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我真的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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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泰不明白的是,對於司隸地區的事,劉辯和盧植其實都很清楚,卻為什麽遲遲不和自己談判;要說原先司隸地區殘缺不全可以忽視,但是現在司隸地區恢複了原有的地盤,成為一個可以鉗製豫州與關中的橋頭堡,這次劉備一路殺到扶風郡足以說明這點。

    或許說,正因為鄴城是非常重視,盧植才會來這麽一次;說白了,盧植出現在洛陽,就是在告訴鄭泰、崔均等人,說明鄴城那個劉某人的決心是很大的。看鄭泰沒有吱聲,盧植是暗暗吃驚,荀彧和郭嘉的猜測沒錯,鄭泰是不忍在家鄉動手,盧植輕聲問了一句:“袁閎的人全部找出來沒有?”

    鄭泰一想起袁閎,頓時氣得牙癢癢:“簡雍殺了兩百多人,各地監獄還有四百多嫌疑人。”

    盧植心知肚明,袁閎能在洛陽擺了鄭泰一道,可見袁閎的眼界,並不像是現在外界詆毀得那麽不堪;而對於鄭泰來說,查出來的東西越多,鄭泰的麵子越是下不來,尤其其中那些士族的弟子,未必是真的想投奔劉協,興許隻是家族兩麵下注的棋子,要是殺了確實有些可惜。

    鄭泰的態度,也是在盧植的預料之中;盧植決定放棄說提點的話,直接問道:“那些人關押了一年多,這要耗費多少人力物力,有沒有考慮結案?”

    鄭泰苦笑道:“問題是簡雍的懷疑很有問題,沒有落實證據的情況下,最後隻能低調處理;那些士族豪門現在雖然沒有什麽實權,可影響力還在,說實話,這件事我敢造次。要是隨便結案,馬上就會引起一場軒然大波,必然會影響司隸的局勢,搞不好簡雍也會深陷其中。”

    盧植麵色一變,沒想到鄭泰是這個態度,說明事態很嚴重;盧植不同意鄭泰的說法:“絕對不能怕,我懂你的想法,隻要前線一直獲勝,這些人就不敢亂動,時間長了,很多證據消失,到時候大家皆大歡喜。隻是你這個想法給前線的壓力太大了,兵無常勢,誰能保證一直打勝仗?

    此事關乎大漢前途,不容我們有半點僥幸,你我豈能因此而耽誤國事,逾越這個底線?我有個建議,你要是真不願意管,就請求調一個地方,不要把這件事變成你的一個包袱。”

    說到這裏,鄭泰讚同的點點頭,突然笑道:“盧大人教訓得是,說到底,不能因為鄭泰個人感覺誤了大事,這些日子一葉障目,竟然讓我有些舉止失措。我會把這個麻煩扔出去,至於以後會怎麽樣?用不著我操心,就看他們各自的手段了。”

    盧植一聽就知道鄭泰接受了自己的意見,拍了拍鄭泰的肩頭,安慰說:“皇上是個明白人,不能讓下麵的人白忙活,”

    鄭泰的奏章是盧植帶回鄴城的,劉辯問清楚情況,長出了一口氣說:“我確實有些失望,但是也不能強人所難,也不用換其他人,改鄭泰為青州刺史,就讓崔均出任司隸校尉,調鍾繇接替崔均滎陽太守的職務,韓浩為司隸屯田校尉,青銅司、轉運司、鹽鐵司,讓他們派出得力的人手去。”

    郭嘉、楊亮、逢紀三人不到半天就做出了人員安排,青銅使唐一凡,轉運使沮宗,鹽鐵使許瑒;劉辯對著名單半天沒說話,唐一凡是青銅司的老人,可是沮宗、許瑒兩人,一個是沮授的弟弟,一個是許靖的堂兄,劉辯琢磨了半天,最後批準了許瑒的任命,將沮宗改為黃門侍郎,任命臧洪為司隸轉運使。

