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吳美麗和江新月抱著繡品來到郡守府角門，卻見朱漆大門訇然中開。
    正午陽光透過竹簾在她粗布裙擺上篩出金斑，她聽見自己幹澀的聲音：“你說王維維如今真能記得咱們？”
    “噓——”吳美麗慌忙的看向四周，“要叫娘娘......”她壓低聲音湊近，“如今的王維維可是殺人不眨眼的，我聽人說那青龍山的土匪都被她殺光了，還有那北陽郡之前的副城主，全家也都被他殺了，還夷了三族。”
    江新月的喉頭動了動，掌心沁出薄汗，“我......我知道了。”
    朱漆大門前，鎏金門環在烈日下晃得人睜不開眼。吳美麗第三次整理鬢角時，黑漆角門吱呀開了條縫。青衣小廝斜睨著她們粗布鞋上沾的泥，“去去，招工往西街。”
    “勞煩通稟，我們是娘娘故人。”吳美麗遞上枚褪色的銀丁香耳墜，小廝掂了掂耳墜正要關門，忽聽得環佩叮咚自影壁後傳來。
    “且慢。”石青裙裾拂過門檻，腕間翡翠鐲子撞出清音。
    江新月抬頭時正撞進一雙清亮的眼裏——眼角描了金粉，像棲著隻鳳尾蝶。
    “大郎媳......娘娘萬安。”吳美麗拽著江新月撲通跪下，青磚的寒意鑽進膝蓋。
    “起來吧！”
    吳美麗和江新月的聲音有些發抖，“謝......謝......”
    王維維今日本想躲著點白老頭，偷偷從角門出去視察情況，沒想到卻碰到了兩位故人。
    陳秀才才學俱佳，但是家裏窮，沒有銀子賄賂主考官。所以這些年一直沒有中舉，所有人都勸他振作，他還年輕，還有機會。
    隻有他自己知道，他是被人偷偷買斷前程了。隻要他繼續考，考中的名額永遠會是那些權貴的。
    本來就在他放棄的時候，突然在一個二流子口中得知北陽郡倡導全民讀書，而且隻要學問好，通過考試就能做官。
    他嗤之以鼻，但是他依舊每日都去聽那個二流子吹噓北陽郡有多好。
    後來，西北城每日都有許許多多的民眾離開，在前往北陽郡之後再也沒有回來。
    一開始他還有些擔心，但西北城主大肆抹黑北陽郡後，他終於動搖了。
    西北城主不是個好東西，當初秦將軍在的時候，他不敢有什麽大動作，但是秦將軍一走，他的惡心嘴臉就露出來了。
    不過，他也怕北陽郡像西北一樣，需要熟人引薦才有機會。所以他找到了江有才。
    他是無意得知江有才是安居縣的人，而那個二流子說北陽王妃也是出自安居縣。
    所以他借機接近江有才，廢了一番功夫，讓江有才帶他來北陽郡。
    隻是他沒想到江有才的關係這麽硬，與北陽王妃是一個村子的，他的母親知道他的需求後，更是直接找北陽王妃將他安排進了現在北陽郡最火爆的北陽造紙廠。
    而江有才那個家夥，還要自命不凡的去浮雲山莊深造。
    如果他有這機遇，絕對會給自己增加各種實踐機會，總比去書院聽那些夫子談論之乎者也的好。
    不過這幾天他也發現，造紙廠隻要符合條件的都要，並沒有進行篩選，遲早會出現問題。
    而且造紙廠最近來了很多西北的人。那些人幹活懶懶散散，吃飯最積極。導致造紙廠已經有很多工人不滿了。
    他現在隻是一個造紙廠的小嘍囉，但若是將這件事情處理好，他就能在眾多工人中脫穎而出。
    北陽郡的造紙廠招工處。
    平日裏人聲鼎沸，熱鬧得跟集市似的。今天更是擠滿了人，大家都想來這兒謀個差事。
    突然，一陣亂哄哄的聲音傳來，人群一下子炸開了鍋，幾個穿著破衣爛衫、滿臉橫肉的大漢，推推搡搡地擠了進來。
    “嘿！快點，快點，我們是來幹活兒的！”其中一個大漢嗓門特別大，一邊喊一邊還揮舞著手裏的令牌，那令牌看著挺精致，可仔細一瞧，明顯是粗糙的贗品。
    招工處的陳秀才正忙著給新來的工人登記，抬頭一看，頓時皺起了眉頭，但還是耐著性子問道：“幾位是哪裏來的？”
    “我們是牛頭山的！聽說這裏招工，我們趕忙就來了。”
    大漢拍著胸脯，一副很厲害的樣子，“我們山裏的兄弟們聽說別的山頭都給安排活兒了，一個個幹得熱火朝天，我們眼紅得很，也想來接活兒！
    你們不是要新開什麽航線嗎？隨便給我們安排一個就行了！我們不挑活！”
    另外一個大漢抖了抖自己的胸肌附和道，“是的，我們不挑，但是要管飽飯，不然，我要你們好看！嘿嘿……”
    陳秀才一聽，差點沒笑出聲，牛頭山？那可是有名的土匪窩，他忍住笑意，耐心解釋道：“幾位大哥，你們怕是走錯地方了。這裏是造紙廠招工處，不是東海航線招工處。”
    “造紙廠？那不是一樣的嘛！都是幹活兒，給我們安排活兒就行。”另一個大漢不耐煩地揮揮手。
    陳秀才搖頭苦笑：“這位大哥，造紙廠是造紙的，東海航線是跑船的，差得遠呢。你們這令牌也是假的，一看就知道是仿的。”
    大漢們一聽，頓時急了，其中一個瞪著眼睛說：“你敢說我們牛頭山的令牌是假的？我們山裏的兄弟們可都是好漢，誰敢說我們不好，我們就跟他沒完！”
    說完，幾個大漢就圍了上來，一副要動手的樣子。
    陳秀才嚇了一跳，趕緊往後退了幾步，正巧護衛隊的隊員們聽到動靜趕了過來。“你們幾個幹什麽呢？這裏是招工處，可不是你們撒野的地方！”
    護衛隊的隊長是個高大威猛的漢子，他一瞪眼，那氣勢就把幾個大漢給鎮住了。“我們是來幹活兒的，這人說我們令牌是假的，還說我們走錯了地方，這不是欺負人嗎？”
    大漢們不甘心，還想狡辯。
    護衛隊隊長一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你們幾個，真是搞笑得很！牛頭山的土匪居然跑來造紙廠找活兒幹，還拿著假令牌冒充。”隨即話音一轉，麵露凶色，“你們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護衛隊隊長是大木手下飛虎隊出來的，在浮雲山莊集訓過。
    他可是知道牛頭山的土匪和他們浮雲山莊有過過節。
    而這段時間因為北陽郡的大動作，各大山頭都轟動了，全部投降有了新戶籍，就這牛頭山還在觀望。
    此時他們搞這一出，讓護衛隊隊長不免留了個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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