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長見鬼剩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說不出什麽什麽來，心中便起了疑心。

    他圍著鬼剩走了一圈，將他前後左右打量了個遍。

    鬼剩被族長看得心虛，但他自己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出什麽過得去的理由。族長雖然年邁，但卻見事明白，明察秋毫，若是自己扯謊被戳破了那才真是大麻煩，還不如這樣埋頭裝死呢！族長總不見得在沒什麽證據的前提下就懲罰他。

    族長見鬼剩還是不開口，便“咚”得一下杵了杵拐杖，說道：“既然你自己不開口，那就跟著我哼一首樂曲吧！聽好了，我哼一句，你重複一句，不準錯一個音，給我一句一句記好了！”

    鬼剩睜著大眼，他搞不懂族長要幹什麽，隻能點點頭，專注地看著族長。

    族長口鼻中忽然哼唱出了一段曲調拙樸的樂音，這樂音悲愴卻也豪邁，讓鬼剩一聽便沉浸到了其中，腦海中似乎出現了一幅潑墨的圖畫——夕陽下一支盔損甲破的人族軍隊正衝向天邊四合的黑暗，那黑暗中鬼影憧憧。

    鬼剩隻覺心神被奪，但髒腑之中卻英氣叢生，似要湧上腦海，立發衝冠。

    “咚”的一下，又是一聲拐杖拄地的聲音，讓鬼剩睜開了微闔的雙眼。

    族長正瞪著他，“給我重複一遍！”

    鬼剩這才想起自己的任務來，連忙隨著族長將那樂曲哼了一段。

    當他自己哼唱時，這種感覺更明顯了，而其中最顯著的變化則是，鬼剩腦海中那些鬼種遺留的盤踞不化的記憶竟然加速了消解，讓鬼剩的大腦更好更快地處理起了這些信息。

    鬼剩心神一震，“這樂曲竟然對鬼種有著克製作用？！”

    族長仍在一句句哼唱，鬼剩也唱一句記一句，顯然這可不是一首普通的樂曲。

    這樂曲情緒悲壯，氣象宏偉，但篇幅卻並不長，音調變化也不複雜，鬼剩哼唱了一遍後，便覺得記了個七七八八。

    族長領唱完，看了看鬼剩，對著他說道：“你自己從頭到尾唱一遍。”

    族長便是不說，鬼剩也肯定要自己哼唱的，哪怕僅從已經解析出的鬼種的零星記憶中，鬼剩已經發現了很多有意思的東西了。他相信他若是再多哼唱幾遍，完全消化掉這個鬼種的記憶並不是什麽難事。

    鬼剩不用族長催促接連哼唱幾遍，直到族長自己聽得不耐煩才打斷他。

    “好了，別唱了！知道你唱的是什麽嗎？”族長問道。

    鬼剩搖搖頭。

    “這是的《嵬崛軍悼亡曲》，我唱的有樂無辭，並不完整。完整的《嵬崛軍悼亡曲》在正宗的樂師口中那可是對於鬼種的大殺器。不過，就這些也該夠用了，你剛剛有什麽感覺沒有？”

    鬼剩點點頭，說道：“感覺吟唱時英氣豪生，通體舒泰……總之，真的好舒服……”

    “哼哼，舒服就對了，剛才吟唱時你若是皺一下眉頭，現在就該被我當成鬼種殺死了。好了，能唱出這支曲子，起碼說明你沒被那些髒東西奪舍，但鬼種在你體內留了暗傷，這曲子回去多唱幾遍，能夠去祟辟邪。既然你不想說你是怎麽活下來的，我也不問了，隻要不是被奪舍了便好。但是有一件事情你要給我辦好。”

    鬼剩抬頭道：“請族長吩咐！”

    “你帶回來的這個徒先生是個丹道大家，他提出要拿我們巳族失傳的【溫血丹】和他自創的【小覺丹】兩種丹藥的丹方來換我巳族的【衍丹術】，我已經答應他了。”

    “啊！那小覺丹竟是他煉製的？”鬼剩也很吃驚，他可沒想到這個徒先生竟是個熟人，隻是當初小覺丹的信息上，他的名字遺失了罷了。

    “應該就是他，這小覺丹也是近幾年才能在莽師那裏拿到的新貨，以前可沒有過。沒想到竟能見到這丹藥的創製者，能夠自創丹方的無一不是驚才絕豔之輩，更何況他創製的還是自古以來少有涉及的【白骨階】丹藥呢！唉！可惜啊，這人不知遭遇了什麽，我在他身上絲毫沒有感受到靈力的波動，看樣這該也是個有故事的人啊！”

    族長歎息一聲，又接著說道：“我巳族祖製，丹技不外傳。【衍丹術】在我族中傳承十萬餘載，從未傳過外人，但無論這【溫血丹】還是【小覺丹】又都是我族中如今急需的提升實力的丹藥，必須要弄到手才行。鬼剩，你願意為了巳族做出犧牲嗎？”

    鬼剩心中忐忑，小心翼翼地問族長：“族長，你是打算黑他？讓我去把丹方偷過來？”

    族長雙眼一瞪，不住地咳嗦起來，“咳咳……咳咳……什麽話！我巳族豈會做那等偷雞摸狗之事？”

    “那您的意思是……”

    “唉……那徒先生看中了你的資質，想要收你為徒……”

    鬼剩嘴巴成了O形，心想：“唉呀，我的魅力有這麽高，莽神爭著讓我成為崇信者，如今來了個丹道大師竟然也要收我為徒？這、這、這……這就是我的主角光環吧？”

    族長沒去管鬼剩的驚訝，接著說道：“而為了完成這項交易，我會在這之前把【衍丹術】傳給你……”

    “啊，然後讓我交給徒先生……不對啊，這我交給他不也算是傳給外人嗎？這也違反祖製啊？”

    鬼剩看著目光深沉的族長，突然心中一沉，像是意識到了什麽。

    果然便聽族長說道：“我會在傳給你【衍丹術】之後便把你曆年來幹擾天擇之事公之於眾，然後當著全族的麵，將你逐出氏族……”

    鬼剩既震驚又憤怒又痛苦，哽咽著說道：“族長……我……”

    族長拍拍他的頭，“我知道……我知道你是好孩子，你是不忍心看到那些孩子無謂的受罪，無謂的死亡才會出手救護他們的，九年前，三歲的你第一次出手時我便知道。我也知道沒有不能改變的祖製，也沒有抗不過去的天譴，我讓你離開巳族也並不是因為你出手幹擾天擇，而是……就像你說的——從來就沒有什麽天譴，有的都是人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