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錦帆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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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黃琬點頭說:“我也是看到劉巴才醒悟過來,六國盟要是真的準備爭奪天下,一旦袁紹、劉表失敗;不,不可能等到兩人失敗,那樣的話就算皇上出了點差錯,也可能另立新君。六國盟一定要搶在前麵出手,應該馬上就要出手。”
法正笑道:“是不是黃大人的朋友中還有像王長這樣?要不就是身份太過特殊?”
劉辯一揮手說:“每個家族和宗派都有秘密,不管六國盟自己把自己看得多高,其實與白馬寺、太平道一樣,也就是一個宗派而已;朕不想理會他們的秘密,但是希望他們站到明處來,難道他們不明白,就算大漢被顛覆了,他們中間大多數人的生活不可能改變。”
劉辯的神情就像在說一件與自己毫無關係的事,劉巴心中一動:“皇上不在乎?”
劉辯笑道:“在乎又能怎樣?當歲月流逝,所有的輝煌都會變成塵埃,甲骨文不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
一千多年,已經沒有人看懂甲骨文,要不是劉辯在一本書上看過,甚至沒有人曉得甲骨文這件事;黃琬由衷地說:“那本書改變了皇上,來,為這個,臣敬皇上一杯。”
黃琬的態度大變,劉辯是笑著喝下酒的;黃琬敬完酒問:“文聘的家人在襄陽是被看管的,蒯越是怎麽讓他們出來的?”
這在外人眼裏絕對是個謎,劉辯放下酒杯,笑了笑說:“其實就是一場交易,文聘的堂弟文玘去了一趟襄陽,帶去了我們的條件,我們出錢幫劉表買下益州錦帆號和錦帆號上的貨物,另外放回文聘手下的士卒,一年之內不進攻襄陽。所謂的青銅司,就是文玘帶著的文家人和蒯越的手下。
這對雙方都有好處,劉表獲得了喘息的機會,但是他無法與袁紹結盟,或者協助劉協做點什麽;我們隻管在南陽等著劉表北上就可以,也可以集中兵力,去徐州和揚州。”
劉表可不是一個人單打獨鬥,最起碼打著的是劉協的旗號,要是劉協非要劉表怎樣,那麽協議自然失效。劉巴聞言笑道:“劉表也是無奈,明知道是毒藥也得吞下去,隻是錦帆號上是什麽貨物?”
法正正在揀一塊排骨,頭也不抬地說:“錦帆號蒙上牛皮就可以當做戰船使用,船上的貨物是蜀地的弩箭、盔甲和盾牌,由於這批武器是裝備劉表外甥張允一軍的,蔡瑁等人都不肯掏錢,我們也算幫著劉表在荊州加強自己的實力。”
益州的商船錦帆號開進港口的那一刻,張允還真的有些感慨,那個皇帝劉辯不簡單;戰局對於荊州來說是不堪回首,而蔡瑁等人限製劉表自己發展人馬,這讓劉表很光火,作為劉表的外甥張允也是感覺憋氣。劉辯在這場生意上的運作,讓劉表喘了口氣,張允的那支小型水軍總算有了一艘大型戰船。
“這個……以後就是我的?”
張允看著商船,眼神中流露出一種期待的神色;蒯越理解地點頭說道:“當然,我已經和貨主談好了,連同船上的水手和船工都留下。”
“那就謝謝了。”隻是張允還是鬧不明白劉辯為什麽這麽做:“蒯大人,我還是想不通,劉辯為什麽將這麽做,難道不怕荊州加強力量,再次威脅南陽?”
蒯越想了想,謹慎道:“如果荊州有一支兩萬騎兵的話,或許皇上會擔心,但是你增加的是水軍,保護不了襄陽。”
蒯越的態度一直是這麽明顯,告訴劉表蒯家隻幫著荊州之主,但是皇帝蒯家隻認劉辯,除非是劉辯死了。張允微微一愣神,看著跑上船去卸貨的手下,感慨良多地長歎道:“於事無補啊!”
