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改變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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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鄴城,下起了小雨,很急,絲毫沒有春雨貴如油的珍貴,或許是接近夏季,春天的嬌柔已經漸漸遠去,不僅氣溫上升,就是大街上行駛的馬車速度也是飛快,可是巡邏的士兵隻是隨便看了一眼,就當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依舊巡自己的邏。

    稍有見識的人都能認出來,那是青銅司老大郭嘉的馬車,一個多月來,十幾位鄴城的官員被查辦,一個與洛陽勾結的情報網被破獲,讓青銅司在軍中名聲大振。雖然軍中的將領說起青銅司還有一點不屑,但是下麵的小人物隻有羨慕嫉妒。

    郭嘉這麽著急,是因為在監獄裏發現有人在接觸荀表和那位吉太醫,在被青銅司發現以後,接頭的人自殺,兩名獄卒被滅口;郭嘉隻能去找劉辯,荀表需要找一個地方關押。

    因為荀表和荀采畢竟不是真的要犯,不能送去廷尉或者冀州的任何一座大獄;而劉辯和荀彧不表態,讓郭嘉真的有些難受,自己總不能為這件小事分心吧,現在都出現這種情況,說明荀表還是有油水的。

    劉辯聽到郭嘉想要個地方關押某些特殊的人犯,也大致明白是怎麽回事了,笑著說:“你們青銅司還需要我給你們找地方釣魚?現在鄴城誰不知道你郭大人的威名,隻要你開一個口,多少人會把房子給你送上門。別惱,別惱,還別說,真有個地方挺合適的,並州商號剛剛在鄴城買了一個院子,本來想著給護商隊當用,正好給你了,把人關到那去,不會引人注意!”

    劉辯說完,就寫了一個給鄭玄的條子交給郭嘉,現在並州商號在鄴城的格局很奇怪,真正做主的是劉辯,而所有資料存放在鄭玄那裏;郭嘉隱隱綽綽聽說,鄭玄和荀彧似乎在協助劉辯,編寫一部關於商業的書籍,鄭玄的參與,主要側重在劉辯個人的傳記部分。

    郭嘉估計還有別的事情在瞞著自己,鄭玄什麽人,幾乎相當於大漢排名第一的大儒,會對一個皇帝的記載感興趣,傳出去讓人笑掉大牙;郭嘉從青銅司過手的資料分析過,最不尋常的就是劉辯在河東失蹤的那一次,參與者看上去並不轟動,但是把每個人放在他們各自的行業,那可都是大師級的人物,就算排名最後的趙商,也是鄭玄的大弟子,文武兼備。

    這件事太不簡單,郭嘉不敢查下去,甚至不敢去打聽,拿了劉辯的紙條,低聲問:“皇上,能不能用荀表作為反間計,影響長安的局麵?”

    “長安的局麵?”劉辯沉吟道:“現在不是對我們挺有利的嗎?西涼軍集中在潼關一線,河東軍在牛輔手中,威力比以前差了許多。我認為,長安不用管,你們主要要策反董卓手下的將領,比如段煨、楊定、李傕三人,還有一個,叫賈詡,查到這家夥在什麽地方任職,花點力氣弄過來,他是有能力接手青銅司的人。”

    郭嘉和站在一旁的趙雲都是一震,青銅司現在可是郭嘉在管,劉辯言下之意就是,賈詡這個人的能力不在郭嘉之下;郭嘉有點疑惑:“皇上,這樣的人物怎麽沒聽說過?”

    劉辯這些天也花了一些心思,推敲三國時期董卓死後的變動,想了想說:“賈詡是閻忠的弟子,加上人比較低調,或許是擔心董卓失敗,所以一直不大出名,但是能力不用置疑。李傕可以讓楊家幫助傳信,我個人認為征西將軍比較適合他;楊定就是鎮西將軍吧,我會讓司空把這個意思傳遞過去,你們的人要想辦法建立傳遞信息的渠道。”

    郭嘉明白,劉辯對於豪門還是有些擔心的,唯恐到時候信息不及時,讓前期的努力化為烏有;郭嘉微笑道:“皇上是認為長安肯定會出事,微臣愚鈍,能否指點一二?”

