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破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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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琬頭大如鬥,自己這走的是什麽黴運,你們下這麽重的手折磨我?還擺出一副是我不對的架勢,隻是已經在大堂上輸過一次,而龐德公不肯幫自己,讓蔣琬不敢多埋怨,惱羞成怒道:“讓你哥來!讓馬何來!”
蔣琬和馬何的年紀差不多,也算是一個圈子裏的朋友,馬何聽到消息,第一時間跑來:“蔣琬,我可來了,該怎麽辦,你自己拿主意!”
蔣琬也曉得自己回天無力,思索著說道:“我招供了,你們還是把我關在監獄裏,如果照這樣下去,我必死無疑;即使僥幸不死,我也會變成行屍走肉,我要出去。”
馬何點了點頭:“你說得有道理,皇上曾經吩咐過,隻要你回答完每一個問題,十天後就可以出去了。”
蔣琬一愣,隨即明白了:“你們的人,看見了蒙麵人?”
馬何放緩了語氣說道:“別打埋伏了行不行?是龐德公;蔣琬,你要打起精神來,如果你不能讓青銅司滿意,蔣家被抓的人一個也回不去,聽到了沒有?唉,看在過去的交情上,我答應你,忙過了這幾天,我就和皇上說,放你出去。”
馬何轉而向馬謖說道:“法大人負責審問蔣琬,在這期間,任何人都不能見蔣琬,聽明白了嗎?”
這是不折不扣的命令,馬謖哪敢違逆?答道:“二哥,你放心。”
馬謖心中還是閃過一絲疑慮,馬何的話似乎出乎常態?難道外麵還在抓捕中?馬何無奈的苦笑道:“我們現在在襄陽大肆搜捕,但是按照王智說的人數,我們才抓到六成的人,其他的人如果不是跑了,就是躲在某個陰暗的地方。事情並沒有結束,懂嗎?”
秋蟲客棧中,一向殺伐果斷的呂蒙,看著一群著急的手下竟然也有些不知所措起來;這個時候,賀齊和君本遲走了進來,賀齊說道:“呂蒙,我們已經安排好了撤退細節,隨時可以動身。”
“好,你們具體說一下!”呂蒙也是不放心,才會提這個要求;等過了一會,聽完了君本遲的敘述,呂蒙點點頭說道:“很好,賀齊!你考慮的很周詳,我沒有任何意見,一切都都按你的計劃來。”
呂蒙做事的風格一向以狠辣著稱,這一點賀齊二人非常清楚;步練師插話說:“一旦撤離,動作要迅速,呂蒙的手下行動前要做好喬裝,出城後以最快的速度趕往江邊,及時撤離。我們這一次的任務算是半途而廢,現在需要把弟兄們都帶回去。賀齊,你這裏現在也未必安全,不如一起走吧?”
