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漢明是否吃醋，大概隻有他自己知道。

    事後，甄姬兒氣若遊絲般地躺在他懷裏。

    她有氣無力地笑著：“世子的身子真是越發好了。看來賈禦醫開的藥方，著實有效。”

    “那是自然。”裴漢明稍微修整一番，很快就調整過來了，連說話的語氣也鏗鏘有力的。

    如今他懷抱美人，但卻依然覺得有著無數的遺憾，不免沮喪地長歎一聲。

    甄姬兒還在調整氣息，低聲問：“為何歎氣？”

    “我這健朗的身子隻能在床上露出來，著實可惜了。”此刻的裴漢明忽然有些後悔當初的決定，倘若沒有那個病逝的傳言，那麽他便能在朝堂上大展拳腳。

    甄姬兒盈盈一笑，仰頭看著他說：“過不了多久，世子便能心想事成，如此一來，何止上朝堂，隻怕三宮六院，都無法使你稱心如意呢。”

    提到這些，裴漢明勾起嘴角，他垂著眼皮問她：“若是我將來擁有無數美人，你可會計較？”

    “不會。”甄姬兒口是心非的，她或許真的不會計較，因為她心裏根本沒有此刻躺在身邊的男人，試問她又怎會計較？

    她計較的，隻是清楓院那位身邊會有誰。

    可裴漢明不知她的心思，或許他知道，隻不過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他把她摟在懷裏，便閉上了眼睛睡了。

    *

    次日早朝，禦史張震兆在大殿上彈劾裴陌陽。

    這是昨日落水之事發生以後，魯王和裴陌陽早就預料到的，所以父子倆皆默不作聲，等著同僚們繼續發作。

    當然，明德帝也能想到這一層，他已經為裴陌陽準備了懲罰，就等著臣子們一步步往下走，最後他來做個總結。

    戶部尚書王紅耀——六皇子的外公——為裴陌陽辨明實情：“昨日落水之事，老臣親自過問了刑部，六皇子也將整件事告訴了老臣。

    遊湖雖然是裴少監安排的，但落水事發突然，少監當時並不在六皇子身邊，事因九公主慌亂才發生的。何況少監夫人臨危不懼，跳下水救了六皇子。如此一來，老臣認為應該功過相抵。”

    裴陌陽垂著眼瞼。

    他聽了這番話，便知這是裴翎同王尚書說的，不禁由衷地感激這位堂弟，多謝他的寬宏大量。

    明德帝頗為滿意地點了點頭，不過他並沒有立刻發話，還想聽聽旁人的意見。

    因為他知道，站在大殿中的臣子們，一定還有個別想要發表意見的。

    緊接著，刑部右侍郎姚策便提出了歧義：“雖然少監夫人救了六皇子，但是臣聽聞，少監心中從未有過這位夫人，洞房後便將她趕去了荒蕪的院落，連個像樣的婢女都不願給她安排一個。

    試問這樣的夫人，少監又怎會是真心待她？臣倒是想當場問問裴少監，是否有借遊湖之事有意而為呢？隻是沒想到少夫人命大，不僅沒能沉入湖底，還救了六皇子。”

    這是公然含沙射影，裴陌陽心知肚明——此人是甄貴妃的人，那麽王府中的事，他一定全都知曉。

    也就是說，王府中的事，甄姬兒全都告訴了她的姑姑。

    其實仔細想想也無可厚非，他該提前料到的。

    但是身為父親的魯王，無法接受兒子被當朝誣陷，於是他立刻大吼一聲：“休要胡言！”

    餘音在大殿中來回飄蕩，魯王的氣勢瞬間鎮住了胡言亂語的同僚們。

    他側身怒視身後的人，不準他們肆意詆毀自己的兒子，並且為他解釋：“六皇子落水，的確是陌陽辦事不周，可我那好兒媳為了救六皇子，也是不惜性命。

    陌陽為了救我那兒媳，在湖中四處找她，如今被你們這些人說成如此，我怎能不氣憤！”

    氣憤的魯王，似乎忘了此刻站在大殿上，而上方還坐著一位身穿龍袍的明德帝。

    裴陌陽擔憂地看了看父親，他深知，父親此舉定會招來那些愛嚼舌根的人非議，於是他趕忙走出人群。

    來到走道上，恭謙地跪下稽首道：“臣有負皇上所托，致六皇子陷入危難，無論是否事出有因，理應接受懲罰。”

    如此一說，便能為父親剛才的態度化解。

    他向來天資聰穎，明德帝頗為欣賞，曾經還對皇後打趣過，倘若陌陽是他的皇子，那該多好。

    這江山交給他，定會蒸蒸日上。然而，那隻是私下戲言，不足為實。

    當裴陌陽站出來如此解說之後，殿中同僚們便沒再開口為難。

    因為明德帝下了口諭：“軍器監少監裴陌陽，陪同六皇子、九公主出遊，竟無端令他們涉險，的確該罰。”

    魯王張了張嘴，還想為兒子辯解幾句。

    “父親，”裴陌陽深明大義，搶先一步說，“六皇子如今還病重躺在床榻上，我卻好端端地站在這裏，確實該罰。”

    於是魯王便沒再說話。

    因此，明德帝便越發看中裴陌陽了，但是當著文武百官的麵，他不得不適當地懲罰：“念在你是初犯又年歲尚青，便罰你回府好好思過。等六皇子康健，你再回朝吧。”

    這哪裏是懲罰，這分明是給他變相休沐嘛。

    有些大臣便開始騷動起來，想要分說兩句。

    但是機靈的裴陌陽立刻拱手領命：“臣定好好在府中反省，多謝皇上。”

    說完他就退下了，因此便無人再說什麽。

    魯王得意地巡視一圈，最後忍不住說：“皇上如此也是懲罰了，你們難道還要抗旨不成！”

    同僚們皆知，魯王無論是身份還是權力，在朝中都是佼佼者，所以自然無人敢反駁什麽。

    就這樣，裴陌陽被懲罰了，接下來的日子他便需要日日在府中。

    離開朝堂，他褪去了官袍，又去衙門交代了公務，最後簡裝來到六皇子的府邸。

    “裴翎身子可有好轉？”還在院中，他就著急地詢問管家。

    老管家憂心忡忡地皺著眉：“哎——少監去看看就知道了。我也不知具體的，不敢隨便胡說。”

    裴陌陽聽了，心中不免十分擔憂，他立刻邁開大步，直奔裴翎的寢室。(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