    劉辯一怔,隨即反應自己又說漏嘴了,在這些人精麵前還真是一點都不能大意;可是不說,會讓郭嘉以為自己沒把他當做心腹,劉辯隻能按照羅大師筆下鳳儀亭的戲段來猜測:“興許有人會說服呂布背叛董卓,皇甫嵩和呂布要是聯手,足以殺了董卓。”

    興許?難道不是君無戲言?郭嘉忍不住抬頭盯著劉辯,這家夥要是能推演到這個份上,還要謀士做什麽?郭嘉當然清楚,要是這樣的話,劉辯可比呂布擁有的資源大多了,最起碼那些董卓的忠心部下投降劉辯,從公來說是歸降朝廷,從私來說是對得起恩主董卓,沒有絲毫的心理障礙。

    甚至牛輔那廝都會巴巴地跑來告訴劉辯,他牛輔早就一顆忠心向明月,隻恨董卓是自家老丈人,忠孝難以兩全。郭嘉在瞬間就決定,按照劉辯的思路在布局,哪怕收到三成的收獲,青銅司和郭嘉也必定名震天下;郭嘉躬身道:“臣就按照皇上的旨意去安排。”

    郭嘉一聲告退,親自去接手了那座住宅;那是一套獨門獨院的住宅,雅靜不說,還有花園和養魚池,哪是用來關押犯人的,最合適的就是,郭嘉在這裏養一個帶不回家的紅顏知己。現在這樣的情況下,給荀表兄妹暫時居住正合適。

    郭嘉身後,是史阿帶著的一票人馬;郭嘉回頭說道:“這次表麵上是妥善安置荀表的問題,實際上荀表與長安聯係的心思不死,那邊也一定會有人來聯係,我們就是要抓住那個人。”

    “除了看押的人,我們還安排了其他人,有兩個眼線住在附近,都是十幾年的老街坊,不會引人注意;另外有一個人扮做行腳商,明天帶著路引進城,住在巷子口的客棧裏。”史阿報告道。

    郭嘉點點頭,史阿在這方麵的能力還是很突出的,但願荀表能吸引幾隻肥羊送上門來,於是對史阿說道:“史阿,偶爾你可以帶幾個人犯來敲打敲打,弄點錢財給荀表看看,要是荀表真躲過了我們的眼睛,和外麵聯係上,或許會想利用你貪財的弱點來帶走荀表,給我們一個亡羊補牢的機會。”

    史阿笑道:“你不擔心我假戲真做?”

    郭嘉淡淡地說:“要是那樣,青銅司殺不死你,王越也會殺了你。別扯沒用的,我答應弟兄們,事成以後我有重獎!”

    郭嘉說完,將住宅鑰匙交給他;史阿也不矯情,接過鑰匙點頭稱是,高興的領命而去。雜事自然讓史阿等人安排妥當,郭嘉著手準備在長安進行的工作,他雖然手裏有劉辯提供的思路,但是他不打算完完全全按照劉辯的想法走下去。

    原因就是劉辯與士族和軍中將領原來並無聯係,一個個去尋找線索效率太低,投入的人力物力太高了;與其花費了大量的時間精力去強求李傕等人,不如多點投入,十個當中總有一兩個有結果。

    直接籠統地找上某一個董卓的部將,那是無奈之下采取的笨辦法,郭嘉相信自己有別的渠道;畢竟鄴城這邊取得了一係列的勝利,在外人眼裏,劉辯的贏麵最大,有見識的沒見識的人隻要對董卓忠心不足,都會有改弦易轍的心思。

    郭嘉決定隻秘密進行,不能驚動目標和別人,郭嘉沒想到事情在荀表一句話中有了轉機,許多人莫名其妙地一股腦找了上來,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荀表說的那句話是,我要見郭奕。

    郭嘉明白,荀表快頂不住了,郭奕和自己、郭圖都是同族的兄弟,也是公認的郭家才子,還是荀爽的學生;郭嘉一調查,便得知郭奕就在鄴城,郭嘉毫不猶豫地派人把郭奕請來,沒有做絲毫的掩飾。