賀齊又何嚐不想馬上離開襄陽,撤離到長江對麵的安全地帶,尤其是在風聲越來越緊的時候,剛來襄陽的人一下子失蹤了三十幾個,賀齊能感受到危機越來越逼近。這段時間以來,賀齊換了一個掩飾身份,為了這次行動,已經初步編織了一張網,已經可以和北麵來的人進行直接的接觸,這對於賀齊來說,付出巨多。
要知道,在一係列的行動失敗後,六國盟已經沒有任何情報來源,更不要說能夠接觸到劉辯一方的高層了,即便是原先的荊襄士族,也都在避如虎狼,不願意像過去一樣出錢出力。現在賀齊能夠做到這一點,就是一個絕好的機會,最起碼他要想辦法保留住這個身份。但是這些事情不能夠讓別人知道,賀齊看著眾人,開口說道:“我還有一些工作沒有完成,所以暫時還不能撤離。你們回去後通知袁紹,讓他準備第二套人馬。”
“是!”呂蒙回答道,呂蒙看出賀齊想對自己這些人隱瞞一些事,但是呂蒙不想計較,大半的死士失蹤,說明自己這夥人已經暴露,能夠安全離開才是最關鍵的事,至於賀齊這樣的人,呂蒙隻能希望,他們有足夠好的運氣。
賀齊又看向步練師,開口吩咐道:“你們和呂蒙一起走,就在江南岸的聯絡點等我,最多三五天,時間不會長。”
步練師看出了賀齊的心思,搖著頭說:“賀大哥,你應該和我們一起走,全琮認識你,不管你怎麽躲藏,躲不過全琮的那雙眼睛。”
“全琮沒有出賣我們.”實際上賀齊的信心也不足,在暗戰中,放長線釣大魚是守方慣用的伎倆,賀齊無法確定全琮是不是真的看在顧家的份上,沒有向青銅司說出自己。賀齊需要一段時間去驗證,避免在以後關鍵的時刻出現問題。
步練師依舊搖頭:“你這是在賭命,成大事的人,不能在乎這些,呂蒙,我們走吧,要不然過了接應的時刻,一個也走不掉。”
呂蒙等的就是這句話,立即指揮死士撤退,君本遲卻是留到最後,看了一眼賀齊,說道:“千萬不要低估青銅司,死士和竹篾鋪出了問題,說明我們當中有鬼,你也要早點撤離,這裏太危險!”
呂蒙等人也無從選擇,靠近水路的南門是最早關閉的城門,出西門和北門隻可能越繞越遠,隻能選擇東門冒險;正是最後一批百姓離城的時分,守門的士卒並沒有一一盤查,而是目光嚴厲地注視著人流從東門進來或者出去,混在人群中的呂蒙等人很輕鬆地出了城門。
出了城門,趕集的人、下班的人、還有一些小商販,都從田間的小路,奔向四五裏地外的那些小村落;官道上的人立即顯得稀疏起來,呂蒙一行立即自然地分成四個小組間隔行走,以便互相支持。隻是他們不知道,正是這個平日裏保護自己的小動作,被馬何通過望遠鏡盡收眼底。
因為抓到了大部分的人,馬何對於江東來的這批死士已經有了足夠的印象,雖說不可能一眼在人群中分辨出來,帶著幾個俘虜指認,認出剩餘死士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讓馬何有些意外的是,劉辯對於呂蒙和那個叫步練師的女人的態度,劉辯幾乎就是下死命令,不可放過。
馬何在望遠鏡中看到了隊形的變化,很容易鎖定了兩名死士,兩個家夥雖然打扮的跟一個小販似的,但是大步流星,時刻與不遠處的幾組人保持著協調,本身就是一個破綻。馬何在望遠鏡的鏡頭中尋找,終於找到一個卓爾不凡的年輕人,目光如炬,很謹慎,走路的時候,不時觀察著四周的情況。
要是馬何沒有望遠鏡,而是謀求靠近監視,馬何相信自己已經露出了破綻,但是現在不一樣,馬何相信呂蒙還沒有覺察到;馬何下達了調動步騎兵的命令後,才讓兩個俘虜確認是不是呂蒙。
