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四十五章:傷亡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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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疫的潛伏期很短,一般在一到六天之間,多為兩到三天,最長不過十天。
正是因為發病過急,所以患者一旦開始死亡,便是成片成片。
在衛生條件極度缺乏的現在,鼠疫一旦起來,可沒有那麽容易解決。
但也受製於這個時代,流通性很低,鼠疫的傳播率也會大打折扣。
如果能將疫區徹底封鎖死,然後對病患進行集中整治,未嚐不可解決。
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一輛卡車停在了北平府城外。
北平府城的城門死死地關閉著,城頭上有戴著口罩不斷巡邏的士兵,他們看著城外的卡車,焦急而又慌張的臉上終於有輕鬆浮現。
從疫病開始發展至今,這些士兵吃住全部都在城牆上,從來沒有下去。
從三天前,城中的患病百姓就開始死亡。
這些百姓在死亡之時根本攔不住,一死一片一死一片,就好像死神揮動了鐮刀,根本止不住。
除了每天往外麵運送屍體進行焚燒的人員,以及運送物資的人員之外,剩餘的時間,城門基本上都處在關閉狀態。
城牆上的士兵,很快就將這一消息稟報了回去。
很快,城門緩緩開啟,北平府知府,率領北平府的一部分官員,走出了城門。
他們並沒有急著迎上去,而是在原地先進行消殺。
幾個背著手動噴霧器的士兵,將裏麵的消毒液,均勻的噴灑在他們身上。
“大秦大學醫學院,奉陛下之命,前來北平府!”
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帶著一眾人員,整齊森嚴的朝前方走去。
北平府知府,然後跟著的那些消毒人員,也開始對醫學院的這些人進行消殺。
這大冷寒天當中,消毒水飄散到人的臉上,那森寒的冷意,讓人忍不住的顫抖。
必要的消毒之後,在北平府知府的陪同之下,這些人走進了城門。
首先要了解一下,如今的北平府是個什麽情況。
如今的北平府,便是以前的京城。
雖然失去了首都的地位,但體量擺在這裏,加上孫傑之前的經濟恢複,很快就變成了一個大都市。
街道基本上全部都用水泥進行硬化,那些破損的地方,也都進行了一部分的修複。
已經沒有了皇家氣息,儼然是一座北方巨城。
可如今的北平府卻變了樣子,街道上幾乎沒有人。
除了“荷槍實彈”走過的士兵之外,幾乎再看不到什麽其他的人了。
“這次的疫病來的非常急,府城到目前為止,發病的百姓已經有一千餘人,其中三百餘人已經死亡。
北平府下轄的那些州縣,也相應的有發病和死亡桉例稟報。
加起來,恐怕有四千餘人發病,死者將近千人!
各地軍營倒還好,目前為止還沒有病患消息傳來,隻是不知道能持續多久!”
北平府知府一臉擔憂,眼神當中滿是慌張。
突然一下子死了這麽多人,而且還是在和平年代,不管放在誰的身上都是如此。
怕有一個明確的敵人,也不至於此。
這種虛無縹緲,無法主宰自己生命的事,往往會讓人害怕。
這個老中醫聽的很認真,越發覺得此事棘手。
他不斷的說著安慰的話,隨後,帶著身後的醫學生,朝著集中病患的地方而去。
集中病患,這是孫傑很早之前就提出來的一個確切要求。
對於隔離傳染源,有著很大的幫助。
沒過多久,應該來到了以前皇宮之外的軍營當中。
這裏地方足夠大,房間也足夠多,稍微修繕一下,就能夠容納足夠的病患。
外麵是“荷槍實彈”的士兵,非常密集的巡查,禁止任何人隨意出入。
這些士兵全部都是孫姐手中的正規軍,也隻有這些人,才能擁有這樣的膽魄。
進行了消殺,這個老中醫便帶著身後的醫學生走進了軍營大門。
空氣中飄蕩著濃重的消毒水味道,就像是死亡的氣味一樣。
不遠處的皇宮在這死亡的籠罩之下,也失去了往日的偉岸。
時不時還能看到抬著死屍往出運送的士兵。
老中醫攔住了一個,揭開蓋在屍體上麵的白布。
黑青色的皮膚,屍體表麵的那些淋巴結腫大,甚至已經潰爛,往外麵流著膿水。
跟在老中醫身後的一個年輕醫學生,看到這一幕被嚇了一大跳,瞬間失去了膽子,大喊大叫的就要往外麵跑。
這種恐怖的場景,若非擁有強大的心理素質,很難適應下來。
不管任何人,在直麵死亡的時候都會害怕。
逃跑的這個醫學生也不過二十歲出頭,還從來沒有經曆過這種事。
盡管在來的時候,他已經做好了各種各樣的心理準備,可此時看到猙獰的屍體,還是怕了。
“攔住他,帶出去!”
