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濮陽歡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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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辯與其說安撫李封,不如說是安撫自己,他曉得這個時代的士族還是有那麽一絲硬氣,絕不是明清時的唯唯諾諾那種;劉辯擔心殺雞儆猴起一個反作用,沒嚇著猴子,反而把猴子刺激得大鬧天宮。

    好在東郡傳來了好消息,一直硬著脖子的薛悌終於在家人的勸說下投降了;沒有別的,李封的做法嚇壞了薛家的人,薛悌和薛蘭的關係也不算好,薛悌這一房的人都擔心被薛蘭送去修城牆,所以一起去求薛悌。

    劉辯問:“薛悌怎麽安排?”

    馬日磾笑道:“可以考驗他一段時間,讓陳宮把薛悌送來乘氏,皇上安撫他後,讓他去梁國擔任從事,給楊奉做助手;要是他實心實意做事,日後再一步步升上來。”

    專業事還是要問專業人,劉辯由衷地說了一句:“好。”

    然後下令,審配、郭嘉統軍前往山陽郡昌邑、巨野、金鄉之間搶奪糧食,鍾繇、鄧濟率領八千步軍,徐榮、太史慈率領三千騎兵同行,另外王楷帶著五千民夫隨後負責搬運。

    九月的山陽郡,天氣已然濕冷起來,空氣中彌漫著稻香,可是在昌邑縣衙的高幹臉色鐵青,他搞不明白,劉辯在連連獲勝的情況下殺進山陽郡,並沒有急著攻打城池,反而是很悠閑地利用騎兵,把周圍幾個縣都分割開。

    許攸來信說袁尚打算去汝南,不願意增援山陽郡;鮑信正帶著手下進攻濟北國那邊崔琰一部,一心一意要收複濟北國。高幹是孤掌難鳴,山陽郡的地盤上他高幹是老大,但是現在,他似乎沒有辦法全力以赴對付劉辯軍。

    程昱的態度,更讓高幹感覺心頭發冷,從乘氏回來,程昱變得更加不願意與人交流,兩人的隔閡似乎越來越深。高幹雖然在山陽郡的地位無人撼動,但是隨著山陽郡、沛縣背靠背在一起聯合作戰,就必須有一個能做主的人,高幹聽說了,下麵的人更希望是袁尚那個孩子。

    高幹更多的希望袁尚不管事,可實際上呢,熟悉袁尚的人都知道,這是一個精力充沛的年輕人,誌向遠大,深得袁紹的喜愛和信任,不要說高幹,就是袁尚的大哥袁譚,在袁紹眼裏也比不上袁尚。

    更讓高幹氣憤的是,袁尚的人似乎在接觸他手下的將領,比如程昱;官場上的很多人都認為,高幹就因為是袁紹的外甥才得以重用。既然都是捧貴公子的臭腳,捧外甥就不如捧袁紹的親兒子了。

    原本,高幹也不在意,他不想參與幾個表弟之間的爭鬥,但是得知袁紹憑借手中的錢糧,開始針對性的扶持鮑信,用來牽製自己,高幹有點忍不住了,想和程昱好好談談。

    其實,高幹要對付程昱,再簡單不過;隻是相對於程昱坐地虎的能量,高幹在山陽郡百姓中的威信並不夠高。高幹需要程昱這份威信,就不想與程昱之間的矛盾,有朝一日會激化到如同白紙那樣薄。

    程昱麵對高幹的來訪並不意味,請高幹入座後說:“劉辯很快就會出兵了,我分析了斥候和細作送回來的情報,乘氏那邊似乎正在以修繕城牆的名義修建糧倉。我以為,他們是要來山陽郡奪取糧食。”

    高幹若有所悟地問:“他們不準備攻打城池?”

