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苦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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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魯肅等人還沒到,快馬送過來一個消息,袁紹忽然出兵北上,袁紹的大軍避開了袁術和孫策坐鎮的廬江郡,直接殺入汝南郡,陳王劉寵遇刺身亡,陳相駱俊、袁術手下的大將荀正、黃巾軍降將何曼何儀、汝南豪強蔡陽先後倒戈,袁紹手下的先鋒顏良,已經一口氣衝到了潁川郡。
隻不過趙商在得知袁軍出動的第一時間,就讓法正和許褚帶領五千精兵出動,襲取了汝南郡上蔡,收攏陳國的郡兵,讓顏良和蔡陽兩軍一下子無法再度北上。而劉表同時命蔡瑁、龐季、文聘出兵南陽,牽製沮授等人的大軍。
但是從整個戰局來說,嚴峻到了令人擔憂的地步,陳王劉寵的死,讓劉辯失去了震懾汝南的軍事力量;而袁術、孫策又被切斷在廬江郡那邊,隻能通過南陽郡傳遞消息。議事廳裏,最尷尬的是唐一凡和荀彧,對方這麽大的動作,青銅司隻是袁紹軍出了揚州才獲得消息,反應實在是太慢了一點;唐一凡雖然不是豫州揚州那邊的負責人,但卻是唯一出息會議的青銅司官員,自然承受了所有的壓力。
荀彧的尷尬就是在荀正身上,誰不知道荀正是荀家安排在袁術手下的一注,現在袁術還活得好好的,荀正就這樣做了二百五,要是說沒有荀家在背後做手腳,誰也不相信。要是往深裏想,荀正能做出這樣的事,荀表又在和劉辯作對,荀彧、荀攸會不會也會出現這樣的情況。隻是唐一凡、荀彧都是劉辯的心腹,大家都沒有急著指責,而是在等待劉辯的決定。
劉辯坐在中間的位置上,很長時間都未發一言;讓大家奇怪地是,孔融心情似乎很沉重,麵色發冷的程度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孔融可不是劉辯的鐵杆,這樣的表情不應該啊。禰衡想活躍一下氣氛:“孔大人,你有何見教?”
孔融沉聲說道:“袁紹罪不可赦,背叛朝廷的荀正等人罪不可赦。”
孔融說的是心裏話,他在劉辯陣營一年多了,很清楚劉辯這邊的戰爭潛力,別說顏良打到潁川郡,就是打到洛陽,恐怕遲早也是被打回揚州的結果。戰場上的勝敗孔融無所謂,孔融厭惡的是駱俊、荀正的這個行為,孔融敢斷言,劉辯會因為這件事,對士族的信任度再度降下一個台階,與孔融想彌合雙方的願望越來越遠。
“人都是趨利避害的。”禰衡的想法有了效果,劉辯結束了發呆:“立陳王劉寵長子劉哀為陳王,華歆為陳相;命麴義為揚州刺史,解上蔡之圍;命呂布進攻汝陰等地,務必消滅高幹一部;命曹操攻打下邳;命陳登攻打廣陵。朕即日出發,與荀彧、周瑜前往許縣;改許縣為許昌,作為朕的行宮所在。荀彧,通知袁術、孫策守住廬江郡,伺機而動,江東,荊州隨他們選擇。”
其實在召開這個會議之前,劉辯與麴義、荀彧、張昭、陳忠、周瑜等人已經碰了一次頭,選定了南陽作為主戰場,袁紹方向隻要打回去就夠了,但是在南陽那邊,劉辯決定吃掉這次北上的荊州軍,將戰線推進到樊城、新野一線。麴義的揚州刺史就是一個糊弄人的噱頭,真正的揚州牧是袁術,荀彧會在給袁術的心裏解釋,並送去劉辯的詔書和揚州牧的印信。
第一次參加這樣會議的周瑜感受尤其深刻,劉辯一方做的功課太深,對於這種形勢早就猜到,差別隻是不曉得叛徒是誰;張昭、陳忠直接就說了三個預備方案,最後劉辯選擇了現在說出去的方案。劉辯的聲音不帶有怒色,荀彧等人立即答應;黃琬回過神來,有些焦躁的說道:“皇上,這件事能不能與袁紹談談?”
