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父子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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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心存芥蒂,張仲景卻不得不承認,劉辯和華佗鼓搗出來的那個什麽醫院還是卓有成效的,這次前來長沙的醫療隊沒有什麽名醫,大部分人在張仲景眼裏就是菜鳥,但不管從救治程序還是郎中的專業水平上來看,都超出了張仲景原先的想象。
尤其是看到醫療人員對周圍環境和服裝床單的消毒過程,張仲景是由衷地佩服,順口問帶隊的郎中全壽犴:“你從醫多久了?”
全壽犴笑道:“我原先就是黑山軍的一個土郎中,不,連郎中都算不上,隻是懂得幾味草藥,後來跟隨楊鳳將軍到了並州,皇上做藥材生意,我跑腿的時候長了不少見識,等華山長開設培訓班的時候,楊鳳將軍就讓我改行了,我上了一年課,然後跟著吳普他們做了一年。這次讓我過來,主要是針對瘟疫,說有您在這裏,我多跑跑腿就是了。”
張仲景聽懂了,頷首問全壽犴:“華佗真的教你們?”
“那當然,皇上用縫合之術和消毒法換的。”老員工就是這點好,對於以往的一點一滴都記得清清楚楚:“華山長是個敞亮的人,同意皇上的看法,治病救人的本事,本來就是懂的人越多越好;我們一年培訓兩百人,還有各種短期的培訓班,三個月,在各支屯田營辦理教學點。”
張仲景出身官宦人家,也在軍中見識過種種救治的場景,微微點頭說:“這些法子,應該主要是針對外傷,能降低多少死亡率?”
全壽犴顯然曉得張仲景想問什麽,不加思索地說:“華山長說了,以現在的條件,不可能把每個人都救活,一般情況下,可以救活六成到七成的傷兵;除了缺胳膊斷腿的,基本上都能重新回到隊伍裏。”
“這已經很多了。”張仲景思索著說:“難怪那些黃巾軍加入朝廷以後,戰鬥力都急劇上升,是因為每逢惡戰,他的老兵都留下來大半,幾場戰鬥打下來,隻要休整個幾個月,精編後的隊伍差不多全是老兵了。”
張羨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分析,轉念便明白其中的蹊蹺,難怪劉辟、龔都原先都是數萬手下,到了朝廷這邊,每次出征不過五千到一萬;張羨不由得感歎道:“二弟,你要是早點在這上麵琢磨,興許我也能帶出一支百戰精銳。”
“一邊去。”張仲景對大哥張羨明顯不在乎,沒好氣地說:“大哥,你和皇上說,我對做官沒什麽興趣,也不去什麽鄴城,我就在長沙建一座醫院,把全壽犴這批人都給我。”
張羨還沒來得及說話,全壽犴已經高興地說:“那就太好了,等張神醫你把《傷寒論》寫好,正好教教我。”
張仲景微微愕然,隨即問道:“誰告訴你《傷寒論》的?”
“華山長說,皇上說的。”
張羨和張仲景幾乎同時開始淌汗:“這天氣太熱。”
天氣熱?全壽犴詫異地抬頭看看天空,再看看四周,秋風颯爽,太陽並不熾熱,自己穿著秋衣,並不覺得熱,大人物的感覺果然和自己這樣的人不一樣,楊鳳、華佗也都有過這樣古怪的時候。
袁紹是大人物,自然也會有這樣那樣的古怪,鄱陽湖東北的一條汊道,繁茂的茅草遮住了袁紹軍的戰船;樹林中的茅草屋內,袁紹斜躺在胡床上,眯著眼睛,似乎一下子沒明白袁譚的意思。但是熟悉袁紹的袁譚卻知道,袁紹眼下的精神沒問題的,隻是不大情願與自己多說,要是換做老三袁尚,袁紹現在肯定是眉飛色舞的。
袁譚猜的沒錯,袁紹主要是對袁譚這個人沒有太大的興趣。在袁紹看來,孫策已經上鉤了,隻要孫策離開廬江郡,其他人都是土雞瓦狗,沒有一丁點的戰鬥力。袁紹隻是好奇,一向低調的袁譚,忽然好像對廬江郡開始感興趣了;這才是,袁紹打算繼續和袁譚好好商議一下的理由。
袁紹拋出了第一個問題:“你認為舒縣比皖城更容易得手?不要忘了,我們棄船登岸,不過兩天的時間就能到達皖城,加上一路山路的掩護,突然性是不言而喻的。可是去舒縣,隻能繞過皖城,從太湖和天柱山之間過去,路途遙遠不說,你有把握瞞過那些地頭蛇?”
