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麻煩你們費心。如果能有什麽辦法減刑，或者能讓家裏人負責的，請一定要告訴我，我們不能讓這麽小一個孩子去坐牢，畢竟她還……”

    “坐牢就坐牢！”王爽一把拉住了女人的衣袖：“我不用你們幫我，錯是我自己犯的，我自己來處理。”

    陸鹿莫名其妙的從這孩子身上感覺出兩分敢做敢當的坦蕩來，她有些無奈的扯了扯嘴角，算是給兩人吃了一顆定心丸。

    “放心吧，爽爽沒成年，不負刑事責任的。如果她長期受到家暴導致性格偏激，在判決的時候也會有酌情的從輕處理。”

    “那就好，那就好。”王爽的大姨點了點頭，還是不放心的對王爽叮囑道：“你可一定要好好配合，不要再做傻事了知不知道？我和你姥姥她們可都等著你回家呢。”

    “知道了。”王爽轉過頭去，似乎是不想再聽。可陸鹿卻眼尖的發現那孩子紅了眼眶，狠狠眨了眨眼。

    “大姨，對不起。”

    這一句話很輕，要不是審問室裏足夠安靜，恐怕沒人能捕捉到這麽一句道歉。

    不過這不是單純的情緒釋放，而是正經發自內心的歉意。那女人腳步一頓，語氣也緩緩放鬆了下來。

    “之後去跟你媽媽說吧，她不會怪你的。”

    王爽點了點頭，捂著臉趴在了桌上。

    幾人沒有打擾這個孩子，就一並退出了審問室。

    陸鹿看著手裏的資料，半天都沒有說出什麽話來。

    上頭白紙黑字的是王爽和朋友的聊天記錄，字裏行間都是對母親的憤懣和不滿，如果不是提前知道關係，陸鹿恐怕會認為這是再說什麽不共戴天的仇人。

    “案件細節無誤，可以送審了。”

    莫林語氣平緩，神色如常的從陸鹿手中接過了那份沒能用上的證據。

    那男人的手指骨節分明，毫無預兆的在陸鹿眼底一晃。

    她神色稍稍一頓，就不由得抬起眼睛，透過審問室小小的窗戶，望向裏頭無聲哽咽的王爽。

    親生的母女都會有沒法解開的心結，那她和莫林……

    陸鹿自嘲的笑了笑，緩緩搖了搖頭，感慨似的開口：“還好那孩子還有地方去傾訴哭泣，不然怕是……”

    她話沒說完，就聳了聳肩：“案件結束了，那我就先回辦公室。送審的時候，順便帶她看看心理醫生吧。”

    “怎麽突然感慨這個？”楊陽的神色有些疑惑：“我們小鹿法醫需要地方傾訴啊？你楊陽哥寬廣的胸膛永遠等著你。”

    說著，楊陽還真衝著陸鹿張開雙臂，擠眉弄眼，一副十分期待的模樣。

    陸鹿隻覺得心底那點低落煙消雲散，她有些無奈的擺了擺手，轉身的動作十分輕盈：“可放過我吧楊陽哥，你那衣服幾天沒洗過了？”

    說到這兒，陸鹿又想起了什麽似的，就有些促狹的轉過頭去：“你的胸懷可以留給別人，上次你從倉庫裏背出來的小姑娘，不是對你挺有意思的？”

    “咳。”楊陽耳根一紅，忍不住擺了擺手；“我禍害人家小姑娘幹什麽？人還沒畢業呢，我都這麽——”

    楊陽這話還沒說完，陸鹿就先下手為強：“人還是小姑娘，我就不是了唄？”

    “我可沒那意思啊！”

    楊陽哪兒能說得過陸鹿，就趕忙討饒似的擺了擺手：“我去交公訴材料，不打擾了啊！”

    說完這話，楊陽就邁開一雙長腿，跑的比陸鹿都快兩分。

    不過片刻，審問室外的人走的幹幹淨淨。

    按理說手頭的案子結了個幹淨，陸鹿可算是能等來一段清閑日子。

    不過麻煩事也不是想躲就能躲得掉的，更何況才剛有一個自帶麻煩體質的女人回了國。

    這還沒下班，就有路過的法醫科同事好奇的開口詢問：“小陸，底下那是你朋友啊？”

    “啊？”陸鹿一愣，從堆積的資料裏抬起頭來：“什麽朋友？”

    一般人對警局總是有些敬畏心理的，更何況身邊的朋友也都明白陸鹿的工作狂屬性，自然不會想著去警局找她。

    所以這同事一開口，陸鹿臉上的迷茫幾乎要形成了實質。

    那同事對上陸鹿疑惑的眼神，語氣也有些詫異：“就在樓下啊，聽說是來找你和莫隊，看著好像挺熟？”

    說著，這同事忍不住皺了皺眉：“看著挺漂亮一小姑娘啊，應該不至於是個騙子吧？好像那個眼睛還跟你有點像？”

    韓媛媛。

    幾乎是下意識的，這個名字躍入了陸鹿的腦海。

    她皺了皺眉，按亮了手機屏幕。

    “你來局裏了？”

    韓媛媛像是一直守在手機邊上一樣，回複的飛快：“對呀，上次沒能請你們好好吃頓飯，這次可要補上的。”

    不等陸鹿回複，韓媛媛就在那頭劈裏啪啦的說了起來：“我們可是好久沒見了，難得一次還被那種事情攪黃了。說起來殺我們老師的凶手抓到了沒有啊？”

    陸鹿看著手機屏幕上一串串的字符，和韓媛媛笑的春光明媚的頭像，就隻覺得一陣疲憊感漫上了腦海。

    “眼睛跟你有點像。”同事的聲音似乎又在耳邊響了起來，陸鹿不由得想起見麵那頭，韓媛媛明裏暗裏的暗示，和對莫林不同尋常的親近。

    她低低嗤笑一聲，神色有些不屑。

    有些人不過離開了幾年，身邊就已經是物是人非了。

    陸鹿重新按亮了屏幕，就隨手回複道：“我就不去了，最近案子太多，太累了。”

    韓媛媛的回複也很迅速：“你不去的話莫林哥估計也不會去了，沒辦法，我在下邊等他回家吧。”

    等他回家？

    陸鹿恍然。

    等下班下樓，韓媛媛果然就站在樓下。

    她來局裏的消息顯然也沒有告訴過莫林，這男人腳步一頓，幾乎是肉眼可見的露出了遲疑的神色。

    “你怎麽來了？”

    韓媛媛半點兒不覺得尷尬，笑眯眯的走上前來：“我本來想約你們吃飯的，但是陸鹿不去，我們兩個一起也沒什麽意思。”

    她這話說的毫無問題，可陸鹿就覺得這女人像是明裏暗裏的在往自己這頭瞟。