    程昱鄭重地點頭說:“這才是高明的地方,讓人頭疼,我們到時候要是出城搶糧,就必須和他們硬碰硬地廝殺,明擺著是一個陷阱;可要是我們提前毀了糧食,那些不明所以的士族就會認為我們在胡來。”

    程昱隻負責分析,下決心是高幹的事,萬一將矛盾徹底爆發也是高幹的事;高幹明白到了一個關鍵時刻,一步走錯,局麵就難以挽回。高幹沒有立即做出決定,反而說了幾句自己能力不足的客套話;程昱明白高幹的用心,滿臉堆笑地說出了郭援來見自己的經過,給了五十兩足金,要求程昱旁觀。

    高幹愁了一個晚上,第二天一大早醒來就發現自己不用愁了,不是高幹找到了辦法,而是斥候匯報,劉辯的軍隊已經動了,徐榮用一封假公文騙開了巨野城門,現在巨野在劉辯軍手中,後麵的大軍已經衝向巨野和昌邑之間的那片曠野,程昱沒說錯,劉辯的目標就是糧食。

    對於留在乘氏的劉辯來說,他根本無從得知高幹會如何應對,山陽郡的形勢會朝著那個方麵發展,他在試圖解開另外一個謎團,就是張邈和呂布兩個家夥會不會趁機在背後捅自己一刀?按照常理說是沒有這個可能,但是有六國盟在,什麽事都可能發生,這也是劉辯留下一萬軍隊和趙雲、典韋等人在乘氏的原因。

    羅大師的段子太精彩,六國盟每次出手都是識破驚天,劉辯不得不把自己擺在一個被陰謀籠罩的角色中。在乘氏,能夠接觸到劉辯這個想法的人,也隻有三個人;一個是作為謀士的張昭,另外就是馬日磾和王越,劉辯把三個人一起找來商議。

    馬日磾這次跟出來,其實就是在負責對付六國盟的事,在場麵上看不見人影的趙商,帶著大批高手暗中潛伏在軍中沒有露麵。馬日磾是真的越來越看不透劉辯,原因有很多,渤海鹽田事件以後,青銅司發揮了巨大的作用,劉辯也進行了兩次親征,上一次拿下了青州、徐州,這一次拿下了兗州、豫州。

    按理說,以馬日磾的身份,應該是參與了最高機密,但是馬日磾發現,青銅司的力量越來越大;以至於馬日磾有個假設,劉辯就是想利用青銅司與六國盟交手。馬日磾沒想到的是,劉辯一直沒有忘記六國盟,即便是在一帆風順的時候,依舊小心翼翼。

    馬日磾聽了劉辯的顧慮,肯定了一件事,劉辯不是高祖漢武那樣的雄主;馬日磾笑著問張昭:“你怎麽看?”

    張昭平靜地說:“現在呂布不用擔心,他在劉岱、楊奉、韓暹三人中間,要是有個風吹草動,肯定會引起大動靜;楊奉目前在梁國,必定是想有所作為,不會參與呂布的這些行動。

    假如呂布隻是帶著並州鐵騎和陷陣營過來,那就是自投羅網;我倒是認為,呂布就是想,也是想的梁國。張邈還在陳留沒動,單憑張超、趙寵,我們可以不做任何考慮。”

    劉辯無奈地搖搖頭,張昭的話其實就是在說他劉辯多疑;可馬日磾似乎不這麽認為,沉聲說道:“要是呂布和張超之間還有一個人呢?”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馬日磾這是在套自己的話啊,在另一個時空中那個人是陳宮,今生今世,劉辯曉得自己猜不出來;劉辯玩味地笑笑說:“所以,要是出現這種情況,必定還有一尊,甚至幾尊大神,山陽郡可是人才薈萃的地方。”

    “皇上說的是張儉?那老頭已經從塞外回來,現在恐怕正在家裏生悶氣呢?”馬日磾談笑間把話題岔開了,張昭反而笑著說:“山陽郡還真有一個強項令,昌邑人滿寵,滿寵代理高平縣令時,督郵張苞貪汙受賄,被滿寵拷問而死,滿寵也落得個棄官而歸。”

    張昭猜劉辯是想招攬一些人才,張儉已經快八十高齡了,實在是不適合做官,便想到了聽到的一個故事,實際上張昭與滿寵不認識,也不知道滿寵在不在昌邑縣城。沒想到,劉辯來了精神,滿寵是他知道的一個名字,對張昭說:“給郭嘉去信,查一查滿寵在什麽地方,等韓暹到了山陽郡,讓滿寵做從事。至於我,打算回濮陽了,那裏安全一些。”

