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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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知道廣祿是被迫流放戍邊的,裏頭跟這位二姑娘就有關係。所以心裏膈應,橫豎便不樂意素格跟著,可有什麽轍能將兩個人打散呢?

    這天夜裏忽然想起一個人,第二日早上便放了信鴿,事情辦了,拍拍手往回走,見著成安咧嘴一笑,成安忙著伺候王爺,還有一應吃喝拉撒要招呼,見了他想躲,沒想到他沒纏上來,紮手瞧著七爺背影,這位爺莫非中了邪了?

    那九人沒到,消息遞回來了,知道翠微安然脫了險境,素格放心多了。還有一個消息,依墨在府裏扮她如今得了雅布的默許,她不在府裏,跟太後娘娘沒法交待,所以依墨日日憋在院子裏哪裏都不能去,天天鬧心。永常為了放她走的事,結結實實挨了頓板子,把他奶奶急的,又哭永常,又惦念她,隻好成日跟福晉去哭。

    又走了幾日,進了喀爾喀的界內。

    快到正午時分,車停了下來,探頭一瞧,遠處一列列的旗子在風雪裏招展,風吹過,呼啦啦一通響,中間一麵大旗迎風凜凜,上頭一個大字“簡”。素格便明白,小簡王的儀仗就在前頭。

    她的傷沒好利索,廣祿不放心,不肯就讓她回。隻得跟著繼續走,她知道,遲早要遇到鄂紮小王爺,卻沒想到這麽早。

    其實她在心裏一直也惦念草原,還有草原上的人。

    這裏頭,自然也有兒時的玩伴,和差點成了一家子的鄂紮。

    成安來接她,前頭搭了營帳,草原人講究,接風必得有酒,做主人的不盡心,就是怠慢,不歡迎客人。

    鄂紮的接風酒應該是真誠的,當年跟阿敏的王位之爭,才過去一年,那會兒不是怡王替他助陣,也沒有他的今天。

    大帳裏暖融融的,炭火放了一圈,所以外頭雖飄著雪,帳裏卻是溫暖如春。

    隻是接風,陣仗卻很大。

    迎出一百多裏地的誠意,在酒香裏傳遞的十足十。

    廣祿跟鄂紮正圍著圓桌子低頭說話,他身旁坐了一個圓臉女子,是草原上的打扮,辮子上綴滿綠紅鬆石,膚色微黑,一雙眼睛卻極亮。

    見了她進來,鄂紮一愣,眼睛微眯著看向她。

    廣祿指了她笑道,“小王爺,都是故人,不會不認不出了吧?”

    鄂紮極快的恢複了平靜,起身拱手,“長亭一別,以為跟二妹妹再沒機緣相見。”

    時光流水,不過幾百個日夜,鄂紮如今真是像王爺了。

    素格心裏有些酸楚,墩身回了禮,微笑作答。七爺乜眼瞧著,頗有興味的瞧。

    他是風月場裏的老積年,三個人一瞬間的尷尬全落入眼裏,這裏頭必定有故事。他就說,他這個哥子太實在,這個二姑娘手段了得。

    鄂紮待眾人坐定,端了一盞立身道,“王爺跟七爺路上辛苦,雪天北上,喀爾喀沒旁的,這份心腸是熱的。”二爺廣祿瞧一眼素格,微笑不語。

    七爺喝了一盞,酒勁遠比他喝過的酒都大,興致一下子提了起來,抓著鄂紮拚酒。

    酒場子點了起來,素格瞧著眾人喧鬧,她素來是隻會看人去熱鬧的。

    三位爺今晚上定然是要醉的,素格的好處就是隨遇而安,草原上的熱鬧是直通通的,不藏私,不像京城的人喝酒,暗自揣測各自較勁,話都藏著,不肯擺明麵兒上。

    一回頭,鄂紮的圓臉福晉直勾勾的望著她,不冷不熱。

    她記得奶奶說過,鄂紮的小福晉是個沒什麽心機的人。

    於是她對著小福晉一笑,笑容還沒凝固,小福晉已經別開臉去拿刀切羊腿了。

    酩酊大醉的三位爺被推上了馬車,繼續趕路。

    素格也飲了些酒,天兒太冷,酒入了肚像身上點了把火,處處有燃燒的感覺。

    迷迷糊糊中,她被一把冰冷的腰刀喚醒,想翻身起來,一雙黑亮的大眼睛逼近過來,帶著草原女人身上獨有的味道。

    小福晉應該比她還小,正蘊藏著無窮的生命力和情感。

    “我知道你是誰,我沒有一天不想殺了你!”她惡狠狠的說著,把刀壓得更深些,冰冷的刃貼著素格的脖頸兒,再深一點,就要劃破血管。

    素格眨巴著眼睛,試圖開口。

    她哇哇的幾聲,小福晉有些納罕,眼裏閃過一絲狐疑,忽然,悻悻的收回了腰刀。

    她的漢話說得並不好,聽起來總像在斷句。

    “你是不是叫素格?你怎麽變成啞巴了?”

    東果格格是草原女兒,骨子裏透著狠勁。腰刀上沾了一點血,她哼了聲,在自己衣裳上蹭了蹭。

    素格這才覺出脖頸兒被割破了。

    爬了起來,和煦的對她笑,不知怎麽比劃,眼前這個女孩子,眼神像狼。

    她蹙眉斜眼她,不耐煩道,“算了,算了,別比劃了,我看不懂。”說完靠著車壁坐了下來,雙手搭在腿上,隨著車子晃動。

    “我男人,夢裏就叫你的名字。”她漠然的望向帳頂。顧自的說著。

    “你別得意,不過是叫過幾次,我記住了。他也不是總叫你的名字。”東果倔強的解釋道。

    可就算叫了一兩次,她也難過。

    她從見他第一眼就喜歡上了他,她為了嫁給他,逼著阿瑪勒爾貝殺了阿敏。她是草原上的明珠,誰都寵著她,喜愛她,可她偏偏在鄂紮那裏受了冷落。

    “我生氣,但我不跟他說,我一直想去京城,知道為什麽嗎,就是去找你。我就想見見鄂紮喜歡的人。”東果說著說著,眼淚汪了下來。

    再有本事,再有勇氣,可在情字麵前也無計可施。

    “他說京城來了人,我就知道,就知道你會來。所以非跟他來迎你們。果然,就是你。”東果氣憤的又舉刀逼了過來,“他一瞧見你,眼睛就有光,我就知道是你!說,你回來幹什麽!你是來跟我搶鄂紮福晉的位置嗎?”

    她自顧自的說著,全然不理會素格的詫異。所以小福晉是為這個要來殺她的嗎?

    她拿手往自己脖子上比劃了一下,歪頭望住東果。

    “你別以為我不敢殺你!”東果突然暴躁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