劉辯頓時一震,黃琬這麽說,一定是有原因的;劉辯沉著臉問:“你是想讓我軍坐失戰機,眼睜睜看著袁紹奪取豫州。”
“不是,皇上。”黃琬上前一步說:“臣隻是擔心許縣不安全和皇上的安危。另外袁紹這麽做,一定是有原因的,找出這個線頭,興許問題就迎刃而解。”
黃琬說的是一個辦法,但是不適合爭奪天下這件事,更何況黃琬與六國盟不清不楚,劉辯怎麽會相信他的話。劉辯笑笑:“黃大人,不用擔心,朕的命沒那麽壞。”
劉辯還是遲了兩天出發,等劉辯到達許縣,才知道前麵戰事的激烈;袁紹沒想到上蔡的突變,命蔡陽攻打上蔡,顏良率軍直接殺入潁川郡。袁紹顯然有備而來,顏良手下一萬軍隊,竟然一半是騎兵;現在戰馬的交易都被劉辯控製住,袁紹如此大手筆,自然是有點不顧一切的打算。麴義到達的時候,蔡陽的外甥秦琪和荀表已經正式公開旗號迎接袁紹,顏良的人馬已經快速擴充到三萬人。
好在趙商借著陳王劉寵的死,把劉岱遇刺的矛頭指向袁紹,順利接管了劉岱手下的人馬,湊了一萬五千軍隊與麴義並肩作戰,雙方的傷亡都很大,幾天的時間都傷亡過半;不過顏良得知劉辯到了許縣,還是第一時間後撤。劉辯聽到滿寵的敘述,心中竟然出奇的平靜,一直以來他都盡量躲避大戰,患得患失;事到臨頭,不能夠逃避,那就挺身麵對就是了,說到底他雖是逃生怕死的人,但是心中掛念不多,退無可退反而是一種解脫。
劉辯頷首道:“既然是修羅場,大家也就生死無怨,明日出戰,以趙雲為先鋒。”
看到劉辯淡然處之,趙雲出列說道:“皇上您放心,絕不會給您丟臉!”
麴義鬆口氣,他和趙商雖然謀略極高,但是與顏良麵對麵廝殺,還是遜色一籌,但是趙雲不同,白馬義從可不僅僅是騎兵厲害,趙雲這位主將更是無敵的猛將,按照盧植的評語,能和呂布一拚的,也隻有趙雲。
上蔡北麵七十裏,靠著兩條小河,駐紮著袁紹軍的大營,按照程昱的設計,營寨故意修建得特別大,其實就是保留了一條撤退的通道,斷後的軍隊也可以利用營寨的縱深度層層狙擊劉辯軍。
烈陽之下,百花盛開,大自然絲毫沒有感覺到衝天的殺氣,不,感覺到了,那些被驚飛的鳥群和小動物,還有被砍得光禿禿的山丘,無比在顯示,袁紹軍在為後麵的大戰做準備。
程昱滿意地看著忙忙碌碌的士卒,眺望北方;這次袁紹出兵,是以顏良、朱靈、袁譚為大將,顏良走汝南,朱靈走沛國,袁譚走彭城。表麵上看,袁譚獲得了絕對的指揮權,可是沒有了顏良這員大將,袁譚又能做得了什麽;在眾人心目中,袁譚不要說彭城,守住下邳就是最大的勝利。因此為了以防萬一,袁紹讓高幹留在汝陰不動,以便需要的時候去援救廣陵,為袁譚爭取一條退路。
到目前為止,袁紹軍還是掌握著主動權,雖然上蔡還在劉辯軍手中,蔡陽和何曼完全占據著上風;唯一讓程昱有些吃驚地是,劉辯禦駕親征不說,還將許縣改為許昌,準備長住。顏良等人不懂其中竅門,程昱可清楚,這樣一來,鍾家、陳家、韓家都會泛起新的念頭,潁川士族,甚至整個豫州的士族都會觀望,荀正和荀表這兩張牌喪失了作用。
遠處傳來秦琪的吆喝聲,程昱忍不住歎了口氣,自己作為顏良的副手,其實根本不在這些豫州豪門子弟的眼裏,一個個都自以為才能不在自己之下;秦琪不過是蔡陽的親外甥,二流世家秦家的嫡子,就感覺高自己一等,壓根不聽從自己的指揮。