    臧洪投奔劉辯以後,一度做過張飛的副手,等張飛專門率領騎兵後,臧洪做了冀州從事;臧洪在與尚書台、並州商號等部門打交道的過程中,熟悉阿拉伯數字的記賬方式,去司隸不會引起什麽不必要的差錯。至於臧洪的能力,就算是孔融、黃琬也挑不出什麽刺來。

    看完第二份公文,得知鄭泰要來,曹操心裏的一塊石頭落地了:隨著荀攸的離去,曹操更多的精力是放在下邳郡,誰不知道劉辯與袁紹的妥協是不靠譜的湊合,遲早還會再起戰火。徐州刺史陳登現在已經將東海郡糜芳、琅琊國臧霸、彭城國昌豨三方的力量整合起來,與袁譚的保持著靜默的對峙。

    曹操隨時可能需要南下支援陳登,早就有心要一個人坐鎮青州,隻是曹操手下沒有這樣的人選,又怕鄴城弄一個與自己不靠把的人,事事牽製自己,所以曹操一直沒提。鄭泰與曹操的關係本來就好,鄭泰的為人更沒有話說,曹操的精力得以全部放到下邳的前線。

    喜怒不形於色的曹操很難得的滿麵春風:“先給我倒杯酒,我要慶祝一下。然後召集所有人開會。”

    衛茲湊趣道:“你早就料到鄭泰在司隸是撐不下去的,可謂一語中的。”

    曹操哈哈一笑,又板起臉訓道:“胡說!鄭刺史怎麽會撐不下去,是皇上替我解決困難。”

    兩人相交多年,衛茲如何聽不出來曹操的真實意思?笑道:“將軍說的是,我這就安排晚上的酒宴。”

    曹操心情極好,站起身來活動了幾下,想起袁紹現在正在整合江東,大好的心情頓時去了一半;袁紹在江東混的風生水起,現在已經控製了江東四郡,手握徐揚豫三州八個郡守的任命,分別是吳郡太守盛憲、會稽太守周昂、丹陽太守陶商、豫章太守虞翻、下邳太守曹豹、廣陵太守袁譚、豫州都尉高幹、九江太守袁尚。

    如果不是袁術現在控製著汝南、廬江兩郡,壓製住袁紹北上的勢頭,徐州的壓力會更大;以前倒是小覷了袁術,此人紈絝子弟的外表下頗有幾分城府,兩次都是接到劉辯的安排後起死回生,一直讓袁紹咬牙切齒無可奈何。

    毛玠走了進來,作為曹操手下的首席謀士,毛玠是越來越得到曹操的器重;徐庶的能力雖然遠在毛玠之上,但那是劉辯安排的副手,曹操基本上是讓徐庶負責軍事行動。毛玠朝曹操施禮後說:“聽說鄭泰要來青州,我等怎麽辦?”

    曹操笑笑說:“你繼續留在刺史府這邊,和屯田營的棗祗、齊郡太守曹仁替我看著青州;現在北海郡在楊彪、王修手中,濟南國在崔琰手裏,東萊郡在邴原治下,這司人都是專心替皇上做事的,不需要擔心。真正需要我們擔心的是樂安郡、甾川國、千乘郡、膠東國、長廣郡、高密國這六個地方。”

    毛玠點點頭,這六個郡國表麵上沒什麽,但實際上對曹操派去的官員百般抵製,讓曹操大為頭疼;連續的博弈下來,現在的六個郡守,隻有樂安太守袁渙、甾川相曹邵是曹操的人。毛玠說道:“這件事就交給鄭泰去頭疼吧,將軍應該開始整頓人馬,隨身準備南下。”

    曹操冷不丁地問道:“你可有這方麵的人選?”

    看出曹操還是不甘心,毛玠不動聲色說:“涼茂、何夔有這個能力。”

    曹操斟酌了一下,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任命涼茂為膠東相、何夔為高密相。”

    鄭泰到達青州的時候,涼茂、何夔已經上任了,這讓鄭泰的心中有種超乎尋常的感覺,這次他來青州,好像並不是太受歡迎。尤其是與曹操見麵的那一刻,鄭泰能感覺出來,對方似乎非常謹慎;曹操不是一個怯弱的人,謹慎隻有一個原因,在猜測自己的來意。

    “鄭泰,青州現在的形勢不錯,去年的收成已經恢複到以前的八成,鹽田的生意就更不用說了,後麵我就靠你了。”

    曹操說的玩笑成分多了點,鄭泰眉頭不由的皺起來:“這個?”

