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二十四章:張獻忠,字孫傑
字數:8999 加入書籤
他們手中的火槍告訴他們,這方世界上,他們將會無往不利,他們將會掠奪大量的財富。
但他們手中的火槍卻沒有告訴他們,有些事情,並不像表麵看起來那麽簡單。
德爾瑟看著朝這邊衝過來的騎兵,臉上的譏諷越來越嚴重。
他還以為這裏是爪哇。
“小夥子們,開槍打死他們!”
德爾瑟抽出了腰間的一把指揮刀,朝著李定國那邊大喊。
“彭彭彭!”
陣陣白煙冒起,火繩槍的子彈呼嘯著飛馳而出,落在了李定國的軍陣當中。
想用火繩槍來對付騎兵,數量必須達到一個量級。
不然的話也隻是徒勞。
德爾瑟當然也知道這個,但他以為,這些騎兵會在他第一輪射擊之後就會逃之夭夭。
隻可惜,他想的實在是太好了。
李定國這邊有七八個人摔下戰馬,相對於整個戰陣來說,根本算不上什麽。
“衝上去,除過領頭的那個,剩下的全部砍死!”
戰馬上的李定國大聲呼喊,眼睛當中殺氣騰騰。
五十個士兵,組成了一個簡單的三段射擊。
如果數量再多一點,說不定還能抵擋得住這些騎兵。
可現在,哪裏有這個能力。
當三段射擊全部打完,還沒等第一輪射擊的士兵,重新裝填上子彈,李定國便率領著士兵衝了進來。
胯下的戰馬直接踩在了一個紅夷士兵的胸膛,龐大的衝擊力,直接將他踩進了泥土。
胸膛上麵破了一個大洞,鮮血從裏麵不斷的往外流淌。
手中的刀,順勢劃過旁邊的一個紅夷士兵的脖子。
刀光閃過,頭顱飛起,鮮血飛灑。
連一聲慘叫都沒有,就失去了性命。
僅僅一輪衝鋒,隻剩下十幾個紅夷士兵。
這幾個紅夷士兵縮在原地,將手中的武器扔在了地上,雙手抱頭。
地上是破碎的屍體,以及沾滿泥土和鮮血的腦袋。
幸存下來的這些士兵,大部分都在高喊著饒命。
他們在麵對爪哇的那些土著時,就不像是天兵下凡。
可現在,他們就像是待宰的羔羊一樣。
終究為自己的傲慢付出了代價。
德爾瑟的煙鬥落在了地上,上麵已經被鮮血包裹。
臉上滿是旁邊士兵飛濺過來的血液,肩膀上還掛著一截殘肢。
整個人就像是呆滯的傻子一樣,呆呆的站在原地。
身體如同篩糠一般不停的抖動。
“你還有什麽想說的?”李定國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德爾瑟,臉色平靜,走了過來。
德爾瑟一陣恍忽,恐懼在心頭不斷的縈繞。
急忙將落在地上的煙頭撿起,瘋狂的把上麵的血跡擦幹,叼在嘴裏不停的砸吧著。
煙鬥早已經熄滅,除了那些煙臭味之外,再也沒有其他的味道。
李定國的腰刀橫在了他的肩膀上,旁邊的士兵將他還有活下來的那些人全部俘虜。
至於他的那根煙鬥,被李定國劈成了兩半。
“帶著他們回去,一幫小鬼!”李定國收刀,調轉方向往回而去。
如今的襄陽城已經被張獻忠拿下,大明各地流竄了這麽長的時間,總算是喘了一口氣,也總算是有一個底盤。
得益於周延儒這些人做出的那些破事,讓整個大明藩王和地方鄉紳爭鬥不已,從而顧不上他。
指望張獻忠這些人能夠好好的治理地方,無異於上青天。
本質上就是一群流賊,會的隻有掠奪。
現在的襄陽城已經被張獻忠禍害的不輕,他並不認為自己能夠在襄陽城中站穩腳跟,還有之前留存的流賊思想,總覺得自己會在不遠的將來被官軍又或者孫傑擊敗從而逃竄。
在這樣的心理之下,他對襄陽城根本就沒有任何維護之意。
想的也不過是撈一把就跑。
大風從北往南,吹來了森然的寒氣。
襄陽城頭上的“張”字大旗迎風作響,張獻忠坐在襄王王府的大殿中,和手下部將飲酒作樂。
燃文
王府當中的那些宮女以及後妃,全都躲不過他們的魔爪。
至於當代襄王朱翊銘,在不久之前被張獻忠架在城頭上烤了。
曆史上的襄王也就是在今年被張獻忠架在城頭上烤了,雖然時代也有變遷,曆史也有變化,但他終究還是沒有躲過這個死法。
襄王這幾百年來的府藏,全部落在了張獻忠的手裏,靠著積攢下來的財富,讓張獻忠一時之間有了一種當神仙的感覺。
坐在王位上,穿著襄王的蟒袍,神態那叫一個倨傲。
他端起手中的酒杯,一臉通紅的朝坐在大殿兩側的那些部將大喊:“諸位,咱們當年都是賊配軍一樣的人,現在也算是一方豪傑了,請諸位同飲此杯,為我兵馬賀!”
