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鸚鵡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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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汝南戰敗的消息傳到壽春,剛剛抵達壽春的袁紹等人都不敢置信,作為袁紹手下第一大將,武力值達到巔峰的顏良就這樣被人抓走,十足是在打袁紹的臉啊。正常的情況下,勝敗乃兵家常事,打輸了接著再打就是了,可是現在,袁紹估計手下人已經嚇破膽了。

    袁紹一腳踢翻呂威璜,喝道:“說清楚,到底出了什麽事。”

    呂威璜爬起來答道:“對方這次除了趙雲,還有兩員大將,一個使一對鐵戟,和顏將軍武功不相上下,還能發射飛戟傷人;另一個是神射手,顏將軍的親兵說,對方是三箭連發。”

    許攸當即明白了,插話道:“你是說這兩個人是專門來對付顏良的?”

    呂威璜點頭道:“許攸說得沒錯,這就是一個陷阱,可是程昱沒有看破。”

    呂威璜已經問出來,程昱逃走了,那麽對不起,隻能把所有的鍋往程昱頭上扣,這樣老板和自己都有麵子;和大部分的老板一樣,袁紹也曉得,不能一出事就跟員工玩真格的,出出氣做個樣子就算了。袁紹點頭道:“你說的有道理,程昱去了哪裏?”

    曉得自己涉險過關,呂威璜半是興奮半是忐忑地說:“程昱失蹤了。”

    袁紹嚇出了一身冷汗,要是程昱是劉辯的人,那就太可怕了;袁紹跟著問道:“程昱是失蹤,還是投降了劉辯?這種事,容不得一點含糊。”

    呂威璜正色答道:“失蹤,有人看見他往西麵逃走。”

    往西麵,那就是投奔劉表,程昱這家夥到底是劉協的人,還是六國盟的人啊?帶著疑惑,袁紹邊想邊說:“那就算了,你們說,我們下一步怎麽辦?”

    “高幹被呂布圍在汝陰,曹豹被曹操圍在下邳,要是再不撤回,恐怕凶多吉少。”許攸分析道:“不如直接放棄汝陰,把高幹的人馬撤回來,至於曹豹那邊,現在連信都送不進去,就聽天由命,讓他們堅守到最後吧。”

    曹豹那怕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了袁譚,在袁紹和許攸等人的眼裏依舊是外人;許攸的意思就是榨盡曹豹最後一點價值,為整個戰局爭取時間。袁紹想了想問:“廣陵縣有消息了嗎”

    許攸答道:“沒有,劉辯軍沒有要攻打廣陵的跡象。”

    袁紹猶豫了一下,斷然命令道:“派人與呂布聯係,就說我願意讓出汝陰。”

    顯然袁紹接受了許攸的建議,但盛憲很不甘心:“主公,這樣一來,壽春就要成為前線了。”

    許攸說道:“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我軍汝南敗後,劉辯那邊氣勢如虹,守住壽春,才是我們下一步的首要任務。其實劉辯手下實力最雄厚的是曹操,對我軍最了解的也是曹操;唯有利用堅城來拖延曹操南下的步驟。”

    許攸的話不是假話,就算把投降劉辯的黃巾軍排除在外,青徐兩州最起碼還有七八萬軍隊,一旦衝到廣陵,九江郡的形勢會比現在嚴峻數倍。滿腹疑惑的盛憲隻得問道:“誰來守壽春。”

    袁紹很幹脆地說:“高幹,我決定高幹出任九江太守,朱靈出任廣陵太守,袁譚負責豫徐戰事。”

    盛憲恍然大悟,袁紹終究還是要提拔自己家人的,隻是這樣一來,江東的物資就需要源源不斷運到淮南,吳郡和會稽郡的那些士族豪門會不會滿意就不知道了;盛憲在心中有些失望,袁紹原本可以直接拿下長沙四郡,再謀取荊州,可是袁紹聽從某些人的建議主動北上,白白浪費了時間和一手好牌。

    許攸自然也清楚盛憲的擔憂,但是許攸不會去管,員工管老板的家事,最後都是沒有好下場的;而擺平江東士族,那也是盛憲、周昂、陶商幾個人的事。許攸笑著說道:“希望這次運氣眷顧我們一回。”

    袁紹不置可否,喝了兩口湯茶,對盛憲說道:“江東的水師怎麽辦?”

