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月負責開啟探照燈，駕駛艙顯示屏上顯示著周圍的狀況。顧棠一路走一路在路上留下標記。她的儲物戒指裏備著好多種子，每走一段路就在路上留下來。

    “是什麽味道？”顧棠皺著眉。

    空氣中傳來一股水果腐爛的味道，混帶著氨水，刺激的人幾乎要吐出來。

    機甲並不是全密閉的，玄月和絕陽沒有味覺係統聞不到，並不代表裏麵的顧棠和陸晟聞不到。

    顧棠捂住鼻子，玄月立刻開啟密閉模式，轉為儲備氧氣資源供氧。

    絕陽也立刻照做了。

    探照燈向前照去，能夠明顯的看到前方的地界開始開闊起來，洞穴兩邊逐漸加寬，高度也變高了。

    “前麵有光線。”顧棠看著兩邊牆壁上不明的粘液，心中忐忑不安。

    “去看看，跟緊我。”絕陽先一步向前走去。

    走近了，能夠看到前方的光線比起探照燈要柔和很多。顧棠抬頭發現整個洞穴的頂部已經非常高了，在頂部上懸掛著許多像蟲繭一樣的東西，白色的尾部發著瑩瑩的光。

    每一個蟲繭都在輕微跳動著，周圍粘連著絲絲縷縷的粘液，在光線下散發著詭異的光芒。

    再向裏麵看去，裏麵懸掛著的蟲繭有幾個已經破裂，在底部本該發光的地方破出一個洞，白色的憧憬變成深褐色，向下滴著黑色的液體。

    整個地上濕噠噠，黏糊糊的。玄月踩上去能夠感受到明顯的粘連感。

    周圍明顯還有其他的生命，除了自己的腳步聲，顧棠還聽到許多呼吸聲，還有蟲族的嗡鳴。

    絕陽緩緩貼著洞穴的邊緣走，玄月緊跟其後。兩個機甲都自覺將探照燈的光線變弱，心翼翼的觀察裏麵的一切。

    在洞穴的正中間堆放著小山一樣高的蟲卵，半透明的圓形薄殼，柔軟而堅韌。透過光線能看到裏麵有黑灰色的影子，有的影子在裏麵遊動，有的是微微跳著。

    在那些半透明的圓形薄殼蟲卵的表麵，布滿了血絲。每一條血絲都連著血管，足足有手指粗。乍一看上去像極了人的眼球。

    “這裏有孵化出來的。”玄月在其中一片蟲卵的麵前蹲下，仔細觀察著地上的小東西。

    絕陽也靠過來。

    玄月發現的那片蟲卵確實已經到了孵化的最終階段，表麵變成了深紅色，有幾個深紅的蟲卵掙紮的特別厲害。

    那幾枚破殼而出的卵，旁邊躺著幾隻如同跳蚤一樣渾身肉色的小蟲子，似乎是剛剛出生還沒有行動能力，躺在滿地腥臭的粘液裏掙紮。

    “這是……？”

    絕陽低頭，用粗大的手指輕輕撥弄了一下地上蟲子的腹部，那裏有一條細長的紅色繩子，從腹部一直連接到卵的裏麵。

    “有點像人類的臍帶。”顧棠果斷下定了結論。

    這些蟲子究竟在做什麽……為什麽一切的一切都在向人類的方向進化？

    絕陽站起來看向遠處的這片山，整個空地足足有幾個籃球場那麽大，牆壁的上麵和側麵都貼滿了蟲繭，下部則是堆放著蟲卵。

    “這裏仍然不是母蟲的巢穴。隻是一個產房。”

    通常母蟲一次性會產幾百甚至上千個卵，而且生產的速度極快。一個母蟲的巢穴中會配備幾十個產房，用以孵化那些生產下來就無人管理的蟲卵。

    僅僅是一個產房就有這麽多蟲卵，難以想象這一整個被挖空的山體下麵究竟有多少蟲子。

    “我說……不如我們找回去的路吧？就憑著我們兩個肯定對付不了母蟲。”絕陽賤兮兮的開口，“之前你一個人的時候不怕，現在顧棠也來了，你就算不為自己的安全著想，也應該為顧棠的安全著想吧？”

    絕陽這一番話似乎勸動了陸晟。

    陸晟沒有說話。

    “但是現在這個情況，我們可能走不了了。”顧棠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每個產房都有自己的巡邏兵，這個洞穴似乎疏於巡查，但是不可能沒有。