兩個俘虜都是第一次見到望遠鏡,瞠目結舌之下情緒備受打擊,都沒有玩什麽心思,不僅指認出呂蒙,還指認出在呂蒙身後十幾米遠的步練師。馬何不再猶豫,看呂蒙等人進入了包圍圈,立即下令動手。
現在已經出城七八裏地,過了十裏亭子,前麵就是田野和岔道;呂蒙和步練師一直沒發現跟蹤自己的人,看來是脫身有望,呂蒙剛剛要下令快走,忽然感覺到腳下的地在顫抖。騎兵,呂蒙一下子反應過來,卻看見四周的行人與路邊的攤主都亮出了武器,不遠處的小樹林衝出了成隊的步兵,而騎兵正在三個方向包抄過來。
“有埋伏,拚了。”呂蒙的叫聲在夜幕中還是很尖銳的,可是一大半被淹沒在馬蹄聲中,隨之而來的就是震天的廝殺聲。
賀齊看著眾人消失在視線中,轉身回到客棧,開始從外到裏進行清理眾人的痕跡,他在這方麵是大行家,很清楚,隻有將所有痕跡都清理幹淨,出事的時候才會把損失降到最小。賀齊抬頭看了看天色,已經到了深夜,他不知道朝廷什麽時候才會發動大搜查,或許是在城門四閉宵禁以後。
賀齊忽然意識到了不對,對方既然開始搜捕,為什麽不關閉城門,還放任江東的人跑出去,對方應該是在南下的路上設伏,呂蒙一行一看就不是尋常人,自己做了一件錯事。現在隻能希望呂蒙和步練師想到這一點,出城後把人分散開。
就在這個時候,君本遲撞開門躲了進來,看見賀齊迎出來,君本遲迅速關上門說:“我們出城的時候遇見了青銅司的人,死士的樣子太呆板,即便分成四個小組,還是被對方認出來。這幫陰險的家夥沒有立即出手,而是召喚巡邏的騎兵圍過來,我是走在最後麵,一看形勢不好,就急著回來通知你。”
賀齊一聽,馬上就覺出不對勁,曉得一定是哪裏出了問題;好在自己已經清理了客棧,賀齊顧不上細想,和君本遲迅速拿了錢財,離開了秋蟲客棧,跑去襄陽城的另一處安全屋,兩條街外的一處草屋,平時那裏留了一個人,應付街坊四鄰的招呼,並不參與什麽行動。
隻是兩人在宵禁的鼓聲中跑到安全屋,頓時被草屋裏麵的場景震驚住了,那麽同伴已經出事了,屍體被擺在街上,裏正和官兵正在詢問左右鄰居。君本遲勃然變色,他沒想到對方的動作會這麽大,手段會這麽狠,多處開花,這簡直就是屠殺!
不好!君本遲腦海裏閃過一個念頭,他預感到對方是早就掌握了這個地點,那麽對自己這些人的跟蹤,恐怕不是一天兩天了。君本遲望向賀齊,賀齊把君本遲拉到一個沒人的地方才說:“全琮出賣了我們,隻是對方很小心,今天看到呂蒙等人出現才出手。我們隻有一個去處,就是龐德公的住所。”
現在已經不可能跑出襄陽城了,賀齊說的,是龐德公在城裏的一處做字畫買賣的地方,晚上也沒有人住在店裏,實際上是為了方便龐德公與蔣琬見麵。這是賀齊跟蹤蔣琬發現的秘密,現在龐德公和蔣琬都在監獄裏,賀齊兩人隻要能安全地跑進去,想怎麽編造身份就怎麽編造。
等到到達字畫店,看看四周無人,君本遲輕車熟路地打開了所,賀齊下了一塊門板,兩人閃身進去,在裏麵把店門鎖上。剛剛到了裏間點亮了一個火折子,就聽見街上傳來巡邏士卒的腳步聲,這一帶開始了全麵搜查。
寂靜的夜晚頓時沸騰起來,四處燈光閃爍,雞飛狗跳的聲音席卷了四周的住宅和店鋪,賀齊靜靜地坐在凳子上,看來朝廷動作還是很快的,除去反應的時間,已經是難能可貴的。幸好自己二人快了一步,要不然就尷尬了。
又過了一會兒,外麵響起了敲門聲,賀齊起身來到大門,從門縫就看見門外站著很多人,隨口問了一聲,就打開了門,鎮定的問道:“請問,是有什麽事情嗎?”
為首的是一名軍官,高聲嗬斥道:“搜查。”
賀齊的眉頭一皺,隻好點了點頭,上前把門板拆開,軍官帶著一眾手下走了進來。軍官看向賀齊,冷聲問道:“你的姓名,在這裏是做什麽的?”