一名斥候快馬衝進營寨,帶著一路灰塵跑到程昱麵前:“回稟將軍,劉辯大軍出動,作為先鋒的是趙雲。”
趙雲,程昱的眼神凝重起來,能夠在比武中折服太史慈的人,豈是一般的將領;趙雲一直是劉辯的近衛,這次領軍出來打仗,正說明劉辯誌在必勝的一種態度。程昱急忙去找到顏良,召集眾將商議,秦琪不以為然地說:“劉辯手下的將領不夠,才讓趙雲出馬,正是對方在豫州窮途末路;丁宮、呂布會在小沛起兵,給劉辯背後一刀子。”
“沒影的事,別胡說。”顏良低喝一聲,袁紹其實早就派人接洽呂布二人,隻是這兩個家夥不知道是在小沛過的太滋潤,還是待價而沽,始終沒有給袁紹答複;聽說劉辯的聖旨一道,呂布就開始準備出兵南下,讓在汝陰的朱靈、高幹十分緊張。袁紹還是對呂布抱有想法,顏良自然不能讓秦琪胡說下去,免得被劉辯軍中的細作聽到,萬一呂布是待價而沽,豈不壞了袁紹的大事;秦琪對顏良還是有一些畏懼的,撇撇嘴退到一邊。
不過秦琪的話還是影響到很多人的情緒,對於趙雲的話題一晃就過去了,最後顏良決定,秦琪為先鋒,自己統帥大軍,荀正押後,留下程昱、荀表守寨。程昱曉得顏良的心思,正好把袁紹的嫡係一分為二,五千騎兵跟著顏良出戰,萬一不敵隨時可以撤退;自己帶著五千精兵守寨,就是為了接應顏良,至於豫州的那些兵馬,就看能不能打敗對方了。
隻是理想與現實的差距不是一般的大,秦琪帶著五千人馬與趙雲的兩千白馬義從遭遇,被騎兵衝擊得七零八落,秦琪帶著親軍迎戰趙雲,不過十五個回合就被趙雲一槍挑落馬下。顏良的五千騎兵還是有相當戰鬥力的,隻是讓顏良苦不堪言的是,麴義手下也有五千烏桓人、鮮卑人和漢人混編的騎兵,雙方廝殺得難分難解;但是沒有顏良,袁紹一方根本擋不住麴義,被麴義一舉破陣,荀正在混戰中被麴義斬殺,成了壓垮袁紹軍的最後一根稻草,顏良帶著不到三千騎兵逃回大寨,袁紹軍一戰損失了一萬七千人,除四千多投降,其餘全部被殺。
“好!”劉辯接到戰報,拍案大聲說道,心中滿意之極,這一戰不在乎成果,最關鍵是要震懾豫州的這幫牆頭草,秦琪和荀正的死,想必能讓很多人清醒一陣子。
顏良、程昱還在死命地堅守,一連打退麴義兩天的進攻;但是趙雲的白馬義從修整一天就殺到上蔡,蔡陽和何曼分頭阻攔趙雲的時候,沒想到法正讓許褚從城中突然衝出來。蔡陽措手不及,隻來得及帶著身邊的一千私兵迎戰,交手十個回合,許褚就殺了蔡陽;汝南軍大亂,蔡陽的人馬基本上就是汝南的子弟兵,多少人家私兵為班底湊出來的,何曼一個黃巾軍將領,哪能指揮得動,頓時兵敗如山倒,何曼隻能帶著手下的萬餘人撤退,還被趙雲攔截了一半。
上蔡兵敗,蔡陽身死,損兵一萬三千多人,顏良的大軍後路被斷;顏良接到消息,立即聽從程昱的建議撤退。隻是麵對劉辯軍的前後夾擊,程昱雖然絞盡腦汁,但還是被趙雲纏住;最後顏良和程昱、荀表隻能帶著騎兵逃走,剩下的萬餘人投降。
荀彧直到這時候才回了一趟荀家,和荀汪談了一夜,第二天,荀汪就跟著荀彧來覲見劉辯;原本一場被潁川士族期待已久的見麵,現在因為劉辯軍隊在戰場上的絕對優勢而降低了期盼,不少人緊張地等待著消息。
