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璉離開之後，言卿獨自一人在隔間裏坐了很久很久。

    女孩看著窗外的夜色，罕見地感受到了一絲茫然無措的情緒。

    理智告訴她，她沒什麽可猶豫的，見慣了生死的神級任務者，她哪裏是什麽心係蒼生的好人？

    一直到太陽落山，整個屋子陷入一片黑暗。

    言卿坐在原地不動。

    過了很久很久，她慢慢地歎出一口氣。

    耳邊似乎還響起了唐璉走之前留下的話語。

    他說。

    “隻有舊神隕落，新神才能降臨。”

    ……

    ……

    再次見到時衍的時候，是言卿的父親受不了她整天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樣，硬拉著她去了城中的梨園散心，言卿對戲曲不感興趣，中途就借口不舒服要去找茅房，溜了出來。

    她隨意在梨園內走動著，身旁的一個房間內傳來一點動靜，女孩停下腳步往裏麵看去，卻在下一秒被人直接拉了進去。

    被人牢牢按在椅子上的時候，言卿的表情還有點茫然。

    女孩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換了身裝扮，輪廓分明俊朗的人，時衍微微眯起眼，抬手捏了捏言卿的臉，語氣低啞：“瘦了些。”

    那人一手按著她的肩膀，穿著軍靴的長腿壓在言卿膝蓋上，修長白皙的手指戴著白色手套，一下又一下地叩擊著桌子。

    肩膀上垂著流蘇，襯著人漫不經心的臉，時衍勾了勾唇，眸間微光流轉，嗓音透著點啞意：“怎麽不說話？高興得都說不出話了？”

    言卿被整個驚到，她看著時衍這身裝扮，“你……”

    知道言卿想問什麽，時衍慢條斯理地解開了一顆盤扣，指腹輕輕摩挲著言卿的臉側，他湊近了點，“給我親一下，我就告訴你。”

    還未說出口的話語碎在唇齒之間。

    言卿下意識推拒了一下，被人捏著手扣在了身後。

    直到快要喘不過氣，時衍才放開他，彎著眼笑道：“小少爺，這可不行啊，親兩下就喘不過氣，往後可怎麽辦。”

    言卿抬眼看他，對方笑得狡黠：“沒辦法了，我隻能犧牲我自己的時間，多幫你練練。”

    這人嘴裏怎麽就沒句正經話。

    明明是同一個人，怎麽心髒就是這副模樣？

    還是說，平日裏她所見到的那個時衍本來就是這個樣子，隻是壓製了自己？

    言卿問：“親也親了，解釋一下怎麽回事？”

    時衍彎著唇笑出聲來，“我本就算不得是戲伶，為了更快的獲取情報才作的假身份。當日城中亂戰，還有外來勢力想要分一杯羹，我身為部長沒辦法離開。”

    他彎下身去，親了親言卿眼角：“別怪我。”

    “沒怪你。”言卿低下頭，聲音也低了下去：“怎麽辦？我可養不起你。”

    時衍笑出聲，他摸摸言卿的眼角，摩挲對方眼尾被暈染出的紅意。

    “沒關係，我很好養。”

    時衍湊近了些，語調低啞曖昧：“隻要小少爺每日給我一個吻，我就滿血複活了。”

    言卿抬眼，她閉著眼睛，攥著時衍衣服的手緊張地顫抖，女孩往上仰頭，吻在了時衍唇角。

    時衍出現的有點突然了，她其實並沒有想好該如何去麵對他。

    倘若他知道，麵前仰頭親吻他的這個人，實際上心裏想的全部都是該如何去利用他。

    不知道時衍會露出什麽樣子的表情。

    言卿向後退了點，靜靜地看著麵前少年漂亮幹淨的眉眼。

    她的手按在時衍的心口處，感受到了有力的跳動。

    沒必要糾結什麽。

    這本來就是她來到無限世界的目的，她想要存活下去。

    “別喪著臉，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言卿呆了一瞬，時衍便拽著她在街道上跑起來，周圍人來人往，花燈節的氣氛渲染，眼前人笑得光芒萬丈，華燈初上，天色漸暗。

    周圍家家戶戶門前掛著的紅燈籠亮了起來，紅火的感覺，門前這人拉著她的手，燈光打在她身上，帶著自由暢快的風。

    言卿平日裏很少出門，就算是出來也隻是來酒樓逛一逛。

    最後，時衍拉著言卿在城門處停下。

    “來過這麽？”時衍一手掂著小點心，另一隻手牽著女孩的手，衝著城樓努努嘴：“夜裏可是有煙火的。”

    “沒來過。”言卿滿不在乎地擺擺手，“我才懶得高樓吹風。”

    時衍拉著她往城樓頂上走，“那你現在就來過了。”

    言卿默不作聲，她抖了抖衣裳，晚風有些許涼，麵前這人的手卻很熱。

    她往旁邊的位置望了一眼，忽然明白了幻境的所在。

    這裏就如同一個美好的夢，引人沉醉其中。

    言卿低著頭看著時衍拉著她的手。

    原來在幻境的認知當中，她所想要的美夢……是這個樣子的麽？

    沒有玩家，沒有遊戲，什麽都沒有。

    但是有眼前的這個人。

    確實很容易令人沉醉呢，就算是恢複了玩家的記憶也有些讓人不願意打破麵前的一切。

    一旦離開這裏，她所要麵對的就是遊戲副本，穿書管理局任務的壓迫，以及……

    跟時衍的對立。

    城樓很高，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

    等了一會兒，女孩微微歪頭：“哪有煙火？”

    話音剛落，絢爛的煙火在空中炸開，撕裂漆黑的夜晚，燈火未央，言卿趴在城牆上往身旁看，那人笑彎了眼，唇邊掛著的是少年意氣。

    城樓下的人來來往往，燈火初韶。

    女孩偏過頭。

    時衍笑著看她：“怎麽樣，我沒騙你吧？”

    他當然不會騙人。

    因為這本就是屬於時衍的一部分。

    言卿靜靜地凝視著少年的臉，她忽然伸出手來，輕輕地摸了摸時衍的臉。

    手心下的皮膚溫熱。

    時衍感覺到女孩的興致似乎不太高，他慢慢地頓了一下，將側臉抵在女孩手心的位置，輕聲問道：“你不開心麽？”

    言卿抬頭看向他，她搖了搖頭，“沒有，我很高興。”

    隻是，幻境終究還是幻境。

    這是一場瑰麗美好的夢。

    她的夢該醒了。

    言卿微微俯身，她按住了時衍的肩膀，趴在少年耳邊輕聲道：“下次見到我，記得轉身就跑。”

    時衍表情疑惑，下一秒，他感受到一股巨大的推力。

    他被麵前彎唇笑著的女孩推下了城樓。(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