    郭嘉清楚荀表的用心,就是想把水攪渾,隻有把事情做得透明,才能避免非議。郭嘉可是劉辯的心腹,來了鄴城以後進步得很快,不知道多少人想要為難郭嘉,看著郭嘉深陷泥坑。

    郭奕其實知道得並不多,是黃琬讓郭奕帶的信,黃琬跟著董卓去了長安,是名副其實的大腕,郭奕也就沒做考慮,來了鄴城;郭嘉直接把郭奕扔進了青銅司的監獄,然後派人去查看郭奕說的是真是假。

    在郭奕被抓的第二天上午,司空楊奇把郭嘉招到辦事房,問起了郭奕的事;郭奕被抓壓根不是什麽大事,根本用不著楊奇親自過問,不過楊奇是劉辯的老師,又是鄴城第一高官,過問任何事,別人都說不出什麽不該。楊奇問完以後才說:“皇上不喜歡什麽手腕,你放心去做,一切有皇上頂著。”

    這話讓在座的荀攸暗自吃驚,對郭嘉開始另眼看待,看來這是個不簡單的角色,就像侄子荀彧說得那樣,後麵很可能接替自己的工作,前途不可限量。楊奇說到最後,才說劉辯決定任命何苗為驃騎大將軍,並且專門擺慶賀宴。

    楊奇專門找兩個謀主聊這件事,荀攸和郭嘉立即明白,劉辯這是在掩飾什麽,讓袁紹與董卓都以為,一切有可能回到洛陽時期的老路;荀攸笑道:“司空大人,別藏著掖著,把皇上的另一半計劃說出來。”

    “渤海。”楊奇淡笑著說:“皇上的視線在渤海郡,一個是關係到冀州的未來,一個鹽田的樣板能用到徐州、揚州、幽州,甚至是益州和司州。”

    荀攸兩人動容,他們這些人很清楚,劉辯抓住了問題的要害,不管是誰說服了劉辯,隻要劉辯能采納,眼光就算足夠好了;郭嘉問道:“皇上是不是打算在渤海做什麽?”

    楊奇點頭:“皇上有一個鹽田計劃,現在荀彧已經完成,代號蓬萊,皇上準備親自去執行。”

    荀彧製定的計劃,劉辯出馬,一聽就知道非同小可,荀攸笑道:“荀彧的嘴可真緊,一點沒漏風聲。”

    都是荀家人,荀攸不在乎給小叔說幾句好聽的錦上添花;楊奇頷首道:“手中握有一定實權的人謹慎是最關鍵的,別看趙忠、張讓當初一副貪財的樣子,兩人能得到先帝的信任,口風緊是一個最關鍵的原因。哪怕收了錢,兩人依舊是該不說的還是不說,所以被世人認為是不可信的小人;其實真要想在仕途發展,小人比君子更加重要。”

    郭嘉忽然醒悟,笑道:“司空大人是不是在暗示,有人要給我送錢了?”

    荀攸現在雖然在劉辯那裏作為行軍打仗的謀主,實際上權力沒有多少,整日都是和軍隊、行軍地圖打交道;而郭嘉的青銅司在上層圈子裏都知道是劉辯的一隻手,妥妥的實權人物。楊奇也沒有隱瞞:“和郭奕一起來到鄴城的人中還有幾條大魚,鍾繇、張禮、杜祐。”

    郭嘉和荀攸都笑了起來,這幾個家夥還真是大魚,當初陰脩為潁川太守的時候,手下的官員就是功曹鍾繇、主簿荀彧、主記掾張禮、賊曹掾杜祐、孝廉荀攸、計吏郭圖,鍾繇三人的能力和名聲都不在荀攸、郭圖之下。

    郭嘉立即意識到這是楊奇的提醒,自己的手下漏掉了什麽,要不然青銅司在調查的過程當中,應該發現這三個人;楊奇看出郭嘉的心思,笑著點破說:“他們到了河內郡就分開了,鍾繇帶來了一個朋友,司馬家族的司馬芝,論能力,和田疇推薦的邢顒差不多。

    在發現郭奕被你抓了以後,鍾繇立即去找了荀彧,你的人調查範圍不會涉及那麽廣;皇上對四個人的投奔很欣喜,鍾繇被任命為參軍,其餘三人都是議郎,不過皇上還是嚇了鍾繇一跳,他要鍾繇單獨製定一個守住關中的計劃,敵對的一方,是益州和涼州的聯軍。”

    荀攸絲毫沒有被搶了飯碗的感覺:“皇上沒要求鍾繇打下關中?”

