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明軍燒掉引火船後，鄭芝龍並未安排人熔斷鎖鏈，而是等待郭懷一和何斌來援，免得被操江水師騷擾，影響熔斷鎖鏈“大業”。

    鄭芝龍不動，明軍也不動。

    兩岸有重兵把守，不怕海盜進攻。

    泰興那段鎖鏈也已升起，海盜後路斷絕，不想辦法打通前路，不會傻到去清理後路。

    畢竟，他們是海盜，不是山匪水寇，上了岸可去另外地方發展。

    失去海船，頓時失去一切。

    況且，大江南北皆被明軍所占，幾個人或許能走，大軍通行是絕對不可能的。

    有廠衛在，他們也走不遠。

    茅元儀非常放心，在等下遊船隊到達。

    今早，錦衣衛送來消息，說何斌部已到江陰，郭懷一部落後一個多時辰，沈有容已接管崇明島和黃浦江水寨。

    雙方在等同一支船隊。

    傍晚時分，何斌部到達，操江水師退出江道。

    “哈哈哈……”

    鄭芝龍等十八芝首領，興奮得哈哈大笑，心中那份忐忑霎時不見，重新恢複信心。

    受點挫折又算得了什麽？

    他們從事海盜事業，這種情形經曆得不要太多。

    隻要有船有人，重新崛起隻是時間問題。

    並且，現在形勢對他們非常有利，江東縉紳被一網打盡，少了江東海商競爭，十八芝的海貿事業更是欣欣向榮。

    至於內務府，十八芝海盜還不放在眼裏，並且決定要在大明沿海進行騷擾，在破壞登萊水師重建的同時，也清掃出海的內務府海船。

    大明海上，仍是十八芝天下。

    但是，令他們感到驚訝的是，何斌的船隻並未靠近鎖江鐵鏈，而是在五裏外就下錨停船。

    “阿斌怎麽回事？不趕緊過來堵操江水師，船停得老遠作啥？”

    鄭芝龍非常不滿，心中也有疑慮。

    “大哥，要不派小船過去，問問是怎麽回事？”鄭芝虎提議。

    鄭芝龍有些猶豫，因為心中感覺不怎麽好，隻是想不到哪裏出了錯。

    “大家都散了吧，待明日再與阿斌聯絡。”

    鄭芝虎沒有異議，李魁奇和劉香滿肚子疑問，但何斌是鄭芝龍的人，他倆也不方便出聲。

    天黑，鄭芝龍心藏滿腹心事，連酒都沒喝，味如嚼蠟般吃好晚飯，便默默坐在甲板上。

    到了半夜，對麵來了一艘船，前哨來報，四爺來了。

    打虎親兄弟啊！

    鄭芝龍心頭頓時一暖，心情暢快地下令放行，自己則回船艙等。

    雖然一敗塗地，但在小弟麵前，他得拿出大哥風範。

    “大哥！”

    聽到久別重逢的親人聲音，鄭芝龍禁不住要從椅子上站起，卻見鄭芝鳳身後有個陌生人走出，便不再起身。

    鄭芝鳳露出與年齡不相稱的苦笑，說：“大哥，敗了，敗得幹幹淨淨。”

    “老四，說什麽渾話呢！”鄭芝虎有些惱怒。

    鄭芝龍的心卻是一沉，目光落到陌生人身上，問：“這位，想必是朝廷的人吧？”

    鏗鏘！

    鄭芝虎和鄭芝豹反應非常快，即刻拔刀相向。

    “二哥，三哥，別亂來，”鄭芝鳳急忙攔在牛金星麵前，“切不可傷了牛大人！”

    牛金星卻將他撥開，衝倆武夫笑道：“被巨弩嚇到了吧。”

    “找死！”

    鄭芝虎暴怒，衝上前就要砍人。

    “住手！”

    鄭芝龍怒喝，鄭芝龍才忿忿退回，但兩眼仍怒瞪著牛金星。

    牛金星麵不改色心不跳，淡淡地笑道：“鄭大首領，你做海貿是把好手，但管理下屬嘛，就不值一提。”

    “你……”

    鄭芝豹已收刀，而鄭芝虎卻仍一副提刀砍人的模樣。

    “要是在陛下麵前，有人膽敢拔刀，定會被衛隊砍成肉醬的。”

    被牛金星一嘲諷，鄭芝龍即瞪著鄭芝虎，喝道：“收刀！”

    見鄭芝虎雖收刀，但仍忿忿，鄭芝鳳苦笑道：“二哥，李國助、郭懷一和何斌，早就是朝廷的人。”

    鄭芝龍三人震驚異常，還盼著他們來救援，誰知卻是來抓自己的。

    “大哥，李岩也是朝廷派到泉州的，那少年營就是陛下的閩海衛隊。”

    引狼入室！

    鄭芝龍心裏苦澀不已，不甘心地問：“另一營呢？”

    “那是閩海總督袁崇煥大人的督標。”

    花銀子替人練兵，反過來抄自己後路，這絕對比替人做嫁衣裳，來得讓人難受。

    但更令他受打擊的是，鄭芝鳳繼續道：“大哥，許心素已是內務府皇家海貿商行總管，正三品高官。羅海富是主管，正四品，未參戰的小海商全被內務府收編了……”

    後麵的不用再說，大家都想得明白。

    老巢被抄了！

    “奸賊！”

    鄭芝虎目眥欲裂，下意識又要拔刀。

    “哼！”

    鄭芝龍重哼一聲，製止老二魯莽，而後佯裝平靜道：“不知牛大人有何賜教？”

    外強中幹！

    牛金星心裏嘲笑一句，淡淡道：“招降。”

    “為何不是招安？”

    “鄭大首領，你們還有路可走嗎？”

    “我們還有七八萬兵馬，六七百艘大船，不計損失的話，至少能殺出一條血路來。”

    見鄭芝龍還不死心，牛金星就秀起肌肉來：“鄭大首領，大江南岸部署百架巨弩，北岸部署五十餘架，你那些手下，有幾人敢戰？”

    聽到這麽多巨弩，佯作平靜的鄭芝龍都聞之色變，更別提親身體驗過的鄭芝虎。

    “從江陰至鎮江，我軍共安置了七道橫江鎖鏈，你們空有船隻，卻寸步難行。”

    說到這裏，牛金星一臉玩味道：“鄭大首領，要不，派人往泰興那裏查探查探？”

    這時，鄭芝鳳勸道：“大哥，逃不掉的。從我們與沈柏溪接觸起，結局即已定。要不是陛下要船，朝廷大軍早發起進攻了，怎會忍這麽久？”

    頓了頓，他又苦笑道：“大哥，我們的命要拿這些船換，沒船就沒命。”

    到了這會，連很想砍了牛金星的鄭芝虎，都耷拉著腦袋，沒了方才那般心氣。

    到了如今，鄭芝龍豈會看不清形勢，隻不過想跟朝廷討價還價而已。

    見事已不可為，他也很光棍，起身拱手道：“牛大人，要在下做什麽，請盡管吩咐。”

    連部屬如何處置，他都沒提。

    因為，他沒這資格。

    “四船蓋倫船，要完損無缺。”

    “沒問題，牛大人。”

    “李魁奇和劉香兩部，普通海盜可留。”

    “我知道該如何做，牛大人。”(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