袁譚總覺得和袁紹對話,是一件非常吃力的事情:“父親,舒縣得手,皖城就是一座孤城,否則,皖城一旦驚動了劉辯軍,劉勳和陳蘭的援軍就會第一時間趕到舒縣,而孫策也可以回師居巢,造成我們在廬江郡被動的局麵!畢竟皖城不在長江邊上,那上百裏的陸路,很可能就是我們無法逾越的一段死亡之路。”
袁譚的內心這些日子被袁紹刺痛了一次又一次,袁譚最為長子,是最早跟隨袁紹打天下的,可是一開始袁紹要善待跟隨自己的人,等覺得需要培養兒子的時候,看重的是老三袁尚,要不是田豐等人死死反對,袁譚都不知道自己在袁紹軍中的地位到底是什麽。
老二袁熙、老三袁尚都不在跟前,袁譚就是想借著今天這個機會好好說話,而不是聽袁紹袁紹埋汰。袁譚多少聽到一點風聲,袁尚一心和江東豪門聯手,跟想跟六國盟掛上關係;而袁譚想的更多的是眼前,國家,社稷,這些袁紹天天掛在嘴邊的東西,到底袁紹能不能做主。
不過,袁譚的話沒起到作用,袁紹的話依然很隨意,隨意到了讓袁譚沒有了想法:“老大,你就是這樣。心裏想的不敢說出來。這次對付孫策,其實我不能站在前麵,讓你來,就是要把這件事弄在你的頭上,將來六國盟和江東士族怪起來,也是你去頂這個雷,所以九江太守、廬江太守什麽,你盡管挑,沒有人會有意見。”
袁譚離開的時候,他已經是定好的廬江太守,可是袁譚沒有一絲高興的地方;原來一開始袁紹就打算找一個背黑鍋的人,看來自己還是不如袁尚那個混賬。對於袁紹和孫策如此不負責任的做法,袁譚也隻能哀歎,六國盟那幫家夥真是瞎了狗眼,哪有讓自家人互相爭奪地盤的。
不過袁譚也明白,父親袁紹和那個孫策,都不是甘心居人之下的人,即便合作,也是貌合心離,遲早會火並,對於六國盟來說,早一點動手,六國盟浪費的資源就會少一點。
有時候,袁譚很羨慕文醜那些人,出身很普通,在底蘊深厚的大家族眼中,不過是一個比普通人強點的狀態,可是從小到大,袁譚很少看見文醜發愁的樣子,似乎在文醜的世界裏,沒有苦惱這個詞。還在路上,袁譚就開始忍不住胡思亂想起來,這次的廬江之局,是讓袁紹再度登上巔峰,還是會有截然不同的結果?
劉辯在沙羨沒有要刻意巴結的人,正對沙羨令李嚴做著考察,兩天的時間,李嚴幾乎經受了一場最為嚴格的考試,劉辯不僅把李嚴辦公的卷宗全部看了一遍,還問了李嚴不下上百個問題,很多問題涉及的,都是李嚴夠不著的領域。
不過李嚴從頭到尾都沒有沮喪過,始終神采奕奕,臉上帶著本不該有的自信和笑容;尤其是今天,得以參加劉辯的一個小型宴會,李嚴明白,自己算是考試過關了。宴會上還有幾個李嚴的熟人,馬良、廖立,剛剛從襄陽趕來的蒯冰;李嚴曾經追求過蒯冰,隻是蒯冰一直沒同意,蒯良更是沒有把李嚴放在眼裏。
看著蒯冰坐在劉辯旁邊的位置,與劉辯談笑的熟稔神情,李嚴越來越失落,情緒已經被打擊的所剩無幾;馬良很想開兩句玩笑,最終還是把玩笑咽在了肚子裏,李嚴本身就是一個古板的人,劉辯和蒯冰更是馬良惹不起的人。馬良很認真地說了一句:“皇上,江夏那邊已經沒有了敵情,是不是該把人馬撤回來?”