    “沒有。”楊奇肯定地說:“我問過皇上,皇上說有人會替他打下長安,郭嘉,軍隊方麵沒有動靜,應該是你的青銅司;李傕,我會寫信給他,告訴他皇上很器重他,隨時可以投誠過來。”

    楊奇是李傕的老丈人,這樣的遊說就算是被董卓知道,也沒什麽大不了;要是董卓因為疑心逼得李傕提前反水,那更是楊家的奇功一件。郭嘉笑道:“我也隻是個打邊鼓的,隻能順著荀表這條線索查下去。”

    郭嘉可不想討好楊奇,萬一楊奇就是劉辯派來試探自己口風的,豈不是拍馬屁拍在馬蹄子上。荀攸問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皇上離開鄴城後,誰負責朝政?”

    楊奇認真地說:“我、荀彧、沮授、鄭玄留在鄴城,何苗、張溫和你陪同皇上去渤海郡,還有鍾繇等一批新人;皇上應該是想考驗一下這些人,渤海太守應該就在這些人中產生。”

    離開司空府的時候,楊奇給了荀攸和郭嘉一人一個小木箱,裏麵各裝有五十兩足金,絕對是不菲的謝禮了;楊奇的油水沒有豐厚到大家分贓的地步,也沒有重金酬謝兩人的地方,應該是替某個人送的,微妙的是楊奇沒說,荀攸兩人收了黃金也沒有問。

    郭嘉回到青銅司便知道是誰送的了,史阿對郭奕的審問很順利,還沒有上厲害的手段,精神已經崩潰的郭奕完全交代了以往做的事,郭奕是在黃琬出任豫州牧的時候被黃琬招攬的,屬於那種比較鬆散的關係,關鍵是,這次郭奕來鄴城前,黃琬隨口說過,他要出任司空了。

    劉協的司空正是荀爽,說明有人要對荀爽下手了,難怪荀表立即答應了郭奕的要求,看著時間已經耽誤了幾天,郭嘉覺得不能再拖下去了,幹脆又直接找上劉辯:“皇上,這是長安要改變策略的信號?”

    劉辯看了眼郭嘉,他看出郭嘉手裏應該有隱約的線索,隻怕是不能確定目標而已。劉辯點點頭說道:“要是把三公都換了,動作確實很大,你注意一下,王允和袁閎出任什麽職務。”

    注意王允還是因為鳳儀亭的段子,對於袁閎,劉辯是心裏沒底,袁家能和袁紹、袁術齊名的公子,竟然不怎麽出名;可現實是,袁閎已經出任司隸校尉,在潼關一線與鄭泰對峙,劉辯最怕的就是這種變數。

    “那這段時間我調查王允。”郭嘉迫不及待的說道,他一直關注著袁閎,但是對王允確實有些忽視,即便安排人也沒有試圖接近;郭嘉見劉辯沒有反應,接著說:“還有,這次畢竟沒有什麽具體目標,我打算再安排一名細作,魚腸;目的就是接近賈詡,假如賈詡真的肯投奔過來,後麵的事交給他!”

    “郭嘉,不管你有什麽計劃,我都會支持,隻是不要冒險,賈詡這個人和李儒的性格一樣,屬於毒士;他的軟肋在家人,但是不要去試探,免得激怒他。”劉辯誠心說道,他很看重郭嘉,相處一段時間以來,對郭嘉的越來越欣賞,劉辯擔心郭嘉的計劃出意外。

    郭嘉心中一陣感動,他能聽出劉辯的真誠關心:“皇上放心吧,我隻是先做前期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