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文德，早晨的天氣是異常的涼，沒有風，但空氣中彌漫著寒氣。此時的通院，樹葉已經開始掉落，零星地散落在主路上等待著被清理幹淨。

    6點整，當外麵起床號響起的時候，我們這些新兵早已經悄悄地整理好個人的內務衛生，等待著……

    教導員說我們隻是新兵，他的原話是：你們不要把自己當成幹部，還早著呢，先學會怎麽當兵吧，現在的你們充其量也就是個新兵。

    咳……，這就是我們現在的定位。

    昨天軍姿站的太難受了，現在的大腿根還酸疼著呢。我一隻手使勁敲打著大腿內側，另一隻手還在不停的捋著被子，心裏不停的嘀咕著，那幾個老兵的被子怎麽一點褶皺都沒有，瞅機會一定好好向他們請教請教。雖然我的被子質量在九個地方學員中是最好的，但我心裏清楚距離真正的高水平還有很大的差距。

    “嘟…”的一聲長哨響後，“集合！”隊值班員扯著嗓子喊了一聲，悠長的聲音在整個樓道裏穿過。短暫的寂靜後，“啪啪啪”的開門聲後伴隨著雜亂的跑步聲，新兵一天的訓練就這樣又開始了。

    條令條例裏規定，部隊一日生活製度有9項：起床、早操、洗漱及整理內務、開飯、操課、午睡或午休、課外活動、點名、就寢。

    如果按照軍校新學員一天時間的安排就是:起床、早操、聽新聞洗漱整理內務、早飯、上午操課、午飯、午睡午休、下午操課、晚飯、看新聞、課外活動、點名、就寢。

    我的新兵生活就是這個樣子，現在還沒有上文化課，操課除了隊列，就是體能。唯一有點變化的就是課外活動，但形式上沒有變化，都是端坐在凳子上記錄筆記，變化的隻是內容，今天學條令，明天學軍報，後天學領導講話。

    “全體都有，向右看齊……，向前看！”任區的口令那是相當的標準。當他渾厚的聲音進入我的耳朵，刺激著我的神經，我不自覺地挺了挺因寒冷而渾身起著雞皮疙瘩的身體。據說，任區就是因為口令標準才被破格留校的。

    “稍息，立正……，隊長同誌，全隊早操前集合完畢，應到162人，實到162人，請指示！”

    “按計劃實施！”

    “是！”

    “以區隊為單位進行五公裏訓練，訓練結束後自行帶回。”

    怎麽又是跑步，我心裏一陣抱怨。

    早操的安排是，周一、周三、周五是長跑，周二、周四是隊列。也沒個準備活動就開始跑，黃膠鞋的底很薄，跑在硬硬的水泥地上，我的腳掌震得發麻。腿上僵化的肌肉一陣陣地顫抖，大腿根的酸爽更加來勁。我心裏是一頓抱怨：媽的，這該死的軍姿！

    我使勁高抬了幾下腿，用力吸一口涼氣，活動後的身體明顯感覺好了一些。我心中暗自鼓勁：今天一定要跟上鄭文浩。

    鄭文浩是七班的一個地方生，高中時練過體育，他體能訓練的口頭禪是：隻要死不了，就往死裏跑。所以人送外號“跑不死”。

    往山裏帶的這段路比較寬，比較適合帶隊跑。“一二一、一二一。”班長是這個周的區隊值班員，在旁邊帶隊。

    “半邊左。”

    隊伍隨著口令加快了步子，緩緩地超過了一區隊。女生身上自帶的香氣包裹著冷空氣衝入鼻腔，更加刺激了我們這些男學員的荷爾蒙，整個區隊的速度又提升了一檔。

    “蕭兵，你是打了雞血，跑那麽快幹嘛。”二班長喊了一嗓子。

    “誰像你們，慢得跟蟲子一樣，不服一會單練。”班長刺激對方。

    “來就來，誰怕誰，等一會兒進了山。”