    鄭泰不是來青州度假的,作為一個青州刺史,鄭泰獲得了鄴城的支持,實際上,鄭泰也是看到了青州的局勢,北海成了一個單獨的別類,青州其他地方的恢複並沒有想象的那麽好。另外,鄭泰也堅信,隨著劉辯南下的步驟加快,曹操很快就要離開青州。

    曹操見鄭泰所有所思的樣子,心知肚明,不經意的看向了衛茲,笑著說道:“給鄭大人準備的府邸還安排好了?”

    衛茲忙點頭:“就在刺史府不遠,半條街的距離,宅子還夠寬敞,就是不知道鄭大人意下如何?”

    鄭泰嚇一跳:“曹操。”

    曹操會心一笑,說道:“衛茲,先幫助把鄭大人的家人搬進去,我和鄭大人還有事要商議。走,去書房聊。”

    鄭泰心知肚明,曹操這是在封自己的嘴,臨淄不僅是青州的州治所在,也是齊郡的郡治,是當時青州少數幾個沒被黃巾軍攻下的城池;青州的富商雲集此處,房價不便宜。曹操預先安排,顯然是想在接下來聊的事,讓自己有所讓步。

    兩人撇下一眾文武單獨去了書房,隻有曹仁跟在後麵;曹操的書房與外麵看起來截然不同;鄭泰走進書房的那一刻,整整齊齊的書櫃上擺滿了書,還有一張胡床,顯然是曹操準備看累了休息用。看來,曹操從骨子裏都是一個崇尚讀書的人,並不像外麵看起來那麽吊兒郎當。

    “曹操,我想知道,你後麵怎麽打算?”鄭泰並沒有選擇迂回的方式,既然是好朋友,直截了當的問道。這樣一來,卻讓曹操、曹仁多少有些反應不過來,兩人麵麵相覷的看了一眼。不過,隨後曹操的開口,讓鄭泰心中的擔憂直線上升:“鄭泰,皇上已經有南下的意圖,你覺得我們這一戰會打多久?”

    隻要打仗,青州就必須跟曹操提供物資,曹操在青州就會繼續行使某些權力;麵對不準備配合的曹操,鄭泰隻能寄希望於曹仁和稀泥,發出淡淡地笑聲。曹仁曉得躲不過去,自己可是齊郡太守,每天都需要和鄭泰這個上司打交道,曹仁說了一句實話:“其實現在濟南國的環境比齊郡好。”

    濟南相是劉辯的心腹崔琰,一心一意屯田安置百姓,加上那些冀州的商號,濟南確實不必齊郡差;但是鄭泰不會上當:“濟南國太偏,那樣的話,刺史府會非常被動。當然,我會和崔琰談談,看能不能多出一些費用。”

    在場的三個人都是聰明人,連曹仁都能夠聽出來鄭泰的意思,曹操就更不用說了;曹操是個雄才偉略的人,足以用梟雄形容,曉得劉辯是把東路的青徐兩州交給了自己,不能在這些小節上過多計較,於是笑道:“那就不用動了,隻是青州的糧草物資要供應得上,否則大軍的行動就會受阻。”

    曹操的想法實際,讓鄭泰無法質疑,以鄭泰的性格,無法表現出絕對不合作的態度;但要是這樣處下去,青州刺史府就完全變味了,對於曹操的心思,鄭泰也能猜測一二,曹操想要擴充軍隊,北海那邊是不會理財的,曹操隻能寄希望其他幾個郡國出錢出力。

    曹操現在是欲罷不能,但鄭泰卻不知道此中的關係複雜,鄭泰甚至還覺得,袁紹已經懸崖勒馬,曹操的想法隻是太過小心了一點;好在鄭泰清楚一點,誰也無法憑借一句話,讓曹操低頭,鄭泰希望能夠找到一個讓各方都滿意的方案:“現在這邊不是沒有發生戰爭嗎。”

    聽到鄭泰的語氣中,有意忽視袁紹的意思,曹操選擇了反對:“這是尚書台的意思,還是皇上的意思?”