    現在，在玄月身後，悄無聲息的出現了兩個頭部幾乎頂在洞穴頂上的蟲族。

    身上滿是蟲甲和倒刺，嘴部是讓人看之膽寒的鋒利口器，兩隻眼睛普通塗了黑色油漆，在黑暗中閃爍著懾人的光。

    這個高度比起絕陽甚至還要高不少……在以前的戰爭中也很少見到這個體型的蟲族。

    絕陽立刻警惕起來，做好戰鬥準備。

    玄月在這兩隻蟲子麵前直接變成了迷你版，兩隻蟲子似乎沒有將她放在眼裏，目光緊緊盯著絕陽。

    一條猩紅的舌頭從蟲族的口器內部縫隙裏伸出來，像花一樣延展開，足足有幾米長。

    “弱點分析，腹部無蟲甲覆蓋，翅膀為軟纖維化生物薄膜。”玄月一字一頓的分析出怪物的弱點，兩隻手臂向後一甩，高強度的合金鋼刀自機甲的小臂甩出來，完美的固定。

    玄月身上並沒有配備重型武器，在戰鬥中也是主要依靠冷兵器進行輸出。

    絕陽則是直接將黑黝黝的槍口對準了兩隻蟲子。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這兩隻蟲子並沒有第一時間選擇進攻，而是低頭將六隻腳都趴在地上，口器靠近地麵，以玄月和絕陽為圓心，他們之間的距離為半徑，緩慢的移動著。

    它們似乎在觀察著什麽。

    “這是在幹什麽？”顧棠通過通訊器小心的問陸晟。

    “他們不確定我們是否是他們的同類。”陸晟思考之後給出了答案。

    這兩隻蟲子現在的姿態明顯是在確認他們兩者身上的味道。因為整個蟲洞內的味道太過濃鬱，再加上一路走來絕陽和玄月身上多多少少都沾了些粘液，一時間迷惑了那些憑借味道來辨認同類的蟲族。

    “也有可能是這整個母巢的蟲族正在瘋狂進化，他們不確認我們是否是他們進化而來的同類。”陸晟冷靜的聲音從通訊器裏傳過來，“不要輕舉妄動，找個角落呆著。”

    顧棠點點頭。玄月和絕陽默默走到角落，抓起地上黏糊糊的淤泥就往自己漂亮的機甲身上抹。

    “靠，好臭啊，好惡心啊！還不如讓我上戰場呢。下次爺再也不來這種地方了！呸！”

    絕陽豐富的內心活動全部呈現在駕駛艙的顯示屏上，被陸晟看得一清二楚。

    那兩隻蟲子似乎覺得玄月和絕陽的行為是正常的，簡單的碰了碰觸角交流之後，走進空曠的洞穴，圍著蟲卵們繞了一圈，確認沒有問題之後離開了。

    上方的蟲繭輕輕晃動著，有好幾個都在劇烈的凸起凹陷。看樣子快要孵化出來了。

    “飛行的蟲族非常難以處理，在戰爭中有專門的狙擊部隊負責打擊飛行蟲族。”陸晟介紹，“離開這裏。”

    一旦出現飛行的蟲族，他們將沒有任何手段可以準確製裁。隻能被動挨打。

    顧棠點點頭，兩個人一不做二不休幹脆跟著剛剛離開的那兩個蟲子向相同的通道裏走去。

    周圍是自己腳步聲的回音，顧棠打開夜視模式，隨時關注周圍的情況。絕陽走在前麵，沒走多長時間兩人又到了另一處產房。

    這一處產房就比剛才要慘烈多了，其中大部分是孵化出來剩下的空殼，鬆鬆散散的堆積在一起。在那些泥濘的中間有幾個掙紮的新生蟲子，赤裸著身體發出刺耳的鳴叫。

    這裏似乎是廢棄產房，裏麵生產出來的每個蟲族都不像能正常存活下來的樣子。

    絕陽默默走到其中一個尖叫的新生兒麵前，與剛剛所見到的那些蟲子不同，這個渾身赤裸的家夥完全生長了一副人類的模樣。

    而且是個成年男人的體態。

    沒有頭發，眼睛瞪得很大，幾乎占了臉部的三分之一，眼球是灰白的，沒有焦距的望著外麵。

    “這裏的蟲族正在進行模仿人類的實驗，你猜猜幕後指導者會是誰？”陸晟忽然出聲。

    顧棠想都沒想就給出了答案，“我猜和戴維德森一定脫不了幹係。”