    男人在女人麵前的表現欲，再加上班長們語言的挑釁，兩個區隊的男學員們眼裏都快要冒出火星。不過我們這邊占了便宜，都是男學員，很快整個隊伍超了過去。

    “前麵等著你！”臨了蕭班長還扔下一句。

    “趕緊滾！”二班長回了一句。

    “啪啪啪”，腳步落地的聲音很清脆，不用喊口令，全區隊的步伐也是一致的，整體行進速度很快。但我的思緒回到了剛才，她的身形漸漸靠近，直到平行。我往右看去，她因寒冷而緋紅的臉頰透著倔強，全力跟著隊伍。這一刻，時間仿佛靜止，空氣也停止了流動，我清晰地聽到她急促的呼吸聲，“呼…呼…呼”，我的心也不自覺地跟隨著她呼吸的節奏跳動。

    “解散，最後五個人做三十個俯臥撐。”

    “嗷”、“嗷”、“嗷”、“嗷”……

    幾十個人像撒開繩子的野馬，嚎叫著開始往前衝，竟然有一種野獸圈養多時，回歸山林的感覺。

    山路崎嶇，沒有大路平坦，遠處轉角的地方飄著薄薄的白霧，跑起來深一腳淺一腳的。路邊的灌木時不時擦過胳膊，抽打得微微有點疼。

    這個時候我也顧不了那麽多，眼睛死盯著三米開外的“跑不死”。我心想，周一被他落下了幾十米，今天說什麽也得跟上。

    前麵的“跑不死”好像知道了我的心思，時不時加快腳步，遇到小溝小坎也不減速，大步一跨就直接衝了過去。我也不示弱，加快步子，大有趕超他的架勢。就這樣，兩個人你追我趕誰也不讓誰。

    “呼呼呼……”

    什麽聲音，我回頭一看，心中一驚：從哪來的人？唉，這小子好像是一區隊的，速度挺快啊！

    當我再一回頭，心中暗罵道：我靠，他想幹什麽，想超我嗎，這他媽能行！

    我也是拚了，幾步就衝向前，跟“跑不死”並行。

    “跑不死”也納了悶，心想：這小子今天是吃了槍藥，非要跟我杠到底。突然他也感覺出不對，回頭一瞟才知道咋回事。隨口來了一句：“媽的，隻要死不了，就往死裏跑。”

    本來是兩個人的內部對抗，現在變成了共同抗敵。我跟“跑不死”一左一右，步調一致，齊頭並進，穩穩占據主動，依靠山路狹窄的優勢，死死壓製對方不讓他超前。

    漸漸地山勢在往後移動，我已經能夠看到大路。衝吧，上了大路再跑四五百米就回到了進山口，那是跑步操集合的地點。“跑不死”應該能明白我的想法，現在我們倆誰先誰後都不重要，關鍵不能讓一區隊那小子搶了風頭。

    沒了地形優勢就得看個人真本事了。我、“跑不死”、他三個人很快就並列而行，我感覺這勁頭根本不是簡單的跑步，怎麽像是在搶山頭啊！反正現在我心裏就一個想法，不能輸！

    近了，近了，看著前麵的兩個人，我心裏犯了嘀咕：怎麽班長和二班長在終點？他倆不是應該在單挑嗎？先不想了，衝過去再說。

    借著強有力的衝刺，“跑不死”位列第一，超過我幾米，我第二，他第三。

    到了終點，我喘著粗氣，雙手支撐著膝蓋，不住地點著頭：還好，還好。雖然我也沒超過“跑不死”，但已經有很大進步了，關鍵是沒讓外人搶了風頭，我的心裏頓時舒服多了。

    不過接下來班長的話讓我一陣無語。

    “看吧看吧，別管誰第一，昨天我就說你們班那個小子，跑不過我們班的。咱可說好的，今天晚上你請客。”

    好家夥，你們倆鬥了半天嘴，不去單挑，拿我們下注。保不齊一開始的挑釁就是要設計我們。咳…被這兩個人給玩了。

    入校已經有兩個周，想想最初的那幾天，我還真不適應這種高強度的訓練。再看看現在，早操的五公裏對我來說就是一個小熱身。整個區隊集合後，所有人員的衣服都變了色，被汗濕的透透的。即使這樣大家還是鬥誌昂揚，邁著整齊的步伐往回走。行進間的口號聲穿梭在山穀間，回聲蕩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