這個消息劉辯早已看過,曉得馬良是在暗示自己,劉辯還假模假樣的問了一句:“李嚴,你的看法呢?”
“不能退兵!”看著蒯冰不悅地搖搖頭,李嚴耐著性子,咳嗽了一聲說:“最初黃祖修建黃城鎮,與西陵城連成一片;隻是黃祖麵臨的最大威脅就是來自江東的人馬,駐守西陵是起不到阻擊敵軍的作用的,因此黃祖換了一個絕佳的地點,也就是沔口。
所謂沔口,就是沔水匯入長江的水口,隻要守住這裏,從東麵來犯的敵軍無論是想繼續沿著長江進攻江陵,或者是想進入沔水進攻襄陽,都是做不到的。沔水北岸就是偃月壘,黃祖因此把沙羨從長江南岸搬到了郤月城;後來為了堅壁清野,索性把沙羨南麵的居民全部遷到了現在的沙羨城,離偃月壘、夏口城都不到百裏。”
“打住……李嚴,簡單一點!”劉辯的眼神不容作假,似乎急著想知道李嚴故意不講的那一部分;這一刻,李嚴心情好起來,他終於找到了一點安慰感,嘴角情不自禁的笑了起來:“皇上,臣想說的就是,袁紹的撤軍有貓膩;袁紹軍出入有船,將士們並不疲憊,可以我們互相幹擾。”
劉辯摸著下巴,狐疑道:“那我們也不能一直屯兵在夏口吧。”
“蘇飛去了荊南,可以再選擇一名將領負責水軍……嗯……”李嚴也知道,這個問題其實應該是劉辯考慮的,自己最多隻能是出個主意;李嚴一轉眼想到了說辭:“想要在鄱陽湖作戰,沒有水軍是萬萬不行的。”
劉辯示意李嚴等人自便,端起酒杯說:“就讓甘寧負責水軍吧,李嚴,你是擔心袁紹軍打回來?”
李嚴跟著端起酒杯說:“是的,這是我們沒有辦法的地方。”
蒯冰噗嗤一聲笑出來,看著劉辯笑道:“皇上怎麽會沒辦法,是嗎?”
蒯冰是自己從襄陽跑來的,理由是過來看看蒯越,現在差不多每天都來覲見劉辯;劉辯沒在意蒯冰,卻看著走過來的魯肅。魯肅的臉色還是比較嚴峻的,他在不經意的和李嚴交錯而過的時候,卻第一眼人認出了對方。在魯肅的眼中,李嚴不過是一個蹦躂不起來的‘蟲子’,當然李嚴要是有自知之明;魯肅坐下後,看著四周,倒是感覺宴會廳是一個不錯的說話地點。
“好了,說吧!”劉辯的口氣並沒有強迫的成分,魯肅推讓了一下說:“孫策渡江了。”
蒯冰乖巧地站起來:“皇上,民女還有點事。”
“坐下。”劉辯沒有在意合不合理,脫口說道:“孫策攻打江東,絕對值得我們幹一杯,蒯冰,你正好也聽聽魯肅和李嚴他們的高見。”
蒯冰很意外,但是有著那麽幾分竊喜,半推半就地坐了下來;魯肅破天荒的開了一句玩笑:“皇上有心了,孫策留吳景守舒縣,讓李術守皖城,韓當為居巢長,廬江郡的軍權,基本上就集中在這三個人手中;要是沒有什麽特殊情況,確實足夠了。”
袁紹軍失蹤了幾萬人,難道不是特殊情況?劉辯笑了起來:“現在我們是鞭長莫及,要是孫策預先沒有和陳登、周瑜聯係,孫策去江東,那就是孤軍奮戰了。我很好奇,孫策憑什麽相信,他能拿下江東。”
劉辯的霸氣很自然,充滿了對孫策的疑慮;魯肅搖頭道:“這件事肯定另有原因,我們隻是問不出來,但是不管如何,孫策是輸定了,畢竟江東是袁紹的主場,光是從層麵上看,孫策十有**會遇到麻煩。而我們,缺少戰船,根本無法增援。”
魯肅就是這樣一個人,一開口,就是那種能夠把話說死的家夥,好在劉辯心思活絡,:“龐家的宅院都是襄陽一等一的豪宅,龐德公到現在還在監獄裏……我相信人定勝天,一切都在人之所為。”
魯肅有些哭笑不得,李嚴微微皺眉,這麽大的事情,沙羨肯定會如臨大敵,甚至部隊會開拔到距離夏口城最近的位置,以防不時之需。聽到劉辯的話,馬良也是頗感興趣,湊了過來說道:“我們可以直接過江?”