老中醫急忙看向身旁的隨從士兵,大喝。
這是擾亂軍心的舉動,如果放在戰場上,當場殺了都不為過。
老中醫不會殺這個年輕人,但他的前途,也到此為止了。
在瘟疫麵前如此作態,以後,也很難當得大任。
身旁的士兵很快就將這個學生控製起來帶了出去,老中醫的目光緩緩地掃視著身後的眾人,聲音逐漸變得冷厲:
“做大夫,不是讓你們享受榮華富貴的,你們在入行之前,我就已經告訴過你們。
剛才跑出去的那個學生回去之後,我便會向陛下請奏開除他,同時剝離他的學籍,從今往後,大秦大學永不錄用!”
這是一個非常沉重的處罰,但如果不這樣做,很難震懾人心。
處理完這事,老中醫接著往前。
越往深處走,消毒水的味道就越濃重。
如若不是那厚重的口罩阻隔,恐怕,很多學生都要吐了。
……
北平府鬧瘟疫的事,傳播速度非常快。
事實上,孫傑也不打算隱瞞。
這一消息,也在很短的時間之內,傳到了南方。
在孫傑離開金陵之後,守舊勢力再次開始反撲。
如今的蘇州府,也已經恢複了往常的樣子。
現在是鄭芝龍和周延儒的地盤,看上去,花團錦簇,繁華的不成樣子。
蘇州府城中的一個客棧裏,幾個胖頭士紳,在那裏大喊大叫:
“你們聽說了嗎?京城有瘟疫了。
孫賊這個家夥現在焦頭爛額,恐怕他沒有料到這事,我看啊,這樣最好。
瘟疫越猛烈越好,死的人越多越好,爭取把整個京城死成了一片荒地,隻有這樣才能重重地打擊孫賊那囂張的氣焰!”
“說的沒錯,就應該這樣。我看這就是報應,孫賊這個家夥現在就是遭報應了!”
客棧當中一時間大罵不已,論調基本一致,除了幸災樂禍之外就是幸災樂禍。
他們完全沒有意識到,北平府當中死掉的那些人,隻是普通的百姓。
瘟疫又不會發生在他們的身上,他們自然不會關心,甚至還希望越猛烈越好。
一個中年人坐在客棧的角落裏,自顧自的飲著酒。
聽著耳旁那些冷嘲熱諷的聲音,他的心裏滿是氣憤。
酒喝的越來越多,臉也越來越紅。
終究還是沒有忍住,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你們這些人都住口,你們知道你們在說些什麽嗎?
瘟疫一起,死掉的隻可能是普通的百姓。這些百姓與你我沒有任何區別,你們竟然以天災為樂,簡直毫無人性!”
中年人的眼睛變得通紅,語氣也越來越憤怒。
“我當是誰,原來是吳窮酸,你不好好的當你的郎中,跑到這裏大放厥詞,就不怕官府把你抓起來,治你一個胡言亂語之罪嗎?”
一個胖頭士紳,指著中年人的鼻子,一臉譏諷。
這個中年人叫吳有性,字又可,蘇州吳縣人。
是“溫疫學派”的創始人,著有《溫疫論》一書。
是明末曆史上,一個出眾的醫生,是中醫傳染病創始人,提出的傳染病理論以及預防措施和治療措施,領先西方兩百餘年。
從萬曆末年開始,大明瘟疫時有發生。
史載:“一巷百餘家,無一家僅免,一門數十口,無一僅存者。”
可麵對這種疾病,當時的醫生們隻是將其當成普通的“傷寒病”來進行診治。
不僅沒有任何作用,還會起到反向作用。
吳有性出身中醫世家,豐富的臨床經驗讓他察覺到,瘟疫,和其他病症有著本質的不同。
在短短的幾年間,他走遍疫病爆發之地,不畏生死,得到了大量的數據資料。
最終,將這些內容總結成書,稱《瘟疫論》。
他以畢生的治疫經驗和體會,大膽提出“癘氣”致病之學說。
所謂“癘氣”,就是致病菌,病毒、或者細菌。
他的這個觀點,在世界傳染病醫學史上也是一個偉大的創舉。
與此同時的西方,那些庸醫們還在堅持放血療法。
首先明確了“傳染病”的治病機理,光這一個發現,足以名垂千古。
但就這麽一個厲害的人物,卻在建奴入關之後,不願意剃發易服,從而被建奴給砍了。
中醫其實並不差,這片土地的人口從古到今一直冠絕天下,背後便有著中醫的默默守護。
在士紳的眼中,郎中,確實提不上台麵。
“巫醫百工”,在傳統讀書人的眼中,都是下三濫的東西。
吳有性臉上閃過一絲惱怒,他嗬斥道:“不笑天災人禍,你以瘟疫為樂,不怕有朝一日,報應出現在你的身上嗎?
南北方本是一脈,豈能因為長江阻隔,從而視為仇寇?若有朝一日,王師北定中原,難道要以北方人為蠻夷不成?”
吳有性宅心仁厚,能寫出《瘟疫論》的人,自然不是常人所能比較。
胖頭士紳譏諷的一笑,“嗬嗬,難道不是嗎?北地,蠻夷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