    袁紹去江東,也找到了幾個人才,一個是在壽春投貼拜見的陳武,另外是在吳郡投奔自己的董襲、淩操、闞澤;隻是袁紹也清楚,這四個人的資格太淺,自己的舊部看好的是周昂的哥哥周昕,而江東豪門支持的人是朱治,希望許貢接任吳郡太守。

    盛憲清楚各方的態度,隻不過周昕、朱治都是江東名士,盛憲無所謂是誰,於是笑道:“主公可以先命朱治負責水軍,屯兵丹陽一線;然後命周昕在柴桑另建一支水軍,一個防守長江,一個防守兩湖。”

    袁紹撫掌道:“說的不錯,就這麽辦,按照你說的,許貢出任吳郡太守。另外我打算模仿鄴城建立鹽鐵司和轉運司,盛兄,你負責鹽鐵司,許攸負責轉運司。”

    盛憲有些失望,隻不過袁紹的地盤在縮水的時候,真正的實權位置不多,鹽鐵司的位置應該還過得去;許攸一陣欣喜,見袁紹心情不錯,許攸陪笑道:“主公打算如何運作兩司?”

    袁紹掃了一眼許攸,不鹹不淡的說道:“許攸,我也沒經驗,你可以跟鄴城那邊去學。”

    許攸嚇了一跳:“主公說笑了。”

    袁紹微微一笑,又道:“其實劉辯的這個思路其實不錯,我沒有別的意思,我會讓袁尚來配合你們兩人。”

    許攸大窘,袁紹敲打自己沒問題,可是要是袁尚插手,自己在外人眼裏不就等於戰隊了嗎?作為袁紹的老友,許攸是不想摻和袁紹的家事。袁紹看出許攸的不快,哼了一聲道:“我打算讓袁尚出任揚州牧府的長史,和你們一起來管這些事。”

    這是在袁尚插手事務找一個理由,許攸隻能應了一個“是”,盛憲嗬嗬笑笑,都懶得說了。陳震被召來麵授機宜,立即去見了一次呂布,高幹成功突圍,呂布占領了汝陰,呂布軍一路打到九江郡邊界才停下來。

    隨著袁紹軍的撤退,豫州全境收複,再度打通了和廬江郡的通道;劉辯依舊把何儀、劉辟、龔都三部交給袁術管理,隻是讓何儀離開陳國進入桐柏山,伺機襲擾江夏和南陽東南部的隨縣等地。

    劉辯同意呂布推薦的魏越出人汝陰都尉,隨後在豫州、荊州、揚州傳檄,招募各方麵的人才。至於汝南,除了汝陰都尉魏越管理的四個縣,劉辯把汝南分為南部都尉、北部都尉和西部都尉管理,南部都尉都袁術任命的劉勳,北部都尉就是屯田校尉張昭兼任,西部都尉是黃忠。

    南陽方麵,得知何儀的大軍南下,因為擔心是劉辯繼續增兵,蔡瑁、龐季隻能退往樊城;困在棘陽的文聘本就是宛城人,族人都在宛城,在蒯越的幫助下,青銅司從襄陽救出一家文聘老小後,文聘同意投降。沮授按照劉辯的意思,釋放了所有想回襄陽的士卒,隻是文聘堅決不願意與劉表交戰,被沮授推薦到劉辯這邊聽用。

    劉辯任命張禮為豫州轉運使,郭圖為豫州鹽鐵使,隨後在豫州、荊州、揚州傳檄,招募各方麵的人才。一時間來了不少人,劉辯比較熟悉的名字就是陳到、魏延、石韜、孟公威、羊衜;陳到、魏延、孟公威三人是自己跑來的,石韜是徐庶推薦的。

    羊衜的熟悉比較特殊,倒不是劉辯記得羊衜做過什麽,而是因為這家夥是孔融的女婿,孔融整天在身邊叨擾,劉辯想不熟悉都不行。這五個人沒有安排下去,全部被劉辯留在身邊待用。

    最讓劉辯欣慰的是,接到劉辯和黃琬書信後遲遲沒有動身的劉巴也到了,劉辯便讓劉巴接替了原先張昭的位置;劉巴沒有謝恩,反而問劉辯:“你就不怕我是劉表或者什麽人派來的?”

