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溯回鏡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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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都讓你看出來了。”橫渠卻是故作驚訝的厚臉皮的回到,“說實話,這也就是兄弟我能做到了,這位靈聖大人,可算是我家小妹呢,你說這也是祖宗級別的人物了,非要認我做哥哥,可不就是親密嗎?”
橫渠正一副無知者無畏的模樣笑著,突然神色一轉,滿臉的恣意張揚瞬間就冷了下來。
“可是,西歸師傅,我家小妹,也不是你相見就能見的人吧,畢竟你和溯回鏡是怎麽認識的,溯回鏡是怎麽到你身體裏麵的,你並沒有說清楚不是嗎?我怎麽知道,不是不是借著讓我家小妹幫你取出溯回鏡的名義,而另有所圖呢?”
“小妹?”西歸卻是沒有任何的慌亂,學著橫渠的樣子調侃著那些意味深長永遠讓別人隻能一知半解的話,“橫渠司長,作為回報,我也會讓你知道,你的這一句小妹,並不會白叫。至於我的意圖,我想,除了取出溯回鏡,不會再有其他的了,還請橫渠司長,幫幫忙啊。”
“取出溯回鏡,你就死了,得到聖器澤被千年,你或許,連輪回都不會有的,你甘心嗎?”橫渠笑意之間,盡是對眼前這個神秘狡詐的和尚,冒著凜冽的寒意和打量。
西歸卻很平靜,甚至於說道死字的時候,他的眼中竟然不自覺的驟然乍起了轉瞬即逝的光芒。
“橫渠司長,我說過,這正是我所求的。求一個結束,求一個開始,我的結束,我盼了千年的開始。除此之外,請你相信,我並無其他的惡意,隻是現在,能幫到我的,隻有那位靈聖大人不是嗎?不然那,讓我獨活這世間,又能如何呢?你們祭靈司的,說不定以後也會因為我,多了許多的麻煩不是嗎?”西歸原本平靜的神色,竟然在下一瞬間,浮現出了幾分的譏諷和狡黠來,“說不定,你們祭靈司的後輩,還要再親自來一趟這偈音呢,到時候,我對他們,可是不會像是對你們三位這樣的客氣了,而且,那時候,若是那位靈聖大人都做了古,我怕是更加的難以忍受這無邊的絕望的顧忌了。”
“威脅我?”
“你可以這麽認為。”
“所以啊,你總該說說,作為靈器的溯回鏡,並不是一件死物,她那時候是有自己的意識的,而且據我們的了解,隻要溯回鏡願意,她甚至是可以化作與人類一般無二的人形,這樣的靈性之物,究竟是麵對了怎樣的絕境,竟然選擇在一個人族的身體裏麵棲身保全,就此沉睡下去,而她不去靠近那些王公大臣,那些更能在曆史的舞台上站得住腳的人物,卻偏偏,選擇了你這個小和尚。”
橫渠說著,突然身體後傾了一下,很認真的抱起了自己的手臂,一副很是玩世不恭的神態,眯起了眼睛上下打量著西歸。
“修行乃是需要經過長久沉澱的,看你這俊雅相貌,在溯回鏡選擇你的時候,應該還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和尚吧?怎麽這麽一件上古的寶物,就選擇了你呢?你們之間的有著怎樣的牽扯,這或許就是你想要見靈聖大人的真正的目的吧?”
橫渠的一番質問,讓一向平淡的西歸有了難以抑製的慌亂和猙獰,雖然很是細微的呈現在他的臉上,但是在他為數不多的神態之中,卻是足夠的顯眼,他默默的收起了自己放在桌上的手,在自己有些發皺的袖袍之下攥緊著,誰也察覺不到,但是,那一串佛珠,卻在隱隱的閃爍著灰暗的光芒,那是他唯一的安慰,是他可以繼續堅持下去的唯一依靠和提醒。
“橫渠司長,我和溯回鏡的糾葛,你沒有資格過問,見到靈聖澤清,不管她是否問起,我都自會向她說明,現在,你隻需要,帶我去見她,我知道,你們也在找聖器不是嗎?怎麽,現在擺子眼前的一個,你們竟然怕了?”