蒯越拍拍張允的肩膀:“別那麽灰心,一年的時間能做很多事,想一想,鄴城的大軍一年前在什麽地方?”
一年前,劉辯正在處理兗州的亂局,關中同樣一片狼藉;現在,麴義已經打到襄陽,就算是皇甫嵩那樣的名將,也被李傕、劉備幾個後輩逼到了祁山腳下,聽說安定郡已經徹底丟掉了,皇甫嵩已經退保武都郡,正在天水、南安兩郡與劉備、馬騰血戰。
錦帆號交易結束的消息傳到許昌,劉辯正忙著接見各地的來使,袁術的使者袁嗣、孫策的使者孫賁、呂布的使者侯成、臧霸的使者徐翕、曹操的使者衛茲、張邈的使者邊讓、李傕的使者李利、公孫瓚的使者李移子和張燕的使者王當等人,都紛紛來到許昌祝賀。
連顏良都成了俘虜,袁紹基本上喪失了與劉辯爭雄的實力,這時候沒有人拎不清;荀彧、孔融等人負責接待各路使者,基本上弄清楚了各自的來意,李移子等人隻是來示好,或者像公孫瓚、張燕那樣表示忠心,或者像臧霸那樣表示願意出兵跟隨劉辯征戰。
真正帶著問題來的是袁嗣、衛茲、李利。袁術想要劉辯繼續出兵,幫他打回九江郡;而曹操是被曹豹、淳於瓊兩個家夥逼急了,打算水淹下邳;李傕就是哭窮,想要點錢。
李傕的問題最好解決,劉辯承諾隴右戰事結束,雍州設六個榷場,讓長安負責和各族羌人的交易;袁術的問題也不是問題,本來與劉表暗地裏休戰,就是為了全力拿下九江郡,至於拿下九江郡之後,是不是交到袁術手中,完全可以到時候再說。
唯獨曹操的建議讓劉辯沉默,水淹下邳沒問題,問題是在打下下邳以後,那些老百姓怎麽辦,賑濟的錢糧可不是小事,從曹操派衛茲過來,就說明曹操、陳登也在擔心這一點。在劉辯的印象中,曹操並不是一個坦坦蕩蕩的君子,那麽這次提前開口,必定是有所圖謀。
劉辯忽然間明白了,曹操就是打算置身事外,把下邳一淹以後什麽都不管;以曹操的狡猾自然可以想象到日後的諸多麻煩,所以需要自己來背書。劉辯點點頭問:“曹操是打算最後離開徐州?”
劉辯的話,直截了當的進入了主題,衛茲頓時打起精神,坐直了身子答道:“皇上,曹將軍不是這麽說的!”
“我知道,說說你們的理由吧!”
“是,”衛茲輕咳了一聲說道:“徐州各家勢力盤根錯節,就是陳登那個地頭蛇,有的時候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曹將軍畢竟是外來人,攻下下邳後,難免會得罪大批的徐州人……”
劉辯眼中的精光乍起,瞪大了眼睛看著衛茲,他知道以衛茲商人的圓滑,要不是曹操預先交待,衛茲絕對不敢這麽說;衛茲也曉得自己唐突,陳登好歹是徐州刺史,怎麽輪到自己一個低級別官員來評論。劉辯瞬間恢複了常態,沒好氣的問道:“曹操的意思是,他隻管打下城池,後麵怎麽賑災什麽都不管了;可是你們想沒想過,你們怎麽往廣陵打,沿途搶劫,還是去盜墓籌款?”