    “怕,但你是我請來的,我不能虧待你。”劉辯不以為然地說,劉辯沒什麽擔心的,他又不是將希望都寄托在劉巴身上。劉辯有把握劉巴不是刺客,有這一條就夠了,劉辯特地給劉巴在許昌安排了一座小院子;現在許昌每天都在進人,已經很難找到一處空房子了。

    劉巴站在自家小院門口,映入眼簾的是來來往往的行人,遠遠望去,節奏比襄陽要快多了;已經步入中年的劉巴很清楚,一個機會正迎接著他,做過這個位置的三個人,徐庶是青州那邊的中領軍,陳宮是東郡太守,張昭是豫州屯田校尉,都是二千石的高官。

    但劉巴到現在心頭還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他收到劉辯和黃琬的信時確實楞了足足一天,因為黃琬在暗示,劉辯曉得他這個人;劉巴出任豪門,自然聽說過那份名單的傳言,那一天中劉巴都在回憶,誰代表劉辯來見過自己?

    “劉巴,什麽感覺?”劉巴身材高大,而黃琬看上去更儒雅一些;黃琬雖然不知道劉巴為什麽匆匆來許昌,並且沒有先見自己,而是直接去見了劉辯。作為一個有野心的人,黃琬偏執地認為,劉巴的到來沒有這麽簡單。

    劉巴笑著把黃琬迎進院子,在陰涼的前廳坐下,視線中還能看到牆角的芭蕉和牆上的爬山虎;劉巴給黃琬倒了一碗水說:“黃大人,多謝你的推薦,皇上讓我出任那個掛名的長史。”

    何苗非要認祖歸宗恢複朱姓,已經被何太後除了何家的族籍,也不再是驃騎大將軍;現在劉巴這個驃騎大將軍府長史連一個直接的上司都沒有,完全是跟在劉辯身後幹活。歎了一口氣,黃琬說道:“你應該先和我說一聲。”

    劉巴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無奈:“聽說你現在是清流的領頭人,我不想參與那種事。”

    劉巴的話讓黃琬感慨良多,曾幾何時,朝野都是以清流為榮,而現在,連劉巴這樣的人,都不想當清流。黃琬問道:“你真的認為皇上是個漢武一樣的人物?”

    “不像漢武,更像光武,性格好,打仗很難輸。”劉巴並不認為自己有多麽了不起,反而非常坦然的成為一個類似於職場的人物;但是劉巴也不希望多年的好友黃琬成為劉辯的對手,並且很可能是墊腳石的哪一種,所以出言提醒。黃琬笑了笑:“這個評語中肯,但我有苦衷,黃祖。”

    黃祖可是叛臣劉表手下的得力幹將,黃琬的族人都在荊州各地,要說黃琬一點沒有私心,那是不可能的;劉巴笑了起來:“我來了,這件事就交給我吧。”

    劉巴的語氣中帶有一點傲氣,顯然對自己混口飯吃的本事深信不疑,黃琬深感寬慰,有朋友和沒朋友完全就是兩碼事,但是劉巴後麵一句話,還是讓黃琬還是感受到了一絲緊迫感:“皇上沒有想過策反黃祖?”

    “怎麽會沒想過。”黃琬無力地說:“隻是黃祖那個混球,怎麽會聽我的。”

    劉巴笑嗬嗬地說道:“你就別裝了,皇上拿下了新野,讓何儀進入了桐柏山,很可能馬上就要大幹一場了。要說以前怎麽樣不方便,可是現在,隻要你們黃家願意,隨時可以舉江夏回歸。”

    家鄉的地理形勢黃琬比誰都清楚,目前劉辯確實可以從廬江郡和桐柏山出兵江夏,要是麴義再控製了南陽郡東南的幾個縣,江夏就是三麵受敵。黃琬認真地問:“何儀不會再度反叛?”