    馬日磾把臉一板:“說實話。”

    劉辯無所謂地說:“我一個皇上,天天親征在前線,累了。我會濮陽休息,正好讓趙雲的白馬義從去東海郡會會顏良。”

    張昭眼神一亮,東海那邊的劉辯軍實力雄厚,怎奈袁紹手下大將顏良太多驍勇,完全靠著一己之力,殺得青州軍、泰山軍、東海軍無法前進;如果趙雲能限製住顏良,袁紹的謀士荀諶本事再大,也是無米之炊。

    馬日磾站起來躬身道:“這樣也好,臣來安排。”

    一直道劉辯離開乘氏縣,呂布和張超確實沒動靜,張昭的信也是遲了一步,審配、郭嘉看高幹不出,第一時間收割了兩千頃的麥子撤軍了;看見張昭的信,郭嘉隻能安排人先打聽滿寵的下落。

    高幹在昌邑硬忍著沒動手,沒想到審配等人跟著又在昌邑的東麵收了九百頃莊稼;那些鄉紳不敢出麵與審配計較,但事後都跑到昌邑來訴苦,要不是袁紹軍隊在山陽郡,就憑劉辯軍隊這樣胡作非為,一定去洛陽敲登聞鼓,皇帝又怎樣,就能縱容手下搶糧食。

    可是現在,那些鄉紳心知肚明,劉辯是把山陽郡當做叛軍所在,去告狀弄不好就被當做袁紹的同黨投進監獄。鄉紳們幾乎天天登門,高幹實在忍不住了:“你們把私兵全部派出來,下次劉辯軍再來,我們和他打一仗。”

    高幹很快發現,這一仗已經不可避免,崔琰的人馬從東平國打了過來,而呂布、韓暹開始北上,都關、城都、爰戚、黃縣、甾鄉等縣先後淪陷,昌邑縣北麵和成武縣以東的縣城全部插上了劉辯的旗號。

    而劉辯的大將趙雲帶著兩千騎兵出現在了東海前線,趙雲在陣前擊敗了疲憊不堪的顏良,讓曹操等人欣喜若狂;有趙雲的騎兵盯死了顏良,曹操立即玩出花樣,倚仗兵多將廣,一步步把戰線推進到下邳縣。袁紹在下邳北麵和東麵的城池全部丟失,臧霸的泰山軍打進了彭城國和魯國,一下子把高幹、袁尚、顏良那個鐵三角削掉了一個角。

    隨著孫觀、昌豨的人馬加入戰場,鮑信反擊濟北國的行動徹底失敗,一路退到魯國南麵才穩住陣腳;山陽郡的南平陽、湖陵、橐縣等地先後丟失,山陽郡隻剩下南麵的通道。高幹出動出擊,再次被徐榮、太史慈擊敗,隻能困守在昌邑城內。

    徐州方麵,曹操已經逼近下邳城,荀諶找到顏良說:“我留在城內協助曹豹堅守下邳城,將軍留在城外的其他城池,再從廣陵調動人馬,必定能牽製曹操,我們仗著城內的糧草,最起碼可以守一年。”

    顏良怕是陷阱,荀家在劉辯那裏人才濟濟,要是荀諶在騙自己,其實是打算找機會獻城投降;可是看荀諶的神情不像是作假,想想城中的軍權在曹豹手中,顏良才答應荀諶。

    顏良沒想到的是,剛出下邳縣就遇到了趙雲,趙雲陰魂不散地尾隨著,顏良就打算襲擊曹軍也沒辦法動手,隻能鬱悶地先去廣陵招募更多的軍隊。曹操親自圍住了下邳,讓荀攸帶軍前去增援彭城國,沛縣、山陽郡、彭城國、魯國、任城國這個圈子幾乎全部在劉辯軍的攻擊下。