衛茲嚇了一跳,曹操那邊確實是有這個想法,可是劉辯怎麽會知道;要知道這樣晦澀的設想,曹操連徐庶和鄭泰都沒有說,隻是在自己很小的心腹圈子裏透露過兩句。衛茲猜不到真相,可明白這個時候不好隱瞞,劉辯作為曹操真正的大靠山,也沒有隱瞞的必要;衛茲開口說道:“那都是下麵那些大腦簡單家夥胡說,曹將軍怎麽會允許做這件事;隻是徐州有刺史,我們要是參與賑災,有些事不好說。”
“可是徐州的百姓不滿,總要有個交待,總不能叫陳登背黑鍋吧?”劉辯不禁有些不滿的說道,在劉辯的下意識之中,最好是曹操手下哪個出來承擔;衛茲聽懂了劉辯的意思,苦笑一聲,雙手一攤委屈地說道:“曹將軍手下沒有那麽有分量的人。”
劉辯聽了也是眉頭緊皺,他沒有想到,曹操竟然有這樣的決心,顯然與陳登相處得有些不快,看來之前自己想的有些簡單了,到了該抉擇的時候了。劉辯的眼睛閃爍著精光,開口問道:“準備把決堤的功勞交給誰?”
衛茲一看就知道劉辯打得是什麽主意,肯定地說:“去辦這件事的是曹邵。”
“曹真的父親?”劉辯隨口一句話讓衛茲不禁動容,曹邵雖然是曹操的族人,但並不是什麽特別有能力的人,職務也低;可就是這樣一個人,劉辯隨口都能說出曹邵兒子曹真的名字,劉辯的能量真的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想,難怪曹操說劉辯是一個巨大的金礦。衛茲頓時不淡定了:“皇上,現在正是用人之際,不可隨意損失將領啊。”
衛茲的話讓劉辯徹底無語了,老子什麽時候要殺人了?劉辯揮了揮手說:“朕不會隨意殺人,尤其是下麵為朕出力的人,我說的背黑鍋就是走走過場,讓曹操將曹邵撤職,調到南陽沮授帳下聽用。”
衛茲頓時心神一鬆,想想也是,劉辯不是輕易殺人的人;衛茲緩緩的說道:“就按皇上說的做,隻是後麵我軍如何行動?”
劉辯最擅長的就是布局,曹操和衛茲的心思又豈能瞞過他,不過也正由此可以看出,曹操不想離開徐州;劉辯微微一笑,說道:“徐州的情況特殊,一旦被我軍收複,就沒有什麽價值了;朕的意思是你們繼續往南打,收複廣陵郡全境後,和袁術、呂布一起進攻九江郡。”
衛茲對這個結果還是比較滿意,畢竟曹操有了一個理直氣壯離開徐州的理由,軍糧什麽就算徐州不願意,尚書台也會安排。衛茲告辭出去的時候,意外地看到荀汪一個人坐在外麵喝茶,衛茲急忙走過去:“荀家主,好久不見。”
衛茲與荀汪做過生意,隻是現在因為曹操和荀彧兩人之間微妙的身份關係,衛茲這次來許昌沒有去拜訪荀汪,現在見到,正好彌補一下;荀汪笑道:“衛茲,聽說你在曹操那邊很得意?跟對人很重要。”
衛茲原先是張邈的手下,自然懂荀汪的意思:“荀家主,曹將軍早就想和你這邊做做生意。”
“我和曹家這兩年一直在做生意,不過是曹嵩和曹德做,馬上要成立一個豫州商號,曹德會來許昌,你要是不急著走,可以與曹德見一麵。”荀汪的話不溫不火,傳遞給衛茲一個信息,曹家另外有負責生意的嫡子,你衛茲代替不了曹家。衛茲一愣,他確實沒有聽曹操等人說起過,一時間不曉得該怎麽辦,敷衍兩句匆匆離去。
荀汪笑著搖搖頭,跟著郗慮走進了禦書房,荀汪來找劉辯,是為了豫州商號的在許昌成立的事,荀汪不得不過問,這個盤子複雜的程度,讓荀汪的內心非常擔心。
荀家畢竟不是商業巨擘,那些依附於荀家的商賈,也可以依附於其他豪門;最為微妙的是,這次連一向不涉及商業的陳家都表示了興趣,這讓荀汪有苦說不出來,做生意多少是有些技巧的,還需要投資,陳家要是拿不出錢來,總不能讓陳家賣田地賣祖產吧,荀汪隻能向劉辯討教,到底該怎麽辦?