橫渠一噎,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卻是明目張膽的握緊了自己的拳頭,牙縫裏麵擠出來的話,連他自己都佩服自己此時的耐心。
“西歸和尚,那你等著吧,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靈聖大人現在,不在人族,你怕是短時間內,見不到了。”橫渠說著很熟練自然地放鬆了自己調整好的心態,鬆下了僵直的背脊,“不如就委屈西歸師傅你,到我們祭靈司做做客吧。”
“靈族對嗎?”西歸並不理會橫渠的話,平靜和緩的說著最讓人心驚的話,“橫渠司長,我也知道,靈聖大人此時就在靈族,帶我去靈族吧,我要在那裏見她。”
“去靈族?你當你是誰啊?你進的去嗎?你不要忘了,你雖然有溯回鏡,但是溯回鏡現在是沉睡的狀態,除了保住你這一具早已經應該消散的軀體之外,什麽都幫不了你,就像你再恨溯回鏡把你當做她自己沉睡的容器,禁錮了千年不得解脫一樣的無能為力,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你隻是一個人族的的和尚,沉睡的溯回鏡,不是你的理由。”橫渠終於肆無忌憚的暴露著自己一身的淩厲寒光,望向西歸的眼神,就像是要把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他徹底的淩遲了一般。
“我進不去,但是,你這位祭靈司司長,靈聖大人的哥哥,可以進去啊,不是嗎?”
“哼。”橫渠下意識的冷笑一聲,“你倒是比我還有有自信啊。靈聖大人的哥哥,你怎麽不幹脆說我是他們靈族的祖宗呢?”
“哈哈。”西歸一笑,還了橫渠的鄙夷,“我說過,你不知道的,我未必不知道。你以為的笑話,說不定,就是真的呢?”
“你這話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會履行剛才對你們三位的承諾,幫你們找到你們心底的答案的,不管的還精彩的,還是淒涼的,我都會讓你們看到。”
西歸說的很是認真,眼中盡是晦暗不明的深意和玩味,突然畫風一轉,他的神色變得詭異起來,包括他嘴角的那一抹卸不掉的笑,突然失去了所有空有其表的溫和,變得陰森詭異起來。
“幾位,茶喝的如何?”
“這是,什麽意思?”餘怒未消的橫渠尚未接話?就被開始覺得有些不適的曲深截過了話頭,“老大,這茶水,不會是有問題吧?”
“問題?”橫渠正想憤惱的反駁曲深,發泄一下心底積壓的火氣,突然渾身虛空了一般,失了所有的力氣,昏昏沉沉的,視野開始變得模糊起來,“當然有問題了。”
三個人幾乎是在同時,倒在了那一張還氤氳蒸騰著茶香的石桌上。
靈族,這片久違的土地。
這次,沒有了上弦那個小靈使的陪伴,澤清一個人帶著那塊鑒心玉。那塊上古之靈器,就隱在她的心口裏,那是她們最貼近彼此的地方,十萬年過去了,各自都經曆過長久地沉寂天地,經曆過無盡黑暗的沉睡,經曆過時刻都會悄然而至的對於自己的結局的等待,現在,她們終於再次融進了彼此的身體裏麵,即使這樣的相融,與十萬年前的並不一樣。
一路之上,走走停停,無論是跋涉過怎樣的黑山白水,澤清都一個人走過,跨過,停下過,也欣賞過。
她並未再動用自己的任何靈力去幫助她自己盡快到達那一個早已經不是家鄉的家鄉,一是因為她心底有太多的不解和疑惑,她需要借著這長長的路途,來讓自己一路安靜的把隱藏起來的記憶逐漸的完善和修整。
從鑒心玉徹底解除在人界的使命,回歸她的身體的時候,那獨屬於鑒心玉的洶湧就不斷衝擊著她,於此同時,那一短短零星卻熟悉的過往,都像是一幀幀承載著記憶的泡沫一樣,溫柔的飄進她的腦海裏麵,隨之砰的一聲,破碎,消散,消散的泡沫與她合為一體,讓泡沫裹挾著的 某一個片段,成為她記憶之海的一部分。