    劉巴笑道:“牆頭草都是看哪邊的風大,隻要我們這邊始終保持著碾壓的姿態,大部分不會選擇背叛;畢竟皇上還有個優點,能弄來錢。我過來,不就是相信現在朝廷能充足地供給嗎?”

    黃琬大笑,他熟悉劉巴,劉巴越是這樣看上去輕鬆,其實說明劉巴心中的壓力越大,隻是不斷地通過說服別人來說服自己。劉巴卻皺著眉頭仔細想了想,最終說道:“我在荊州聽說,黃祖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去鸚鵡洲逗留幾個時辰。”

    黃琬笑不出來了,他自然曉得鸚鵡洲那個地方,江邊的一個小洲,每當水位下降的時候,甚至不用船,沿著高低不平的礁石路可以走過去;小洲上有一個殘缺的石頭房子,並沒有其他景觀,至於江水送上來的魚蝦什麽,黃祖是不會有興趣的。

    除非是去見某個人,或者某些大生意,黃琬認真地問:“你還聽說了什麽?”

    劉巴點頭說道:“黃祖造出了巨型戰船,似乎你們黃家沒有這樣的技術。”

    劉巴隱含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黃琬覺得必須把話說透,看向劉巴說道:“我雖然和很多六國盟的人交往過,但我絕不是六國盟的人,巨型戰船也不是陸家獨有的技術,或者陸家有人被挖了牆角,我不想亂猜。”

    劉巴也是一次試探,沒想到黃琬直接攤牌,劉巴對於黃琬的反應心中不禁有些驚恐:“你似乎和我一樣,很害怕?”

    黃琬又歎了一口氣說:“防不勝防啊,你想想,何進、董卓是怎麽死的?真的是被自己的手下殺了嗎?皇上在呂布的四周布滿精兵猛將,又是在擔心什麽?”

    一連串的問題,劉巴終於釋懷:“你是黃家的家主,你可以挑選最信任的人,到時候秘密控製黃祖。”

    黃琬看了看劉巴,再度歎了一口氣,站起來朝門外走去;走到門口,黃琬停住了腳步,回頭對劉巴說:“我們一起去皇上那邊蹭飯吧。”

    黃琬可是從來不到劉辯這裏蹭飯,劉辯的判斷肯定有事,於是讓法正和王越來陪;要是以往,黃琬對王越這樣寒門身份的人根本不放在眼裏,但是今天什麽都沒說。劉辯想著打破僵局,敬了大家一杯酒,便開口說道:“朕其他不敢說,將來與諸位一起吃喝玩樂,共享榮華富貴是絕對沒問題的。”

    黃琬不屑地說:“皇上,這不是商號,我們還是說說正事。”

    王越彈劍發出信號,外麵立即有一陣響動,想必所有的位置都給封死了;黃琬正色說:“我曉得皇上一直在查六國盟,原先六國是豪門與朝廷對抗的一個盟友,幾乎沒有哪家與六國沒打過交道。但是現在,六國盟的態度與作風都和以前大不一樣,讓我們很為難。”

    劉辯眉頭一皺,聽黃琬的意思,今天要揭曉謎底;劉辯不由得再次問道:“六國盟的目的是什麽?”

    劉辯的話讓黃琬眼睛一亮,劉辯的這個問法其實給黃琬留下了很大的餘地,也給六國盟留下了很大的餘地;黃琬趕緊說道:“六國盟的力量遍布中原,鄴城的張既、朱順水、張喜等案子,洛陽的袁閎、趙升的案子,其實都與六國盟有關;青銅司雖然用了遮人耳目的說法,但是對六國盟沒用,他們把這一件件事連在一起,便能猜到答案。”

    劉辯隻能點頭,這些老狐狸沒一個是簡單的,黃琬接著說道:“王長在鄴城現身,皇上似乎沒打算問什麽情況,為什麽?”

    劉辯笑道:“雖然現在是非常時期,但是朕好歹是皇帝,不可能拉下臉去問個究竟,王長要是願意,他應該能夠幫到我們;要是不願意,朕可以養他到死。朕相信,那個人很快會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