劉辯對荀汪還是很重視的,派孔融到大門口迎接,孔融和荀汪是舊識,見麵就調侃:“荀汪,你冒了一次小小的險,差點把天捅破了。”
荀汪無奈地苦笑道:“家門不幸,出了荀表這樣的人,我們荀家是忠於漢室的,外麵的謠傳不可信,很容易產生誤會。”
荀汪牽強附會說一個誤會,讓孔融在心中感慨,荀汪老了,變得瞻前顧後;荀家八龍曾經何等的風光,就像陳家是道德的信徒,荀家就是智慧的化身,荀汪這個出此敗招,無疑是太考慮得失了。隻是劉辯不會接受誤會這個說法,是不是誤會,最後也是勝利者來下判斷。
荀彧偷偷地看了一眼孔融,示意荀汪跟著孔融進去;劉辯見到荀汪的態度很客氣,禮節也非常周到,不是稱呼家主,就是稱呼師叔,仿佛把對荀爽的情感全部寄托在荀爽的兄弟荀汪身上,荀汪根本看不穿劉辯心底怎麽想的。和荀彧談了一夜,荀汪還是決定問出心中的疑問:“皇上,查到殺死劉岱的凶手了?”
劉辯冷笑道:“沒有,但是看到陳王劉寵的死法,看到袁紹的大軍北上,就應該是袁紹的所為。現在,我不打算爭論對錯,我要做的就是給袁紹一個教訓。”
荀汪沒想到劉辯和自己竟然談論這件事,頓時語氣急切了很多:“皇上,你是說要繼續打下去?”
“當然,袁紹如此反複無常,哪裏這樣就算了,我們既然擺出這麽大的陣仗,自然不達目的不罷休。”劉辯顯然心中有打算;荀汪捋著一把山羊胡問道:“皇上要攻打九江郡?”
身為官宦世家,而且還是荀家的家主,荀汪不缺乏判斷力,深知冠冕堂皇的話都不該深信,隱藏在表象之下的,才是最讓人擔心的東西。昨夜荀彧堅守底線,沒有透露一點劉辯軍的動向,荀汪是不滿意的,現在劉辯主動挑起這個話題,荀汪自然想多一點內幕消息。
劉辯並不是急著開口,環顧了整個房間才說:“師叔,多謝你對局勢的關注,我把江東和九江郡托付給袁紹,是希望他能促進商業繁榮,讓百姓過上富庶的生活。讓我很困惑的是,袁紹忽然改變了主意,我必須見到袁紹,問清楚這件事。”
劉辯的眼神冷的可怕,荀汪一愣神的功夫,臉上雖然沒有顯露出任何慌張的樣子,心裏卻是一突。袁紹的反叛是謀定而動,劉辯要是不殺到江東,把袁紹逼得走投無路,袁紹怎麽會來與劉辯相見?劉辯這個說法其實是在委婉地表示,他和袁紹是不死不休。
一時間,荀汪也不敢肯定,劉辯到底說的是不是實話,是揪住袁紹的罪行不放,還是另有圖謀?荀汪能思考的時間不多,冷靜地說道:“不過據說,袁紹是有苦衷的,出兵也是無奈之舉。”
荀汪覺得,還是不按照荀彧的思路來,有些事就算說了,劉辯還敢把荀家怎麽樣?荀彧的臉色有些發青,袁紹已經反叛了,有沒有苦衷算什麽,荀汪是真的想救荀表等人啊。
劉辯的手忽然抖動了一下,情緒顯得有點激動道:“誰沒有苦衷,他有苦衷可以叛亂,朕是不是有了苦衷就能殺人?”
“這個!”荀汪愣住了,他不按常理出牌,劉辯當然也可以不按常理出牌,但是劉辯無所謂後果,荀汪就不能不考慮了;袁紹畢竟是外人,要是荀家的聲譽因為袁紹這個外人毀了,荀汪怎麽見列祖列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