賀齊看著軍士們直接進入店裏,其中並沒有專業的高手帶領,也沒有人檢查可疑的痕跡,不覺心中大定,這說明隻是一次簡單的搜查。賀齊的這份僥幸心理害了自己,等賀齊和君本遲兩人同時被鋼刀架在脖子上的時候,兩人明白,遊戲結束了。
賀齊心中也盤算過是不是找機會動手,可是出了屋子看見全琮和一隊甲士,賀齊明白,自己二人是一點脫身的機會都沒有。君本遲衝全琮啐了一口,賀齊反而是笑笑:“全將軍,我還以為你要留條後路呢?”
“我是在等顧劭的信,沒想到等來的是成群的死士。”全琮彬彬有禮地說:“這麽大的場麵,誰還敢留你。你以為你在襄陽是幹嘛哪?度假?你們這個客棧根本沒有竊取情報的能力,也沒有多少大人物敢在襄陽要你們護送,你們不就是把顧雍他們的消息傳過來嗎?”
賀齊一愣,忍不住歎了口氣,說道:“要是這樣,我還留在襄陽做什麽,我留在襄陽,就是為了做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得了吧,你我還不知道,你看不出來事情真的很嚴重?”全琮哭笑不得,都做了階下囚,還是這麽嘴硬,賀齊這是找死的節奏啊;君本遲的臉色也逐漸沉重下來,過了一會,悄悄走到全琮旁邊,低聲說道:“既然事態這麽嚴重,你有辦法救我嗎?”
全琮臉色微微一滯,這話當著賀齊的麵他有點不好對答,難道直接說青銅司就等著你們投降?全琮強笑著解釋:“你們不需要人去救,隻要青銅司滿意,就是做富翁做官也不是沒可能。”
賀齊撇了一眼君本遲,悠悠說道:“青銅司能毫不費力地抓到我們,能知道江東刺客的行蹤,君本遲,你有什麽有價值的情報給他們?”
全琮沉下了臉說:“賀齊,我們說話,有你什麽事?你不能自己想死,就讓所有的人陪葬;你說,皇上去江東,難道會比袁紹做得差?”
賀齊一時語塞,在這個問題上,袁紹根本不是劉辯的對手;不過賀齊不想給全琮長臉,不屑的笑道:“全琮,我的事你少管!隻是你別害了君本遲,他一家老小可都在江東。”
“你們連這樣的事都做?”全琮火了,指著賀齊怒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是在威脅我,還是在威脅君本遲?你把話說清楚!”
“說就說,我不會投降的……”
賀齊是個真正的硬漢,即便進了審訊室,依舊是錚錚鐵骨,馬何的手下在一天之中用了所有的刑具,依舊沒有讓賀齊開口;反而是君本遲,看著賀齊口鼻流血,痛苦地呻吟慘叫,聽從了全琮的勸告,說出了自己知道的全部內情。
賀齊和君本遲前來襄陽,其實一開始並不是袁紹的主意,而是田豐與袁尚的主意,當時是為了刺探劉表的情況;賀齊的手中還有一個情報網,賀齊會不定時地離開秋蟲客棧與和那些人見麵,取回需要的情報。賀齊之所以抱著僥幸的心理不走,和這些人有著很大的關係。
馬何點點頭說:“全琮不知道,但是顧雍應該是曉得實情的,曉得賀齊的身份不一般,所以沒想過利用秋蟲客棧與我們聯係;既然如此,那就繼續用刑,來人,照顧好賀齊先生,一直到拿到我們需要的文件為止。”
賀齊一聽,立即意識到馬何是鐵了心要他的命啊,冷笑道:“馬何,難怪劉辯會看上你,你原來也是一個狠角色啊。現在,我隻希望,你在刑訊的時候直接弄死我,省的我在監獄裏受罪。”
馬何笑道:“賀齊,我相信你和那些線人有過命的交情,對你的願望,我樂觀其成,你恐怕不知道青銅司的規矩,如果審訊中出了什麽問題……沒有人會負責。”
賀齊的慘叫聲響了一夜,天亮的時候,前來查看結果的法正攔住了馬何,拽著馬何去見了劉辯;馬何順手帶上君本遲的供詞,君本遲本人三更天就睡了,現在還在夢鄉中。(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