴陣以待的操江水師，罵道：“你蒙誰啊？要不是那教官操練，就操江水師那些廢物，能練出這等強軍來？”

    他真的很生氣！

    當初，自己低聲下氣求人，人家連理都不理。

    轉眼，就給操江水師練出強軍。

    這不是打臉！

    而是踹自己臉。

    “我真沒蒙你啊，沈家主。”顧三麻子滿臉的冤枉，“我都拜到你門下，今後你就是我顧三麻子的依靠，蒙誰都不可能蒙你啊！”

    瞧這家夥，好像很無辜的樣子，沈柏溪內心又有所動搖。

    “顧三麻子，你要敢騙老夫，老夫要你好看！”

    “沈家主，我顧三麻子絕不會騙你的！”顧三麻子拍著胸膛，一臉的真誠。

    沈柏溪撂下他，回到趙之龍等人麵前，陰沉著臉道：“沂城伯，你是否該給老夫一個交待？”

    “沈家主，那些痞子動刀槍，這不很正常的嘛。”

    “趙之龍，家丁傷亡四五千，是動刀槍這麽簡單嗎？”

    對這個能隻手遮天的老頭，趙之龍還真不太敢得罪，一臉為難道：“沈家主，是家丁動了他們家人在先，你這讓本伯怎麽懲處他們？你就不怕他們反了，壞了我等大事嗎？”

    “你……”

    沈柏溪一時氣極，但又無可奈何，要是逼迫得太緊，那些武痞還真會做出這等事。

    若是無能的衛所兵還好，給他們一頓嚇唬，就會交出凶手。

    可這已經是強軍，顯然不會任自己等擺布。

    這時，那個小透明東寧伯焦夢熊，弱弱道：“要不，賠點銀子好了。”

    “好，一百萬兩，一分都不能少。”沈柏溪獅子大開口。

    趙之龍惡狠狠地瞪著焦夢熊，喝道：“這銀子你出啊！”

    一聽到要出銀子，焦夢熊立馬嚇得，搖著頭往回縮。

    “沂城伯，要是沒這一百萬兩，老夫隻能解散全部家丁，要不然他們說不定會窩裏反。”

    “沈家主，你……”

    趙之龍也氣得一時說不出話，因為沈柏溪說得也是事實，之前他被自己威脅，現在被他威脅回去。

    可出銀子，絕對是千難萬難！

    本著拖到死的態度，趙之龍閉口不言。

    “禦史大人，請你說句公道話。”

    被沈柏溪找上，巡鹽禦史甚是無語，你們這破事，管老夫屁事啊！

    “沈家主，自古以來，武痞間衝突乃尋常事，不必太當真。”

    “不必太當真？”

    沈柏溪氣極，指著顧三麻子，怒道：“他操江水師有強軍，老夫也是有強軍的，要不都拉出來練練？”

    連火拚的話都說出來了。

    巡鹽禦史覺得甚是無趣，便也學趙之龍，閉口不言。

    “好，好，好。”

    沈柏溪覺得應該秀秀肌肉，要不然，江東縉紳今後無顏立足於官場。

    招呼上自己人，來到顧三麻子跟前，問道：“顧將軍，家丁都由你指揮，給老夫攻下操江水師大營。”

    “好！”顧三麻子毫不猶豫地答應。

    咚咚咚……

    一陣急促的戰鼓聲響起，顧三麻子的太湖營發出震天的“虎虎”聲，戰意濃濃地開始變換陣勢。

    沈柏溪對此非常滿意，對顧三麻子允諾道：“顧將軍，告訴兄弟們，老夫今日出二十萬兩，給他們打打牙祭。若有損傷，一切由老夫包圓。”

    “謝沈家主！”

    顧三麻子佯作大喜，衝太湖兄弟大喊：“沈家主出二十萬兩打牙祭，兄弟們，要懂得感恩啊！滅操江水師，報沈家主大恩！”

    “滅操江水師，報沈家主大恩！”

    太湖營將士齊聲怒吼起來。

    顧三麻子卻暗自好笑。

    來的時候，茅元儀已經料到可能需要“火拚”，事先進行了布置，並通報操江水師將領劉致心，一起出來秀秀肌肉。

    咚咚咚……

    很快，又一陣急促的戰鼓聲響起。

    不過，戰鼓聲來自操江水師大營。(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