    千百年來人類最懼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曾經有科學家預言過，一旦蟲族開始向人類的方向進化，人類和蟲族的大戰勢必會進入更加艱難的時代。

    那時候的蟲族就不僅僅是僅憑軍隊就可以對抗的了。

    “之前聽說過在早些年你和戴維德森還做過對手。”顧棠問，“那時候你就沒有察覺到什麽異樣嗎？”

    男人似乎很疲憊了，坐在駕駛艙裏用帶著白手套的手揉了揉太陽穴。

    “他是個瘋子，為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的瘋子。”

    陸晟輕聲說。

    戴維德森曾經也是軍校中數一數二的角色，無論是當時的司令和上將，甚至陛下都非常器重他。

    但是天才總是不滿足於現狀的，戴維德森在通宵學習了當時人類對蟲族的研究之後，提出一個非常恐怖的想法——

    通過改造人類的基因，使正常人變成戰爭武器，從而達到在戰場上以一敵百的目的。

    當時戴維德森對這項計劃的瘋狂以至於他的老師都無法阻止他，他甚至不聽別人的勸阻，偷偷在地下黑市進行活體實驗，到最後必須出動軍事法庭對戴維德森進行製裁。

    一代天才的隕落，變成了海盜的崛起。

    戴維德森從監獄裏逃出來之後就變成了海盜，當時誰都無法查到他的消息。

    顧棠並不明白陸晟想說什麽，戴維德森既然是海盜，那麽在網上就很難查詢到有關他的任何消息。顧棠幾乎對那個男人一無所知。

    “這是地下洞穴的邊緣，產房裏孵化的數量越多，就代表距離母體越遠。我們嚐試沿著剛剛的方向走，應該能找到出口。”

    陸晟不想帶著顧棠在地下洞穴裏冒險，一旦被母蟲發覺，他們麵對的可能是地下所有蟲子的瘋狂圍攻。

    就這樣又走了大二十分鍾左右，前麵沒有路了。立在眾人麵前的是一麵土牆，旁邊堆了很多碎石堆。

    “這裏上下左右都有很多易落的碎石，我們要盡快離開這裏。”絕陽開口。

    陸晟忽然皺了皺眉。

    上下左右都有很多易落的碎石……那麽這裏聽起來反而像是某種牢籠。

    某種想要致他們於死地的牢籠。

    “哦呀呀，讓我想想這是誰呀？怎麽還帶著當初從我拍賣會上被偷掉的機械眼了？”身後忽然傳來一個陌生的男音，咬字極為清晰。

    絕陽和玄月回頭，就在地上，站著一個不仔細看幾乎都找不到的男人。

    作為人類出現在這種洞穴，不仔細看根本都看不到。

    戴維德森依舊是以前那副樣子，金發碧眼，五官深邃。男人就這麽站的筆直在地上望著比他高大許多倍的機甲，嘴角掛著笑。

    “戴維德森。”陸晟沉聲叫出男人的名字。

    “沒想到你竟然還活著，當時在拍賣會上見到你的時候沒有認出，真是遺憾。”戴維德森想起當時見到陸晟蒙著臉的樣子，使摘下口罩見到那滿臉的傷疤戴維德森依舊沒有往這個男人身上想。

    畢竟在他眼裏，陸晟是寧願死都不會讓自己淪落到那種地步的人。

    陸晟沒有說話，絕陽向前一步，擋在了玄月麵前。

    “哈哈哈哈哈，當初我竟然還很看好你的傻弟弟。可惜了百密而一疏，他最終還是沒能殺掉你。”戴維德森滿臉都是遺憾，“如果當初早知道你還沒有死，我就不會提前開啟這項計劃了。”

    “你這項計劃是不可行的，改變人類基因是違反人類公約的行為。”陸晟看著戴維德森，“現在收手還來得及。”

    “你不覺得你現在說的話裏很像電影裏冠冕堂皇的正派嗎？本來我還好奇為什麽軍隊能夠找到這裏，但現在在這裏遇到了你，我也就不奇怪了。”戴維德森揮揮手，“將你們引到這裏來真是抱歉，但不這樣做，或許我也無法脫身。我們有緣再見。”

    男人轉身向後走去，緊接著，幾十隻剛剛看到的那樣高大的蟲子窸窸窣窣的出現在玄月和絕陽的麵前。

    戴維德森來真的！

    顧棠渾身緊繃，玄月幾乎是立刻抽出了側刀，做好戰鬥準備。

    “必須離開這裏，不然一旦戰鬥上方的落石就會坍塌！”玄月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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