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莽師口中，徒先生和鬼剩得知了莽部南下的消息。而且更可怕的是，南下而來的，恐怕還不僅僅隻有莽部一個荒蠻部族。

    往年的莽林冬天，自然也有許多蠻人、荒人的部族南下，但像莽部這樣的大部族卻是不常見的。莽林北境雖說天氣更冷，積雪更厚，但同樣的卻也地方廣闊，妖獸繁多。

    實力弱小，人丁稀少的小部族自然很難獨自躲過冬天，但對於一些大部族來說，在部落之中過冬可也不見得就一定比南遷更難。畢竟家大業大，根基已深，一次南遷少不得就要傷筋動骨，好多年都休養不過來。

    而且，這樣人數眾多的大部族，不管遷居到哪裏，都會消耗海量的食物，避無可避地會與當地勢力發生嚴重的衝突。以強龍姿態來壓地頭蛇，這可是稍微有些見識的部族都不會輕易去做的。

    莽部不是沒有這樣的經驗教訓，最近的便是二十年前，他們就試過了一次。雖然那次整個莽中之地都被鮮血染紅，但莽部的損失也隻能更加慘痛。

    既然有了這樣的一次慘痛經曆，那莽部的又一次南下就讓人玩味了。莽師可不相信莽部的燃王會是什麽傻子，也不相信那什麽重複故國的野望能在這幾百年中，在失敗了無數次後，依然還有這麽強的號召力。

    那一切就隻能有一個理由：那就是在北境之地，哪怕是莽部這樣的大部族都已經活不下去了——是寒冷，是饑餓，是死亡將他們驅趕到了這裏。

    莽師介紹了一下當前的形勢，有些無奈地歎氣道：“但這些還不是讓我最擔心的，今年蠻人、荒人南下，雖然早了一點，人數也多了一點，但總還是能夠扛過去的，無非就是少死一點還是多死一點的問題，總還能有人活下來，莽神不至於斷了祭祀。莽林之中年年煎熬如此，這也是它亙古未變的自存自進之道了，一切無需我等操心。但我既已卜知，這其中有人操作布置，而且南北呼應，頗有默契，恐怕這事就不會那麽簡單了……徒先生您見多識廣，該是明白我如今最害怕什麽吧？”

    “莫非……你擔心這麽多人聚集在這裏，會有人喪智喪德，去崇信饑疫之神？”

    徒先生邊說，手指邊敲在桌子上，沉重地有如心跳。

    “對，正是這個，不僅我怕，而且……”莽師壓低聲音，像是怕被人偷聽了去。

    “而且……”他用右手食指指指上麵，“……這位也害怕！”

    徒先生眉頭一挑，心中卻也沒有多少吃驚。是啊，這世上有幾個神能不害怕饑疫呢？它可一直都是人神共同的噩夢，從太古的【星殞之災】開始就一直在人類曆史上糾纏不去。

    莽師又接著說道：“莽林中的淫祀邪神不過是疥癬之疾，南方大慶國神也神格有限，若單是它們，再多的陰謀詭計都無濟於事，想要分食莽神不過是癡心妄想罷了！但饑疫之神……那可是生於太古的主神之一，若是讓它的信徒出現在了這片土地上，那恐怕整個他州都將沒有寧日了。”

    徒先生點點頭，像是認可莽師所說的。他說道：“莽師將這等消息告訴我們，可是有什麽要差遣我們的地方？”

    “差遣不敢當，但我知道你們這脈的丹師對付因饑疫而生的餓鬼有一套自己的方法，所以我希望徒先生能夠助我一臂之力。”莽師認真的看著徒先生。

    徒先生點點頭，指著鬼剩說道：“好吧，我如今教他煉丹，正發愁這上哪裏去弄到足夠數量的青骨階的丹引呢！看來這小子的幸運值不低，這種能夠正大光明收集丹魂的事情可是越來越可遇而不可求了！”

    莽師哈哈大笑：“那咱們就說定了，以後凡是以餓鬼之魂煉製的丹藥，在我這裏都以雙倍的價格收購，就當是徒先生出手的報酬了！我這裏有兩份清單，其中一份是任何人都能從我這裏購買的現貨與大路貨，而另一份中的物品則需要我向莽神祝禱才能獲得。這兩份清單我可以一起提供給你們，你們可以憑借丹藥來向我兌換……”

    徒先生與鬼剩對視一眼，都有些意料之外的欣喜。徒先生拱手：“那就先謝過了。”

    莽師又說道：“天色也不早了，剩下的丹藥隻能明天再鑒定了，正好你們也有足夠的時間來看看到底需要哪些東西。我已經收拾好了偏房，徒先生和鬼剩小友可以暫且在客房休息一晚，我們明天再見……”

    …………

    徒先生與鬼剩走了整整一天，也早就累了，便不推辭，進了客房。

    這秋林居真不愧是用一小塊世界碎片煉成的。客房雖是木屋，其中布置不算精致但卻十分舒適。

    鬼剩與徒先生各自躺到了自己床上，兩人都不由自主地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呻吟聲。

    過了好一會兒，鬼剩有些滿足地說道：“好久都沒有睡床了，真是太懷念了！”

    徒先生也悠悠歎息：“我一點也不懷念，我早就忘了睡床是什麽滋味了啊。”

    鬼剩聽得都有些心酸，他問道：“哎，師父，這個小院你們說是那什麽煉成的？”

    徒先生又呻吟一聲：“喔——世界碎片——”

    “這是什麽？這東西很貴嗎？”

    “貴？你有錢都沒地買去！你知道崇信者的任務之一，便是要為自己信仰的神祇去開拓命淵，但你知道要去哪裏開拓命淵嗎？就是這些世界碎片。”

    鬼剩雖然不知道世界碎片是什麽，但僅聽這竟然是連神祇都要爭奪的東西，也能夠想象這東西的寶貴了。

    徒先生又接著說道：“所謂世界碎片，就是天外異世界破碎碎片，進入我們的宇宙，在躲過了天外神祇的攔截後，落到這世界上一部分。這些碎片有大有小，小的如塵如埃，大的無邊無界，但它們折疊的空間的大小卻與在這個世界所占的空間大小沒什麽關係。而且每個世界碎片大都包含著自己母世界的一部分信息，有的甚至有著許多異世界的生命與智慧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