一語言罷,一飲而盡。
大殿兩側的這些部將,也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就在他們痛痛快快喝酒的時候,外麵的一個衛兵跑了進來,他跪在大殿中央,聲音洪亮:
“回大王,李將軍回來了,抓了幾個小鬼回來!”
李金國領兵出去的時候,張獻忠知道,知道出去幹什麽。
在聽到這個衛兵的稟報之後,興奮又開始在臉上蔓延。
“快快讓他把那幾個小鬼帶進來,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什麽樣的小鬼!”
張獻忠迫不及待。
人都有獵奇心理,張獻忠也逃不過。
隻有在那些話本小說,又或者是民間演義當中聽說過小鬼,卻從來沒有親眼見到過。
現在,知道有真真正正的小鬼,他又如何能忍住心中的好奇呢?
“得令!”
這個士兵又急匆匆的往外麵跑去。
沒過多久,李定國便押著德爾瑟以及剩餘的那些俘虜出現在了大殿中央。
在李定國那些隨從的威脅之下,德爾瑟他們規規矩矩的跪在了地上。
正在大肆飲酒的那些“大將”們也停下了手中的酒杯,紛紛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他們目不轉睛地盯著李定國身後的那些人,驚歎聲此起彼伏。
“我的天,紅毛,藍眼,白皮,還真的是小鬼!”
“看來果然不假,小時候村東頭的老李頭沒有騙我,這個世界上竟然真的有小鬼!”
這些部將們七嘴八舌。
張獻忠忽的一下從椅子上坐了起來,一溜煙地來到了德爾瑟他們等人麵前。
“這真的是小鬼?長得也真惡心!”
張獻忠捏著下巴上的胡子,眼神當中脫了一些惶恐。
對於神鬼,在封建時代,能哄住很多人。
張獻忠盡管現在手握大權,但也如此。
李定國倒是沒有他那麽多的恐懼,毫不在意的說:“這些人就算是小鬼,也還會死,一刀砍下去也照樣會噴血!”
“喂,你們是什麽人?從哪裏過來的,想要去哪裏?你們難道真的是從閻羅殿跑出來的小鬼嗎?我問你話呢!”
張獻忠指著德爾瑟,開口詢問。
“你們是什麽人?”
現在的德爾瑟反而沒有剛才那般害怕了,他一臉陰沉的反問。
這倒是讓張獻忠驚奇不已,“咦,這個小鬼竟然還會說話!有意思!”
“大王,讓末將拎出去一個試試刀,看看是不是真的一刀能砍死!”一旁一個絡腮胡子的黑臉大漢躍躍欲試。
“不不不,去讓人弄些黑狗血過來,我倒是想要看看,他們到底是些什麽東西!”張獻忠說道。
“得令!”
這個落腮胡子黑臉大漢,興衝衝的就往外麵跑。
德爾瑟怎麽聽不懂這些話?在爪哇待了那麽多年,平時也沒少和鄭芝龍他們打交道,當然知道這話是什麽意思。
當下,他就覺得自己被人侮辱了。
侮辱了又能如何?
剛才被殺的那般淒慘,心裏不服,也隻能憋著!