    濮陽一片歡呼,說實話,包括薛蘭都是有點擔心劉辯與袁紹之間的勝負,此刻,薛蘭已經絲毫不懷疑,勝利屬於自己這邊;就算袁紹滅了袁術又怎樣,劉辯要是一口氣打下整個兗州和大半個豫州,袁紹在揚州的勝利又算什麽。來拜訪陳宮、薛蘭的同鄉好友比原先多了許多,拜訪者的語氣也顯得謙恭許多。

    劉辯自然聽到了這種變化,隻不過,劉辯對這些不感興趣,穿越前他出身在一個還算富裕的家庭,受到良好的教育,但是機緣巧合,在他大學的時候為朋友犯了點錯,從此與那些輕鬆體麵的工作無緣,又沒有做生意的天分,隻能在一家又一家的工廠之間跳來跳去,閑來上網看書,成了最大的樂趣。

    劉辯的大腦中對這個時代的變化有一個明確的了解,大漢經曆了曠日持久的戰爭,每年都有幾十萬的生命消失在戰場之上或者荒野之間,晉朝統一天下的時候,國力已經虛弱不已,才會生出那麽多變故。劉辯不想這樣,所以對於那些梟雄的安置是謹慎又謹慎,就是不想最後造成一個軍閥混戰的局麵。

    在劉辯的眼中,那些出身高貴的名士們,還抱著隻有我是天下脊梁的想法是不可取的,但是對於在這方麵沒有多少話語權的劉辯來說,他懶得闡述自己的觀點。皇帝的身份,讓他自己都覺得,很難找到一個盟友,因此不想隨便增加一個敵人。

    劉辯知道,不管是董卓還是袁紹,與他看到的都是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隻是袁紹能忍受不被人關注的無奈,卻不甘心遠離政治中心的窘狀。劉辯在顯示了自己足以威懾對方的軍事力量後,就安心在濮陽住了下來,封李封為東平相看住東平國,給鮑信去了一封信,要鮑信投降,可以擔任任城相。

    鮑信回絕了劉辯的好意,表示自己更相信袁紹的選擇;高幹放棄了昌邑,退到了單父縣,聽說程昱去了沛縣。郭嘉沒有繼續南下,隻是把滿寵請到了濮陽;崔琰也奉命回去濟南國,似乎戰事就這樣停滯了;在外人眼裏,主要是劉辯這位皇帝太隨心所欲,正是一舉拿下豫州幹掉袁紹的大好時機,偏偏視而不見。

    多少人扼腕歎息,郭嘉、張昭兩個謀士實在是水平不夠,說什麽也該說服劉辯打下去,或許勝利隻在瞬間;外麵的人想不透,劉辯不願意繼續南下,是他對豫州和揚州的局麵束手無策,還是真的有安排,在等待最佳時機。劉辯似乎全不在意,在濮陽讓薛蘭準備了一個院子,和馬日磾、孔融等人開始辦公。

    劉辯整天的思考,就是上哪裏幫東郡和濟陰郡、東平國、泰山郡這些地方找到救命錢;免稅賦一年根本不足以改變局麵,而現在袁紹很可能奪取揚州,袁紹死前連免稅賦都談不上。對於劉辯來說,薛蘭與李封那種尷尬的處境已經表明,本地的士族對幫助自己沒有太大興趣。

    劉辯不能因為眼前的勝利而放鬆警惕,甚至對他來說,需要更加警惕六國盟搗鬼,可能突然發生的變故。畢竟,六國盟的底蘊比他這個皇帝要深厚,青銅司的情報自成一體,在這方麵還是有種有力氣沒地方使的錯覺,對於六國盟是知之甚少。

    六國盟這一陣子沒有動靜,連劉辯猜測的最佳機會都沒發生什麽;不要說劉辯,就是郭嘉也在懷疑,六國盟是別有企圖,還是在憋著大招,郭嘉寫信給劉辯認為,憋大招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皇上,您的信,從鄴城送來的。”

    “誰寫的?”

    “是荀采小姐。”趙雲如實回答道。

    劉辯想了想,還是攤開信紙,眼神飛快地掃了一遍,荀采在信上說了荀家的一些情況,荀悅已經到了鄴城,荀表被荀彧看管起來;最後是荀采自己的事,荀采聽說劉辯的軍隊已經控製大半個豫州,想回潁川老家,問劉辯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