魯肅翻了翻眼皮,沒好氣地說道:“那也不比孫策強到哪裏去,對江東的情況我也不知道多少,不過我聽說,孫策那邊有些人神秘的很,進出的時候,連孫策手下的大將都特地避開。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這些人的實力比咱們看到的強太多!”
馬良有些悻悻的說道:“說起來都是一家人,孫策和我們還都是同僚,為什麽不上書說清楚?”
一直在糾結的李嚴插口說道:“要是那樣,孫策就不會渡江,也無法渡江了。”
劉辯有不止一支的水軍,無論開戰還是渡江,劉辯都能拿出比孫策更大的陣容;可是以劉辯的謹慎,怎麽會允許孫策渡江給袁紹那邊送人頭,所以孫策是根本不可能渡江的。
蒯冰看著幾個人,笑著說道:“現在是不是要有人倒黴了?”
馬良一聽,馬上站起身來哈哈一笑,說道:“可是現在還不知道是誰倒黴呢。”
劉辯笑著擺了擺手,說道:“我們正好再觀察一下,看有沒有異常情況!”
反正鞭長莫及,劉辯並沒有打算動手,魯肅也沒有阻攔;兩人都抱定心思,看袁紹到底在哪裏冒出頭來;可是他們萬萬沒有想到,蒯冰有另外的看法;“皇上,我們這樣守著是沒有什麽效果,萬一孫策兵敗,袁紹再打到長江北岸,我們這是在浪費時間!”
蒯冰來沙羨也是有她自己目的的,蒯越顯然不大願意為劉辯衝鋒陷陣,蒯冰不能讓這樣的情況延續下去;蒯冰來的目的,就是促成劉辯與袁紹繼續打下去,這樣蒯家多少能得上幾分。
劉辯眉頭一皺,低聲喝道:“蒯冰,這樣的話不要說了,袁紹要是殺到江北來,正是我們出掉這個人的時候;我勸大家都要有耐心,笑到最後的才是贏家。大家要相信,我們的斥候也在時刻觀察著,尋找可以下手的目標,放心吧,我們大家的幸苦不會白費,我相信很快會有收獲的!”
大家心中雖然知道劉辯說的有道理,可是對他的做法卻是很不認同,因為他們覺得,袁紹一旦動手,孫策就會遇到危險,能不能扛住對方的第一波打擊都難說,劉辯的做法明擺著下魚餌。可劉辯是皇帝,孫策有太傲,其他人就是想插手都沒有機會。
就在幾個人交談之中,蒯越和郗慮正在走向宴會廳,蒯越走在前麵,看著路邊的崗哨,不禁感慨的說道:“皇上恐怕是一直在等孫策渡江的消息,想不到啊,想不到。”
“蒯大人,你的話太過了。”郗慮開著玩笑說道:“皇上高瞻遠矚,早就把這幾個人的心思琢磨得透透的,並不是存了什麽壞心眼。等會見了皇上,恐怕難免要說到打仗,蒯大人正好施展所長。”
郗慮的話,有著那麽幾分道理,可是蒯越,總是覺得自己幫不上什麽忙,劉辯也不會指望自己,蒯越隻好對郗慮抱歉地笑笑。(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