當時他在海麵上有多高傲,現在就有多狼狽就有多卑微。
什麽狗屁高傲,什麽狗屁高貴,在屠刀之下,所有人都是一樣的。
張獻忠以及他的手下,一同圍了過來,身上的氣勢磅礴。
剛剛經曆過生死之地的他,內心的膽氣全都被磨滅了。
人的骨頭一旦軟下來,就沒辦法再硬起來。
德爾瑟不斷的平息著自己的心情,在張獻忠的死亡威脅之下,終於說出了自己的來曆。
他說的這些話,讓張獻忠更是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
一直生活在大明北方,從來沒有去過南方,也不知道這個世界上到底有哪些國家,也不知道這個世界上到底有哪些人種,所以在聽到德爾瑟說起他們的國家時,張獻忠臉上更多的則是迷茫。
在張獻忠的心裏,一個充斥著妖魔鬼怪的西方之國緩緩浮現。
不過,也大概的明白了一些。
在張獻忠看來,應該是這樣的:
在大明南邊的爪哇,他們就在那裏,他們的力量很強大,想進攻大明南方,獲得更大的利益,但他們的實力不夠,後來又聽說大明北邊有個叫做孫傑的人,如今正在造反,於是,他們就把主意打在了孫傑的身上,想聯合孫傑,一南一北,攻打大明。
“你剛才說,你是要去陝西那邊找孫傑?”張獻忠抓住了重點。
“是的,我要去找他!”德爾瑟如實相告,同時將自己的真實目的也一並說了出來。
沒有人不怕死,德爾瑟也是如此。
張獻忠若有所思:“原來你們打的是這個主意!”
重新又回到了王位上,坐在那裏靜靜地思考著剛才德爾瑟所說的那些話。
下意識將德爾瑟的那些來曆以及對他們國家的描述全部摒棄,因為這些內容和張獻忠無關。
他所有的心思,全放在了孫傑身上。
“聽這個家夥說,他們在爪哇那邊有很大的勢力,如果他們和孫傑聯合在一起,一南一北,說不定真的還能夠將大明南方徹底拿下。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我豈不是要完蛋?好不容易從山西那邊跑過來,還沒過兩天安生日子就要麵臨這事兒,可真背時!”
想著想著,他忽然抓住了什麽。
眼睛瞬間明亮,又急匆匆的站了起來,來到了德爾瑟麵前。
“咳咳!”
他清了清嗓子,聲音也變得洪亮。
雙手背在身後,臉上的威嚴也開始浮現。
大殿外麵的光芒剛好照射在他的身上,加上在龍袍的襯托之下,竟然讓他的身形在一時之間變得偉岸起來。
“你可知道我是誰?”張獻忠低頭詢問。
德爾瑟一臉害怕的看著他。
他哪裏知道站在自己麵前的人是誰,在來的時候,聽到一些向導提過一嘴。
但他對這些內容全部嗤之以鼻,再加上黃種人在他的眼裏幾乎都是一個樣子,他又怎麽能知道張獻忠呢?
“不知道!”
猶豫了大半天,他還是支支吾吾的搖了搖頭。
“哈哈哈!”
張獻忠忽然開始哈哈大笑。
此刻,他好像是執掌天下的皇帝,是世間的主宰!
“不錯,我就是你要找的人,我就是孫傑!”
張獻忠收起了笑容,一臉鄭重。
大殿當中的這些部將們,全都是一臉恍然的樣子。
更有一些還要開口詢問,卻被張獻忠用眼神止住。
倒是站在旁邊的李定國心裏有了猜想,明白了什麽。
德爾瑟說,他要聯合孫傑對大明南方發動攻擊。
張獻忠覺得這是一個非常好的機會,如果自己能混水摸魚的話,說不定還真的能夠拿下大明南方。
再說了,反正自己現在閑著也是閑著。
如今大明內亂不止,沒人顧得上他們。
過了這麽長的逍遙日子,也總得想想以後。
空手套白狼,不做白不做。
反正自己也不用付出什麽,先慢慢看,行的話,就幹,不行的話就跑。
自己這裏距離他說的那個什麽爪哇非常遠,就算自己把他耍了,他難道還能從那麽遠的地方跑過來報仇?
這事不管怎麽看都是一件大好事,沒道理不做。
再說了,根據德爾瑟所言,張獻忠對德爾瑟他們也有一定的認識。
至於是不是小鬼,暫且先放下。
“額,可是我在來的時候,聽人提過一次,說您姓張!”德爾瑟小心翼翼的道。
他手中也有大明地圖,雖然沒去過陝西,但心裏也有一個大概的概念。
再加上之前掌握的消息,孫傑應該在陝西那邊。
這裏並不是陝西,而是一個叫做湖廣的地方。
德爾特對大明的姓氏了解一二,在他看來,一個姓張,一個姓孫,很明顯不是一個人。
這可難不倒張獻忠。
隻見他在德爾瑟麵前緩慢的踱著步子,以一種非常自信的聲音,開始講解:
“眾所周知,我華夏之地源遠流長。你們這些人不是這裏的人,所以並不知道這裏的規矩。
我們這裏的人一般都有兩名字,一個是名,一個是字。
我本名叫做張獻忠,我的字叫做孫傑。沒錯,我叫張獻忠,字孫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