    “難道你是受到了皇上的委任?”鄭泰也不客氣起來,讓鄭泰詫異不已的是,曹操竟然點頭:“皇上沒有改變原先奪取下邳的策略……鄭泰,對不住了,我無法說其他的討論,按照我的想法,我是會隨著戰線的推進南下,青州到那個時候才是你完全做主。”

    曹操說出來一個讓鄭泰全身發冷的消息,原來,他這個青州刺史,什麽都不知道;鄭泰有些心灰意冷,心裏已經了決斷,曹操卻突然話鋒轉了一個彎:“根據我得到的消息,好像是你自請調離,皇上應該也是一時無處安置,才讓你來青州,不如你在等一段時間。”

    鄭泰扭頭看向曹操,說:“你很喜歡青州?”

    “沒錯,你應該去見見楊彪。”曹操給了一個建議。

    “楊彪?”鄭泰這句話仿佛是自己在對自己說,心裏卻升起了一絲希望。

    洛陽在鄭泰走後,立即陷入了暴風雨中,司隸校尉崔均還是按部就班地處理公事,但是新來的唐一凡,直接把鄭泰關押了一年多的那些犯人全部流放酒泉郡。唐一凡的伯父唐衡、父親唐玹在洛陽都曾經是風雲人物,以手段毒辣著稱,唐一凡的這一手嚇住了所有的人,崔均的府門前頓時人滿為患。

    崔均是見過大場麵的人,當年在洛陽做過京官,經曆了靈帝死後的動蕩,好在跟著父親崔烈去潁川郡,一步步走到現在的位置。崔均對洛陽的這些豪門沒什麽好印象,張讓、趙忠你們不敢反對,董卓你們不敢反對,隻敢天天和照顧你們的鄭泰吆喝。

    不過伸手不打笑臉人,崔均沒打算把事情做死,還是一個個會見了這些人,隻是崔均什麽都沒有答應,或者往唐一凡頭上推,建議家屬直接與唐一凡說理;或者幹脆指責家屬,這一年在幹什麽?去鄴城求情都能走上百個來回,為什麽糊塗得如此徹底,等到事情成了定局才反應過來?

    崔均說到了點子上,問題是這些人壓根沒想過鄭泰會離開,至於去鄴城找關係,他們根本沒想過,能同意自家子弟參與袁閎的事,不就是為了多一個選擇;半個多月前皇甫嵩還差點打到潼關,過早的和鄴城接觸,當時看並不是什麽好事,非要付出那個代價,冒這個險幹什麽?

    但是那些人也不是省油的燈,有的人幹脆把找鄭泰的事說了出來;後來一個個談下去,崔均都有些哭笑不得,最後還是把唐一凡找去:“唐一凡,你也不提醒我一下,鄭泰做過打算。”

    兩人曾經在江湖上交往過一段時間,唐一凡無辜地聳了聳肩,道:“我不清楚其中情況,就是想提醒你,也要有機會啊!你可是一直在司隸,怎麽還怪起我來了。”

    不過,唐一凡的話沒效果,崔均做官的時間可是遠遠超過唐一凡,這樣的撇清讓崔均更加深了懷疑:“唐一凡,除惡務盡是不錯,至少對我們來說,要一個好的結果。很明顯,這些人都是家族弄去的,你不會在後麵藏著殺招吧?”

    唐一凡誇張的叫道:“你是上司,這話可不能隨便亂說?崔大人,你就受累一下,和那些人談話盡量往壞裏談。但是有一個前提,別把自己陷進去。”

    崔均氣的差點跳起來,抱怨道:“你們是這麽做下屬的?要是換做郭嘉,你敢?”

    “我還真的敢。”唐一凡笑的異常燦爛:“為了大漢,義無反顧,到時候我會給你讓出點好處,你去做個好人,暖暖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