“皇上,你看,這個商號如何操作是好?”荀汪說完大致的情況,自己也覺得前景並不是太樂觀;劉辯愜意地坐在椅子上,思索著說:“師叔,你忘了,劉家也是豫州的一份子,陳王和陽翟長公主可以參加商號;至於陳家,陳紀應該隻是出麵做個樣子,真正有興趣的是陳群,他也不是真的想做生意,或許隻是想找個跳板,這樣吧,我征辟陳群為豫州刺史府從事。”
“那麽水會很渾。”荀汪表情有些嚴肅,他擔心劉辯和陳家都是另有打算,到時候一幫真正想做生意繁榮豫州的人就會掉到坑裏;荀汪發現劉辯皺起了眉頭,這讓他有些好奇。劉辯的表現似乎是聽到了一個讓他非常拿不住主意的問題,良久,劉辯才開口道:“師叔,荀家、曹家、陽翟長公主三家單獨掌握工坊如何?你們各持三成股份,華佗持一層股份,刺繡坊由陽翟長公主派人管理,瓷器坊荀家管理,染坊曹家管理。”
“染坊我懂,現在潁川、長社的幾家小染坊聽說正在合並,原來是皇上的安排。隻是刺繡坊和瓷器坊真的能辦起來嗎?”荀汪想不出來,劉辯為什麽這麽有把握;劉辯當場就做了保證:“師叔,這件事我的商號一直在操作,隻不過是分一部分人手給你們。”
“這是好事啊!那我們就要開始收購蠶絲了。”荀汪立即明白劉辯的意思,北方雖然也有蠶絲,但是要是和南方比起來,產量不夠大,品質也不夠好,再加上工匠水平的差異,原先多少人都失敗了。
“師叔,你沒有弄清楚我的意思,我是目標要放在明年。”
劉辯說了自己的一個判斷,許昌這邊的動作不會沒引起吳郡那邊的主意,吳郡人可以不在乎袁紹的死活,但是絕對不會允許自己吃飯的本錢受到損失,所以各方麵的攔截和反製手段是必然的,甚至會在北方刺繡剛出來的時候來一場打壓。
要應付這樣的場麵,與其在還沒有成型的刺繡坊下功夫,不如豫州商號直接向各家士族購買成品;豫州就在揚州邊上,兩邊豪門士族聯姻不斷,恐怕很多從南方來的小姐和陪嫁丫鬟就是刺繡高手,隻要價錢合適,雙方就可以合作。假如荀汪的臉麵夠大,也可以請這些人家技術入股。
“技術入股?要是給這些女人個人,她們家裏未必同意;要是不給那些女人自己,她們又未必有興趣出來做事。”荀汪被劉辯的說法嚇了一跳,深深覺得不可思議,他比劉辯清楚,很多高手都是大戶人家的媳婦;大漢的女子雖然放得開,但是家裏的地位還是差了些。
劉辯聽了這個理由,笑了笑說:“我姑姑就是女人,你要不方便,就讓我姑姑去煩這個神,我想他肯定有辦法;其實華佗的醫院就有許多女人,譬如荀采,現在已經能夠單獨給人看病,還能做幾種小手術。”
荀汪忍不住歎氣,原本他們是希望荀表跟著劉辯,荀采隻是去鄴城散散心,開始一段新的人生;可是現在,唉,荀汪歎了口氣,低聲問道:“皇上,能不能放過荀表?”
劉辯同樣歎氣道:“師叔,我也不想怎樣,還是等見到荀表再說,我把他交給你們處理。”
“多謝皇上。”
劉辯能夠網開一麵,荀汪心神稍定,心思回到生意上問:“豫州商號的其他人會不會認為我們三家太貪婪了?”
劉辯笑了起來:“這些工坊是我讓出去的,我讓給誰,別人管不了;師叔,那些人是衝著豫州商號可能有的特權來,未必在乎生意本身,最起碼不會把各自原先的生意放進來。師叔你隻是牽頭人,不是老大,管不了他們的生意,也保證不了他們的發財。”
荀汪又歎了口氣,他發現自己最近歎氣的時間似乎越來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