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善到訪，主要是為了嶽托屍首。

    他也著晉商打聽過，隻是晉商隻敢在外圍打聽，知道沒被毀，卻沒能得到確切所在，更不敢去偷。

    而張林是國丈府的，取一具屍首應當問題不大。

    張林一口答應，嶽托屍首隻要還在，就會想辦法贖回來。

    代善也很爽快，直接給了一萬兩銀子。

    打聽完自己感興趣的事，代善帶著碩托離開客棧。

    而張林在喜客來客棧等一天，將貨物全部賣給皇太極，沒見範文程再來，又不敢派人去打聽，隻好率商隊返程。

    晉商來了，緊趕慢趕，落後張家商隊四天，終於趕到沈陽。

    他們這次來，皆是在京的主事人帶隊。

    範家，更是家主範永鬥親自來。

    一進沈陽，就被皇太極請進宮中。

    酒宴已擺好，皇太極非常客氣地請範永鬥入席，作陪的還有多爾袞。

    寒暄著酒過三巡，皇太極一臉溫和，進入正題：“範掌櫃，這次帶來什麽貨物？”

    範永鬥有些慚愧道：“大汗，天津衛徐氏莊園的鋼材，原本由我們晉商包圓。可國丈府有太後懿旨，如今全部被他們拿下，我們隻運來些生活用品。”

    所謂的生活用品，無非是絲綢之類的奢侈品，這不是皇太極所要的。

    他皺著眉頭問道：“你們不是跟徐氏莊園關係一向很好，明國也不禁鋼材出關，怎麽一點都拿不到呢？”

    “大汗，明國有向草原出售兵器打算，那樣獲利會更大，故而沒多餘鋼材，就連國丈府拿到的鋼材也是勻出來的。”

    聽到明國向草原出售兵器，皇太極與多爾袞立馬聯想到察哈爾，對視一眼，皇太極問道：“可是為察哈爾？”

    “大汗，聽徐氏莊園管事說，是內務府下的訂單。不過，他們也可向我們出售部分，但規定不得向察哈爾出售。”

    範永鬥沒直接回答，隻是將知道的情況說出來。

    猜測得到證實，皇太極心裏很是添堵，向察哈爾用兵，基本是建奴高層的決定，除了範文程，其他漢官漢將皆不知曉。

    不過，對於範文程，他還是信任的。

    這個尼堪一向用心做事，自己的很多決策靈感，來自他提議。

    “大汗，明國撤離關外，擺明是戰略收縮，對獲取情報極其不利。對察哈爾用兵情報的泄露，應不是明國所為，而是林丹汗探子所致。”

    多爾袞的判斷，皇太極認為甚是有理，可之前決策老慢明國一步，讓他心裏感到有些不踏實。

    “範掌櫃，這事對大金很重要，還請想辦法查清楚。”

    沒有明說，但向草原出售兵器，若是明國主動所為，那說明這是疲大金之策的延續。

    對大金非常不利。

    “大汗，可尋幾個部落，替大金購買兵器。”

    對範永鬥的提議，皇太極兩眼一亮，這個尼堪唯利是圖，可本汗喜歡。

    “嗯，好，那就讓……”一想到範文程還傷著，皇太極就改變主意，“十四弟，這事就由你跟範掌櫃商量著辦。”

    “大汗放心，臣弟定妥善辦好。”

    對皇太極的信任，多爾袞心裏還是有些激動的，雖然時刻不忘防著他。

    皇太極點點頭，又轉向範永鬥：“範掌櫃，你看米糧……”

    範永鬥聞言便是苦笑，搖頭道：“大汗，米糧乃大宗商品，一動便會露餡，連國丈府都不敢碰，晉商更不敢。”

    說到這裏，他解釋道：“大汗，山東和南直隸實行新政，兩地糧食被內務府控製，沒他們許可，一粒糧食都出不來。而湖廣和江西大糧商，與內務府合作密切，正做以糧換鹽生意，他們有意疏遠我們，我們很難拿到糧。”

    “拿得到糧，也運不過來。”多爾袞對此早有判斷。

    “是的，十四貝勒，皇家漕運公司成立，運河漕運盡落其手，大規模運糧定會被發現，一定會被廠衛監控。”

    聽了這些壞消息，皇太極心裏就煩，恨恨道：“閹豎可恨！”

    建奴高層至今仍認為，朝政由高時明等六人把控。

    東林黨轟然倒下，江東縉紳也灰飛煙滅，再想要扶持朝臣與閹黨對抗，已是不現實。

    皇太極心很累，沉重地歎息一聲，除了征伐草原所獲，糧食隻能從朝鮮那裏搜括。

    收拾好壞心情，他隨後笑道：“範掌櫃，大金需要更多明國情報，尤其是北直隸的軍事部署。”

    範永鬥也是個人精，立馬知道大金想要幹什麽，情緒頓時興奮起來，連不迭地點頭道：“大汗，我會盡力去辦。”

    “好，範掌櫃，事成之後，七成繳獲歸你範家處置。”

    在大明境內軍事行動，不攻城可也有繳獲。

    可這次大金打的是運動戰，或者說是閃電戰，繳獲攜帶不便，需要商人替他們處置。

    而晉商就是最好對象。

    全歸範家肯定不行，要不然會被出賣。

    大家分潤部分，大頭歸範家。

    唯利是圖是商人本性，範永鬥對出賣大明毫無違和感，聞言大喜道：“大汗放心，隻要確定好目標路線，我範家一定會將沿途軍事部署查清。”

    “通州和徐氏莊園。”

    皇太極和盤托出，表明對自己的無限信任。

    範永鬥非常感動，拍拍胸膛道：“大汗，這事包在我範家身上。”

    對晉商，尤其是範家的能量，皇太極還是認可的。

    隨後，他又問道：“範掌櫃，若攻下通州，那裏的糧食，不知能否轉移部分？”

    運動戰講究的是來去自如，繳獲糧食隻能通過馬匹攜帶，剩下的全要燒掉，皇太極還是很肉疼的。

    即使運不到遼東，要是能有所收獲，總比燒掉好。

    在範永鬥皺眉思索時，多爾袞也下意識地眉頭一皺，他心裏其實並不讚同這麽做。

    明國北方最大的問題就是糧食，與其將繳獲繼續投入市場，那還不如直接燒掉好。

    那樣，可以製造出更多流民，給明廷帶去沉重負擔，符合疲明之策。

    可對皇太極的決定，他不是多鐸，隻要意見不同就會反對，心裏歎息一聲，便假裝未想到。

    “大汗，在通州可想法藏一部分。若是還能攻破其他城池，也可再藏部分。”範永鬥說出自己打算，“另外，破城不可屠城，不然會露餡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