那不是一段單純的經曆,那是她的記憶,獨屬於她的帶著溫暖而熟悉的熱烈的記憶,帶有溫度的記憶,足以燒灼起來她萬年以來所有的空洞和淒冷。
隨著自己被那一個個破碎的泡沫填滿著,零星的記憶裏像是一塊塊拚圖一樣,東拚西湊,修修補補,但管中窺豹一般的記憶畫麵,就已經足夠帶動著她所有的十萬年都不曾感受過的情感,衝擊著她所有的神經,她越來越確定,自己有一段難以忘懷的深刻記憶,記憶深處,總會有兩個來自兩個方向,卻又總能夠重疊起來的身影向她走過來,向她伸出手去,向她說了很溫柔的說起回家兩個字,她記得自己那時候的喜悅和歡快,那時候滿心的期待和一種溢滿的甜膩。
那樣渴求記起來某個人的感受,讓她幾欲發狂。
再有一個原因就是因為鑒心玉。鑒心玉和心火石一樣,都受到了很大的損傷。鑒心玉因為要保護小皇後,幫她逆天改命,違逆了天道,讓她落水重生,雖然小皇後同樣也甘願付出了代價,但是鑒心玉終究還是難逃一責,被爭搶著,埋葬著,可是說都不知道,在小皇後脫離而出,魏明帝曹叡之後,空有剩下的唯一的使命和守護的念想,卻再沒有了主人的她,早就已經陷入和沉睡,等待著那人最後把她喚醒,七年之後的尺銘將她喚醒的那一刻開始,鑒心玉在人界的使命,就已經完成了。
千年前,她讓小皇後的一縷幽魂在鑒心玉裏麵棲身,她們共同旁觀著皇帝失去了他的皇後之後的瘋狂和破碎,旁觀著自己和皇帝守護的一切終於還是走向了滅忙,旁觀著小皇後為之奉獻了自己的一切的愛人淒淒慘慘的離世,旁觀著他們的王朝社稷因為一場高平陵巨變而徹底葬送,旁觀著自己 執意救下的親人,成了新的王權霸主,而那一塊鑒心玉也成為後來的成王者爭奪的對象,據那些人說,這塊玉是魏明帝曹叡佩戴的,王朝得之,可拱衛社稷,護佑江山;王者得之,可得王圖霸業,傳世萬年。
後來,鑒心玉被那些個個狼子野心的人從魏明帝的陵墓裏麵挖了出來,那一塊他至死都掛在腰間不曾舍下的鑒心玉,被那些人冒著欲求野火的目光驟然扯下,再後來,天命早已經傾斜,王權再與他無關,就像是他的皇後的存在都被人刻意的抹去了一樣,是後來君主的刻意為之,亦是天命氣運的默許。
千年時光,輾轉流離,小皇後的魂魄被迫和鑒心玉分離,沒有輪回的一個孤魂,以上天懲罰的千年為倒計時,遊離在在陌生的世間,看著那些棋盤之上的政客起朱樓,宴賓客,樓塌了,她找到她的愛人的每一次轉世,每一世,她都陪在他的身邊,每一世,她都沒有再讓他像魏明帝一樣,體會著失去母親的孤單和淒冷,他生活的很好,父母康健,舉家和睦,父慈子孝,但是每一世,他為什麽都要那麽執著啊?
他好像讓自己的每一世,都帶著前世難以磨滅的唯一的烙印,抹不去,化不掉,跟隨著他的每一生每一世。
他每一世總能憑借著清溪也難以把控的原因,深陷在那一場隔世經年,花影斑駁的夢境之中。
然後,他的每一世都會因為那一次又一次的重複下去的夢境而不停地去追尋,入了魔一樣的去探索,清溪卻隻能站在他看不到也感受不到的地方跟隨著他,看著他被當成瘋子一樣的人,看著他終於還是孑然一身,白發蒼蒼的走完這一生,在他閉上眼睛的那一刻,是他們唯一真正重逢的時刻,隻一瞬間,卻好像都因為這樣不曾停歇的循環和執念,而成為了永恒。
而鑒心玉,她的靈力早已經在黑暗冰冷的陵墓之中,消磨沉寂了下去。
澤清把鑒心玉放在自己的心口處,用自己早已經麵臨枯竭的靈力,幫鑒心玉一點點的修複著。
十萬年了,靈族式微,天地徹底變了模樣,那裏還能再容她們,從中汲取幾分的靈力呢?
而澤清,九淵十萬載的沉寂封印,她早已經支離破碎的軀體,鎮守著四方,現在的身體,是九淵之下重塑的,乘進去的靈力來自她的靈源力量,獻祭之後寥寥無幾,剩下的力量,就是九淵之下,三千惡鬼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